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當牛做馬
堂上頭目神色各異,蘇菡被隨意丟在地上,躺著的角度剛好能將他們的神情盡收眼底。
看到長得凶神惡煞的大頭頭陳亨目光森冷地看著韓一梁,其他人有冷笑的,有一副看好戲表情的,還有用一雙賊眼上上下下在她身上流連,YY不斷的,蘇菡就深深地打了個冷戰。
內心不斷祈禱:韓一梁,韓大哥,韓大爺,一定不要落井下石,一定要救救我啊!
韓一梁彷彿聽到了她的內心呼喚,平靜地掃視了眾人一眼,又看了看手中的小紙片,對陳亨道:「要夜襲我大營之人,並非留仙縣設伏我們的官軍。」
偷看到字條內容的頭目王虎當即冷笑道:「哼,我可看到了,那字條上當頭兩句便含著『大勝』二字,分明是說之前伏擊我們大獲全勝!敵人不是留仙縣守軍是誰?」
眾人聞言,紛紛點頭。
韓一梁看了看王虎,轉而看向眾人,十分平靜地分析道:「兵貴神速,作戰出擊亦講求一鼓作氣,伏擊戰尤其如此。通過此次被伏可以知道,留仙縣實有守軍至少是我們所預料的二倍之數。
這麼多人,若是守將早有預謀要將我們斬草除根,便該在一開始就兵分兩路,一路在前設伏,一路在我大營周圍埋伏。在我們傾巢而出之後,在我大營附近埋伏的官兵就可以趁大營兵力空虛,直搗而入,斷我後路。
然後再急行軍折返,與伏擊我軍的官兵前後夾擊,如此便可將我們一網打盡。根本不必等到我們回營,更無必要拖到什麼今夜子時再行動。」
蘇菡心裡綳著一根弦,聽到韓一梁沉穩淡定地說了這麼多,深感不明覺厲。
她緊張地觀察著堂上的人,見韓一梁這些分析一說出來,他們就都不約而同地安靜了下去,變得若有所思,大頭頭陳亨看著他的表情也不再那麼兇惡了,心才敢稍稍落下了地。
然而,卻聽那王虎又冷笑了一下,質問韓一梁道:「要不是留仙縣守軍所留字條,何必畫蛇添足,多寫兩句屁詩。連我都知道,傳信字越少越好,你想為那賤人開脫,總要編個過得去的理由吧!」
「這十個字有歧義。」韓一梁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將紙片恭敬地遞還與陳亨,稍等了片刻,見眾人都凝神屏息等著他解釋,才道:「那十個字出自十句詩。可以讀成『大勝,今夜子時,裡應外合』。亦可讀作『大勝今夜,子時裡應外合』。」
韓一梁此話一出,眾頭目一片嘩然,陳亨也是眸光一閃。
蘇菡的腦子,在擔心之餘也艱難地轉了一個彎,意識到了這兩種讀法的區別。
兩句話讀法不同,代表著他們要應對的敵人也不同。如今他們中了埋伏,元氣大傷,若是再搞不清楚要對付的敵人是誰,就不能做出正確的應對措施,到時候交戰起來,真是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可是,就算敵人不是留仙縣守軍是別人,也不能洗刷掉她的冤屈啊!
蘇菡正擔心,就聽王虎也是如是對陳亨說,然後便見陳亨大手一揮,鏗鏘有力地對身後的黑衣衛兵命令道:「下面好好審審這個女人,看她是怎麼混到老九身邊,又是效命於誰的。先將她的衣裳扒了,讓兄弟們享受享受!」
蘇菡看到大小頭目聽了這話,紛紛猥瑣地笑起來,再看韓一梁,冷酷的面孔上仍舊沒有什麼表情波動,立時變得六神無主起來。
不是說判定了是姦細才會被那啥么,為什麼實際卻是先那啥再審問啊!
她不斷用目光向韓一梁求救,然而他始終保持著一張完美的冷漠臉。
看到幾個黑衣衛兵持刀走近,蘇菡徹底不再寄希望與韓一梁,像只泥鰍一樣用力地扭動起來,拚命地發出「嗚嗚——」的抗議聲。
然而她的掙扎抗議在魁梧有力的黑衣衛兵面前,就如蚍蜉撼樹一般無力,輕易就被他們反轉了身子,以膝蓋壓住了后腰,將她牢牢地定在了地上。
她手上的繩子很快被割斷,人也被翻轉了過來,按住了手腳。在黑衣衛兵的手就要探到她的襟口上時,韓一梁開口了。
「我知道意欲夜襲我大營之人是誰。」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紛紛將目光從蘇菡的身上移開,投向了他。
陳亨冷眼看著他:「你知道?」
王虎奸笑了一聲,趁機道:「只有和姦細一夥兒的人才知道,九弟難道和這賤婦是一夥的?」
韓一梁根本沒有理會王虎,附耳與陳亨說了些什麼。
蘇菡努力仰頭看著他們,想要第一時間看到結果,一顆心緊張得「砰砰」直跳。
看到陳亨權衡了半晌,微微點了點頭,蘇菡稍稍放下心來,便見韓一梁又附耳與他說了什麼,聽得陳亨當即皺起粗眉,將手一指她道,「那東西是從她身上搜出來的,這你如何解釋?」
韓一梁依舊一臉平靜:「弟無法解釋。但是到現在為止都是士兵一人所言,若是定罪,總也要聽聽她的說辭。」
雖然韓一梁一副置身事外事不關己的口吻,但是蘇菡還是想謝他一百一千次!當即用力發出聲音,再度劇烈掙扎了起來,示意自己有冤要訴!
