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睡吧

把要收拾的爛攤子丟給保姆赫摩，顧睿獨自一人回到房間，看著手腕上的光腦，猶豫了。

黃木星的事，如果不是為了增加這些人活著回來的籌碼把遲熙拖下水，是不是現在遲熙就不會被人算計，不會落入這樣的境地？

顧睿不後悔，他只是有些猶豫，有些疑惑。

疑惑他第一時間想到的是遲熙，而不是向帝國尋求幫助。

帝國科研院做不到嗎？不一定。

死亡山谷里，遲熙做出圓球，擴大空間，陳浩往上報，科研院不可能放開遲熙。現在不過是在衡量遲熙到底走哪一條路更好，是否在機甲上更有天賦。

而今天的事，註定把遲熙推向科研這條路——不顧他本人的意願。

顧睿知道遲熙要什麼。

那個為了夢想主修操作輔修修理一天只睡三四個小時目視前方筆直前進從未動搖過的人，那樣的遲熙就該開著機甲與他並肩而立站在巔峰，而不是披著白大褂在冰冷的研究室。

休想把他的遲熙從身邊搶走！

「朝天椒，連網。」

「OK。」

顧睿撥出通訊號，「母親，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幫忙……」

「遲小熙，糟糕了！」

朝天椒接手飛船，趁顧睿忙著做事把前因後果告訴遲熙。帝國是什麼？秘密是什麼？比不上遲熙一根頭髮！

朝天椒把算計遲熙那個人的資料翻了出來，「遲小熙，你認識嗎？」

陳赫，30歲，上尉，隸屬帝國第二軍隊，體質B，精神B，綜合評定B，很普通的軍人，作為機甲戰士並不起眼。

「不認識。」遲熙沒有印象，不明白這人為什麼針對他。

「那怎麼辦？不做點什麼的話，遲小熙你肯定會被他們拉去搞研究啊。」朝天椒急得團團轉，「你可是要征服帝國之花的男人，怎麼能被關在一個小小的研究室里！」

「沒事。」遲熙低頭，掩下眸里的冷光，「說到底，帝國是個國家，看重利益，只要我在機甲方面做出比研究更令人矚目的成就就好。」

「但是，黃木星的事迫在眉睫。事有輕重緩急，萬一他們兩方面都不想放過，先讓你研究空間傳送，等成果出來再讓你回來念書榨取剩餘價值呢？空間這東西，誰都說不準，誰知道會研究到什麼時候去，一年兩年三年，啊啊啊，光想一想就覺得前途灰暗沒有出路啊！」

