14.被罰
在楊九陰所認識中,他的師尊好像是從來都不會生氣的,更何況是氣到動手打他……
這麼多年來師尊一直是溫溫的、淡淡的,也許是活了太久太久的原故,讓她在意的事情或者是人反而越來越少了,而他楊九陰在師尊的心中絕對是例外。
海邊的風大,吹在他的臉上竟是火辣辣的,師尊第一次打他下手忒狠了,嗚嗚嗚……臉上好痛!
只見楊九陰正跪地在東皇腳下,東皇一手負在身後,另一隻手自然垂的身前,負在身後的那隻手還在滴著血……
「九陰知錯了,請師尊責罰。」
說罷,九陰又將頭磕進沙石中,對待師尊與對待父親的態度上有著根本的差別。
「你錯在何處?」東皇的聲線微微的顫抖著,她想保持一慣的冷靜,可是她失敗了,若是她晚來那麼一彈指的功夫她的傻徒兒豈不是要命喪於與三尖兩刃刀之下?現在想著都感覺萬分驚險,而這樣的事她絕不允許發生第二次。
楊九陰微微一思,這才心不甘心不願的道:「徒兒不該激怒於他,更不該測度他心中的底線……」可他就是忍不住這般做,他想看看在父親的心中對他的信任有多少,在父親的心中他有多重要……哪怕只的一丁丁點點他便滿足了,可是父親竟然想要殺他……他、他真的好難過。
這只是一個求父親關注的孩子罷了,但若只看眼前的話,一葉障目是肯定的。
東皇與跪在她面前有九陰平視,那一片盈盈的琥珀眸色之中透著別樣的情緒,讓九陰不敢直視。
「不對。」求父親的信任並無錯,但是……
「你有考慮過其它的事么?」
什麼其它的事?九陰眼中一片茫然。
看來他是從未想過。東皇極力壓抑著自己的怒火,眼中的暴風雨卻慢慢地形成了,那聲音透著沉重與悲傷:「剛才你只看到你的父親,你可將你的母親、將整龍族,甚至將為師放在心上……」
驀然,九陰只得垂頭聽訓。
「沒有,完全沒有。」東皇厲聲輕喝:「你母親懷了你八百多年,受盡了化龍池水之苦,你沒有報答你母親的養育之恩,為師教了你兩百多年,也只希望你好好的活著,還有龍族,龍族等待了千萬年才等來你這世上獨一無二的燭龍龍主,他們等著你帶領他們光復龍族呢。你的孝道、你的義氣、你的責任呢?」
楊傲真是越聽越心驚,他當時也只是一時衝動罷了……
「可是你碰到那個所謂的父親,你什麼也不顧了,即使他殺了你,你也不會還手對么?」東皇悲從心來:「你的命從來不是你自己的,你的命是屬於我們每一個關心你的有人,你的母親、為師、還你的外公舅舅們……所以你無權處置你的生命,誰也無權處置你的生命,你明白了沒有?」
「徒兒知曉了。」
父親雖然不在乎他,但是他還有母親,還有師尊、還有整個龍族,將來還會遇到真愛他的姑娘,生命是有無限可能的,他不能一時衝動就終結了他自己的生命,這麼做是多麼的不負責任,多麼的自私,現在想來,他做法是這麼的愚蠢又讓人傷心……
楊傲心中百感交集,不禁眼框一熱,淚水刷刷的往下落,原來愛哭真是龍族的天性啊。
見楊傲終於想明白了,東皇的語氣也變有柔和了許多:「知道吾為何打你么?」
師尊不怪他激怒父親,不怪他膽大妄為,不怪他那把小算盤中算計著她,打他只怪他不珍惜自己的生命……
「徒兒以後會到更加好好的愛惜自己。此次事件請師尊責罰。」
「罰你什麼呢?」東皇語氣一揚,罰令即下:「去你母親的房門口跪三個時辰吧。」
楊傲怔住了,下一秒緊緊抱住東皇的大腿,否決道:「不可以,母親隨時都會醒了,若是今天這事兒被母親知道的話,她一定會很傷心的……」
讓母親知道父親這麼多年來一直都對他們母子無心嗎?他可以想像母親那木然又帶著無奈與傷恨卻很空洞的表情。
「友情與愛情需要靠緣分,其實親情也需要緣分的,若是親情無緣的話,還有什麼比這更可悲的……」
這是師尊在安慰他么?他那無緣的父親真是比陌生人更傷他,很難過,但是幸好他和師尊的師徒緣分很深很深。
「你是你母親的命,為師只想讓你知道,若你連命都沒有了,你讓你母親怎麼活?」
這個他知道,可是讓他到母親房門中罰跪,這萬萬使不得,即使母親醒來的可能性極小,但凡有與母親有關之事他是一分一離的可能性都不會放過。何況這次的事件對母親來說是雙倍的傷害。
「不要去母親那邊罰跪,師尊,求求你了。」
東皇漠然。
「徒兒願意跪在師尊有的房門口,再加三個時辰也無妨……」
東皇看了他一眼。
「師尊的手還在沁血,徒兒幫師尊包紮。」
撒嬌、賣萌、服軟,哪還有一點點男孩兒的樣子?