陳亨盯著她看了看,手腕一翻,黑衣衛兵便立即頷首,割開了勒在她嘴上的繩子,鬆開了她的手腳。
蘇菡終於獲得了為自己爭辯的機會,立即便要吐出嘴裡的桃核。然而嘴被勒了太久,又塞了太久的桃核,完全使不上一點力氣,她吐了半天也沒吐出來。
陳亨盯著蘇菡,不耐煩地大手一拍椅子,立時便有一個黑衣衛兵捏住了蘇菡的嘴,將她嘴裡的桃核挖了出來。
一陣血腥氣從士兵手上直衝到蘇菡的胃裡,加上剛剛陳亨那毫無預警的一拍,蘇菡才被挖出了嘴裡的桃核,就被嚇得打起了嗝來。
「咯——」響亮的一聲衝破了堂上緊張的氣氛,刺入了每個頭目的耳膜之中。
一個年輕頭目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真可笑的姦細!」
許是重獲希望的美好感覺讓蘇菡失去了理智,聽到這話,她扭頭便瞪向了說話的頭目。
當然一對上對方陰沉下來的面容,她就趕緊收回了目光,規規矩矩地跪好,給陳亨磕了個頭。
「稟,稟大將軍,那個蠟丸不是奴的,奴在刷馬桶的時候,被兩個人打昏了,醒來才發現有這個東西,就被這個人冤枉是奴的——」蘇菡說著,用餘光瞟了瞟身邊跪著的長臉士兵。
長臉士兵立即緊張地斥責道:「胡說,騙子,賤婦你休想欺瞞大將軍,那蠟丸分明就是從你手上掉下來的,不是你的是誰的!」
陳亨不堪忍受地喝了一聲「閉嘴」,給蘇菡身後的黑衣衛兵使了個眼色。
黑衣衛兵立即俯身,將蘇菡蓬亂的髮髻扯開,看到她的後頸上有一道腫起的長痕,立即向陳亨頷了頷首。
長臉士兵立功心切,根本就沒有驗證過蘇菡說的話,此刻意識到蘇菡說的可能是真的,想到自己冤了蘇菡的後果,當即打怵地更厲害了,一聲不敢再吭,雞仔般縮在地上。
陳亨隨即質問蘇菡道:「那兩人長什麼樣子?」
蘇菡也想說出來,然而回憶起來才發現,除了兩雙兇惡的眼睛,她幾乎什麼都想不起來。
蘇菡悄悄抬頭,看到陳亨面色陰沉,知道她若是真說不出什麼,一定是過不了這一關,趕緊拚命回憶,終於讓她想起了什麼,趕緊道:「奴記得,咯——有一個人的衣服和我們不一樣,是棕色的!」
「那就是說,另一個人和黑巾軍的兵士穿得是一樣的了?」陳亨看著她,目光森寒。蘇菡一碰上他的目光,全身都是一抖,趕緊垂下眸子,小雞啄米一樣點頭。
「哼哼,好啊,我黑巾軍也出了叛徒了!」陳亨環顧眾人,冷冷一笑,陰惻惻的聲音,讓所有人的心肝俱是一顫。
他站起身來,一字一句道:「傳我命令,一個時辰后,全軍集結。在此期間,各個障卡由我的衛隊親自看守,只許進不許出,有硬闖者,格殺勿論!」
黑衣衛兵齊聲道「是」,陳亨環顧眾人一眼,冷冷道了一聲「各自回去準備吧」,便轉身向後堂走去。走了兩步,頓住腳步,又對韓一梁說了一句話。
「這麼無用的女人,不是姦細也扔了吧,此戰若勝,姑娘隨你挑!」
韓一梁恭敬頷首,陳亨隨即大步走遠。
長臉小兵悄悄抬頭,彷彿鬆了一口氣的模樣,讓蘇菡心中大駭。
陳亨說的「扔了」,肯定不會是放她回家的意思。那難道是,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不穿就扔給別人的意思?
蘇菡緊張地抬起頭,便見真的有一個,兩個,一共三個頭目向韓一梁走去,商量要從他那裡接手她!
看到韓一梁似乎很認真思考起來,蘇菡立即拚命地搖頭,見他的目光調轉到她的身上,蘇菡立即重重地給他磕起頭來。
不要把她扔給別人啊,她願意當牛做馬伺候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