遲熙一把按住團團轉的朝天椒，「你覺得我有那麼笨？」

朝天椒一凜，搖頭。遲小熙最聰明了！

「放心吧。」

遲熙說放心，朝天椒就把心放到肚子里，一人一椒繼續之前按部就班的日子，等待顧睿歸來。

說到底，不管帝國要怎麼榨取遲熙的剩餘價值，空間傳送的研究者和龐大的資料還沒安全回來，光回來的路上就得一個月，資料沒有完善，設備還沒到齊，要做點什麼也還需要時間。

真淡定帝遲熙照舊過著操作修理兩邊忙的日子，等顧睿順利歸來，他已經配備上修理系專用黑眼圈兩個，很有要與言權和魚吃椒拼誰的眼圈更大更黑的樣子。

一入帝國境內，朝天椒通知遲熙，因此顧睿晚上回的是818寢室。

回歸路上再度被老爹打劫的顧睿吃了頓好的，抱著長期缺乏睡眠的遲熙牌抱枕往床上一躺，什麼話都沒說，一秒入睡。

遲熙：「……」

還想意思意思說兩句，結果連一句晚安都沒撈到。

這邊得顧著遲熙，那邊得顧著顧睿，長時間連續負荷工作，今晚兩邊都不需要幫忙可以休息休息喘喘氣，朝天椒趕緊休眠。

隔壁床的秦清早就裹著被子睡得昏天暗地，作息沒調回來好久沒這麼早睡的遲熙睜著眼睛睡不著，尤其是身邊多了顧睿的氣息。

借著灑進來的月光，遲熙仔細地觀察顧睿。

許是出任務的時間太長，準備的食物不夠充足，營養補充不到位，臉色並不怎麼健康。顧睿的皮膚偏白，月光從顧睿的背後灑進來照在那一頭銀髮上，從遲熙的角度看去，膚色更差。

「沒休息好嗎？」遲熙心疼他，暗自決定趁這幾天留在帝國的時間做點好的補補，「沒事，回來了多補補，一定給你補回來。」

怕打擾顧睿，遲熙說話的聲音很輕，輕到只能讓他自己一個人聽到的自言自語。說完這句話，長時間沒有得到好好休息的身體傳來抗議，呼吸很快變得綿長。

遲熙睡著之後，顧睿睜開了眼。

回帝國的路不太平，聯邦那邊收到消息出動大量武力，原本一個月的路程硬是多拖了20天幾近來回，更是從原來的有顧忌的搶人到後來我得不到你也別想得到的玉石俱焚。這項任務，從回程起才算接近S級。

有鐳射炮和能源回復加成，顧睿武力值再度上升，戰神就是聯邦的噩夢。如果不是因為連續使用鐳射炮導致鐳射槍過度損耗無法及時修理，回程時間還能縮短不少。然而鐳射炮的威力也讓帝國上層看到遲熙的潛力，有利有弊，雙刃劍。

S級機甲戰士不可能毫無防備地睡著，更何況顧睿從戰場回來，一丁點動靜都會受到影響，遲熙的視線再溫柔聲音再輕，也能感覺到。

一天只睡三四個小時依然早起為他做早餐，被抱著睡不舒服還是乖乖地不動怕打擾他，他臨出任務前不眠不休地準備食物改造機甲，連辛辛苦苦改造出來的朝天椒也分給他用……顧睿說不清楚什麼感覺。

自記事以來，沒人會把他看得比自己還重要。

母親丹妮絲的眼裡心裡更多的是丈夫，其次是帝國，父親顧峰眼裡心裡的第一位是帝國，其次是妻子，顧睿是第三位。親生父母如此，其他人更不用說，顧睿並不知道所謂的父愛母愛是怎樣的溫暖。

對他來說，父親是專門坑兒子和被兒子坑的，母親是專門用來打小報告的。並不是父母不愛他，而是比起他，他們有更重要的，需要為之付出所有時間與生命的追求。

「母親，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幫忙……」

說完自己的請求，顧睿看到他向來溫柔微笑的母親楞了好一會兒才笑著說道：「原來睿睿也到了這個年紀啊。」

顧睿：「？」

「戰神的變化我和你爸早知道了。睿睿，你還記得拿到戰神的第一天，我和你爸爸對你說的話嗎？」

顧睿從來沒有忘記這句話：「機甲就是你的命，珍惜機甲，珍惜生命。」

「是啊，可是你現在願意把戰神交出去給他，這意味著什麼呢？」丹妮絲循循善誘。

顧睿：「……」不過是遲熙想在空間鈕里裝點零食而已。

丹妮絲眯眼：「別說只是為了那點吃的。」雖然味道確實不錯，讓人吃了還想吃，特別想把廚師打包帶回家。

「……就是這樣。」

丹妮絲恨鐵不成鋼：「你個情商為負的老處男！老娘不管你了！」

24歲老處男顧睿：「……」

說不想管，丹妮絲還是捨不得不管自己的兒子，真到30歲還是處男那就太悲劇了。掛斷之前，她丟下了一句話：「最簡單的問題，你願意讓別人碰你的戰神嗎？」

你願意讓別人碰你的戰神嗎？

當然，機甲修理師。

顧睿心說現在戰神就拿去修理不在身邊了。

可對上遲熙眼下那兩塊烏青，他無法變得更理直氣壯一點。

遲熙又不會對他的戰神做什麼？稍微碰一碰也沒事啊。而且早在死亡山谷的時候，他就已經碰過很多次了——嫌裝零食太麻煩。

找到說服人的理由，顧睿忽略心底些微的怪異感，點點頭，更抱緊一點，聞到遲熙身上傳來和他身上一樣的沐浴露味道，微微一笑。

「笨蛋，一起補。」

月光下，同樣俊美的兩人抵足而眠，相依而睡，夜色美如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