若是他是女孩兒的話或許會更合適些。
因為各種各樣的因為她今生是不打算收徒弟的,更何況是位男徒兒……
她於龍族甚有淵源,拒絕不了了,而且那時他還在蛋中,真的不能以男女相論,她便妥協了。
養了他兩百多年的時間,是她在養他、教管徒兒……亦或者是他在陪她,她早就說不清了。
楊傲忙打來水將師尊的傷口清了一邊,又拿來傷葯敷上,然後一圈一圈的將師尊手上傷口包好……
傷口深可見骨,卻沒有傷到手骨已算是萬幸了,若是旁的人這般徒手去接三尖兩刃刀的話怕是要被削去手掌的,幸爾師尊修為高深,若不然……他真是罪孽深重了。
師尊為了他一時情急連空手接白刃的事都幹了,他又何苦求那求之不得的父子之情呢?
處理好師尊手上的傷口,楊傲自發自動的跪在東皇院中的青石小徑之上,師尊罰他,他無半句怨言。
現在剛剛好是下午,跪夠六個時辰的話凌晨都過了,索性有院中的桃花和屋裡的師尊陪他。
岱輿仙山上本來是只長竹子的,後來師尊又種了桃花,但是桃花之後任何的花花草草都無法在仙山中活下來,師尊試了好多次之後也就放棄了。
晚來風急,不一會兒說下起了大雨,岱輿仙山中的雨是最最長見的,但楊傲不免認為這雨是在欺負他……
身為燭龍的他身懷風雷水火四元,這點雨對他來說真的是小意思,但他卻受不了濕衣貼身的感覺……
「你進來吧。」屋中傳來輕淡的嗓音。
而楊傲卻不敢真正的進屋中去,此時天色以黑,他與她雖然是師徒,如今卻也是孤男寡女,若共處一室的話難免遭人非議,雖然這裡沒人,但他過不了心中那道坎兒。
楊傲撩袍跪在屋檐下,也算是一個遮風避雨的好地方。
屋內燭火幽幽,窗戶只一抹昏黃之影自主的做著自己的事情,似乎並不被這一切所干擾,任何人都走不進她的世界,但她此時卻願意用這種方式陪他。
話說這麼不經過大腦的說出口了。
「師尊一直都在岱輿仙山,就、就沒有想過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嗎?」
窗戶上的悠影一頓。
「師尊,你的親友呢?都在縹緲玄界嗎?他們都不會來看你么?」
屋裡的人輕輕的嘆了一口氣:「他們不會來的,誰也不會來的。」
「『那個人』也不會來了嗎?」楊傲問的小心翼翼,他曾偷窺過師尊的記憶,雖然只是一角,但也有幸得見『那個人』,他是歸墟仙境的境主上神,是師尊的……心上人……
「是的,他也不會來了。」她已經等了太久太久了,久到都忘記她為何在等待了。
楊傲不解:「那師尊為何還要一直等在這裡呢?為什麼不去找他?」
「不能離開這裡,不能擾亂他的命格,否則……」
否則什麼呢?記的好像不太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