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最近洛陽城來了一位號稱半仙的據說超級厲害的算命先生。
幾乎已經到了金口玉言的地步,但凡他所推算出來的,必定都會成真。
偏偏自從洛老爺接到密令之後,就一直覺得心神不安,於是思索著要不要把這位算命先生請過來,於是他把想法付諸行動了。
然而,但凡有點本事的人都是非常喜歡裝的。
通俗點的話就是——事兒逼。
終於在經過繁瑣的過程,繁多的要求,繁雜的主意事項之後,洛老爺還是成功將這位傳說中的算命先生給請來了。
當洛老爺獻寶一樣把算命先生帶到寶貝女兒面前的時候,洛鏡橙眉毛一挑,細細打量那算命先生良久,最後終於沒忍住,上手扯了那兩條幾乎垂到胸口的眉毛。
洛老爺看見這一幕,太陽穴就開始突突直跳。
誰知洛鏡橙語不驚人死不休:「爹爹,我現在總算理解一句詩了,芙蓉如面柳如眉。」
算命先生估計也沒有料到洛鏡橙會這樣說,但又要維持自己作為一個半仙的風度,只能壓抑住內心的洶湧,面上溫柔地詢問:「因何?」
洛老爺聽見這兩個字,張嘴阻止的話就夭折在了半路。
「先瞧先生這張圓圓的臉,就跟完全綻放的芙蓉花的正面一樣,圓得很有規則,而且褶子也很有規則;再看先生這兩撇長長的眉毛,就像春天垂下來的柳葉,而且顏色總讓人有一種飄絮的感覺。以後我見了芙蓉和柳葉,都會想到先生的臉,簡直就是這首詩的寫照啊!」
洛老爺整張臉都抽了,但最終還是忍了。
半仙用海納百川的氣勢吸進去一口氣,又用橫掃千軍的殺氣吐出,終於平息了內心升騰的熊熊火焰,依舊穩穩地站如松。
紅鴦在一旁憋笑憋得鼻涕都快出來了,內心還在狂吐槽。小姐這絕逼是在招仇恨啊,生生氣死了這算命先生,毀了一首絕美的詩句,同時也讓她對芙蓉和柳葉從此都不忍直視了。
沒辦法,咱家小姐的破壞,都是從內心深處開始入侵的,威力絕對是杠杠的。
半仙出於禮儀,還是說了一句:「洛小姐謬讚了。」
洛鏡橙一臉認真地說:「我說的絕對是事實!您當得起這稱讚,真的!」那語氣誠懇,那表情真摯,那眼神堅定,幾乎讓人相信她是在稱讚人。。
於是在長達一個時辰的推算解卦之後,算命先生終於功成身退離開了這對噩夢般的父女。
「爹,這些江湖術士,不信也罷。」
「怎麼不可信?我覺得他說的很准。你這一生大富大貴,不愁吃穿,只是會遇到一個劫難,這個劫難死里藏生,就是可能會死也可能會生,破解辦法只能去花魁競選。」
「哪裡准了?爹不如我給您也算算吧,」洛鏡橙說完就開始一本正經地掐指給洛青山算命:「爹您這一生大富大貴。可是您年輕的時候曾經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感情,最終遺憾收場,以至於您現在都還沒有納妾,但是您馬上就要開始第二春了。您有個獨生女兒,此女也是富貴命。」
「女兒,你什麼時候學會算命的?」
洛鏡橙一笑:「爹,我還是有一點基本的推理能力的好嗎?」
「可是那第二春從何而來?「
您都大張旗鼓地收拾廂房給人家了,還不承認第二春?洛鏡橙笑了笑,沒說話。
洛青山被女兒揶揄了,佯裝生氣道:「爹不管,反正無論如何你都要去花魁競賽,這樣才能化解災難。」
洛鏡橙又開始神推理:「這人聽我說了一堆廢話之後,竟然還要幫我算命。不都說算命先生的脾氣非常不好,不高興的話才不會幫人算命的。可是他竟然忍住了,為什麼?因為他非常想幫女兒算命。為什麼一定要幫女兒算命?因為他想讓女兒去花魁競賽。為什麼他要女兒去競賽?因為他愛上女兒了,或者受人所託讓女兒去花魁競賽看看。他愛上女兒這件事情基本可以排除,可是誰又能讓這麼難請的人來我這兒招不待見呢?此人必定權勢高還有錢。」
算命先生剛走出洛府,就被人七拐八拐地帶到了一個隱秘的地方。
「事情進行得怎麼樣?」侍立一旁的人問。
「回殿下,草民一切都按照殿下的吩咐來做。」
趙卓陽聽后非常滿意,立刻賞了算命先生很多銀子。
算命先生戰戰兢兢收下這些銀子,並且決定從此再也不要隨意出現在人前。
得罪這位絕對沒有什麼好果子吃。
畢竟借他十個膽子也不敢當面說這位跟洛家小姐真的是無緣無分這件事情。
而且洛家小姐的因緣也確實怪異,為什麼他看見了一條魚?
而他看見的那條魚,目前正在為另一個人挑選約會的著裝打扮。
準確來說,她只負責看然後沉默。
以下是選衣服的場景:
「玄三,你覺得我這件衣服怎麼樣?會不會顯得太風塵了?」
「……」
「那這件呢?會不會太純情了?」
「……」
「這件怎麼樣?太嫵媚了?」
「……」
「還是這件吧,比較符合我的氣質,恩就這樣決定了。」
「……」
以下是選頭飾的場景:
「這個步遙會不會太招搖了?」
「……」
「這支金釵會不會太俗氣了?」
「……」
「還是戴這支華勝,顯得比較小家碧玉?」
「……」
「這對耳環跟我的衣服顏色好像不太搭配。」
「……」
以下是化妝的場景:
「用這個水粉會不會顯得皮膚比較水嫩?」
「……」
「這個胭脂顏色會不會不配我的膚色?」
「……」
「用這個香粉,味道會不會太淡了,對方聞不到?」
「……」
其實整個折騰的過程,都是玄姬在自言自語,玄三在一旁靜靜看著,一點也沒有起到軍師顧問的作用。
好不容易捱到有人來接,玄姬才終於不再對自己的樣子太挑剔。
不能怪玄姬太處女座,按玄姬的容貌,即使不做任何裝扮,都能夠艷壓群芳。
可是為了見心愛的人,任何細微的挑剔都不為過。
玄姬走後,玄三一直呆在河邊畫舫看月光。
可直到月上高樓,玄三依然沒有看見玄姬回到河邊畫舫。
玄姬的修為還不夠,到月圓之夜的時候,是需要回到湖裡吸收月光的精華才能繼續維持人形的。
如果這個時候玄姬還沒有回來,隨時有被人拆穿的風險。
玄三等不下去了,便動身直接尋著玄姬的氣息到城裡找。
晚上的洛陽街道,稀稀落落的只有幾個夜不歸宿的人在街上走,安靜得所有蟲叫聲都異常清晰。
所以人說話的聲音,也更加容易傳到玄三耳朵里。
「洛洛,你是不是生我的氣了?」趙卓陽急忙跟著洛鏡橙解釋,生怕被她誤解。
洛鏡橙卻是一臉輕鬆地道:「我沒有生氣啊,我只是沒有想到,要到我家小住是你,東廂房那個房間是為你準備的。」
怪不得都沒有人告訴她是誰要住進東廂房的人到底是誰,原來是不好開口,畢竟爹爹喜歡的是個男人這種事情,也不說所有人都能接受的吧?而且這個人這幾天都來纏著自己,看樣子是想得到自己的贊同了。
洛鏡橙依然對自己那個爹爹迎接第二春的推斷深信不疑:「可是以你的身份,住進東廂房,似乎不太合適,我爹本不應該這樣安排……但是對於這種事情,我不好多說什麼,畢竟是我爹的安排。」
「我並不是有意瞞著你我身份的事情。」趙卓陽聞言立刻解釋。
以他皇子的身份要到洛府小住,絕對是給洛府天大的面子。
但是他並不想讓自己跟洛鏡橙之間相距太遠,所以要求洛青山安排他住在府中客人住的地方。
他原本以為,他到洛鏡橙家裡小住,拉近跟洛鏡橙的關係,等兩個人兩情相悅了,再告訴她自己的身份,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所以洛府大張旗鼓地收拾東西之後,他便滿懷希望地住了進去。
可是他完全沒有想到,洛鏡橙看見他住進東廂房的時候,臉上那怪異的表情。
難道她誤會什麼了?還是她生氣自己的自作主張了?
洛鏡橙確實是腦補了非常多的東西。
但是洛鏡橙想的這些東西跟事實完全沒有一點掛上邊。
而趙卓陽,完全不可能猜到,洛鏡橙腦補了些什麼。
「我早就知道了你的身份。」洛鏡橙依舊非常輕鬆,不就是自己未來的二娘(爹)嘛,她早就猜到了。
趙卓陽卻以為,洛鏡橙是看穿了自己皇子的身份。
不愧是他喜歡的人,推理能力比普通人高了不只一點點。
其實洛鏡橙也確實知道趙卓陽是皇子的事情,可是這件事對她來說,遠沒有她爹要娶一位男妻來得重要。
可是兩個男人,而且是這樣身份的男人在一起……
「我連你來這裡的目的都非常清楚。」洛鏡橙言之鑿鑿。
她非常相信自己的推理。
趙卓陽難得臉色一紅,偷偷瞄了洛鏡橙一眼,卻又有些微的不自在。
看趙卓陽的臉色,洛鏡橙更加確信自己的判斷了。
「其實你並不想住東廂房,你想住的是主院吧?」
洛鏡橙說的主院,是主人居住的院落,她跟洛青山都住在主院里。
趙卓陽現在也完全確認洛鏡橙確實明白他的心思了。
可是從洛鏡橙這裡卻沒有任何錶態。
所以趙卓陽鼓起勇氣詢問:「那你的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