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揭開（二）
易方目視希光消失，將弓掛在肩上，彎腰拾起掉落的藤蔓，招呼陽萌，「萌萌，你過來。」
陽萌走過去，急切道，「易方哥哥，你身體怎麼了？他為什麼說不堅持不了多久，受傷了嗎，還是生病？」
易方拍拍陽萌的頭頂，咳嗽兩聲，「別著急。」
陽萌上下打量易方的身體，見他嘴角流出血絲，哪裡還忍耐得住，伸手扶助易方便要往外走，「我們趕緊出去，找個醫院檢查一下，現在醫學發達，有什麼不能治的呢？」
「萌萌！」易方提高聲音，「你信他還是信我？」
「當然信你！」陽萌毫不猶豫。
「那就乖乖聽我說話。」易方笑道，「我的身體沒問題，你不要胡思亂想，去把手放在門環上，幫我開門。」
陽萌不放心地看著易方，還是走向了太陽大門，雙手放置在兩個門環上，有機關被啟動的聲音，厚重的石門緩緩向兩側挪移，露出內里一個光明的宮室來。宮室內擺了些簡單的石制桌椅並一些生活用品，陽萌忙撿起背包和帳篷包拖進去，「易方哥哥，這是你住的地方嗎？」
易方並不回答，端坐石椅上，低頭看手中的藤蔓，眉頭緊皺。
陽萌忐忑極了，「哥哥，這一切，到底怎麼回事？」
「萌萌，哥哥想先聽你說。」
陽萌看著他手中自己身體里褪下來的藤蔓，忍耐多日的委屈冒上頭來，忍不住紅了眼眶，再一看易方和平日毫無差異溫和的面孔，「哇」一聲哭出來，撲向易方抱住他的胳膊大聲道，「哥哥，我好害怕好害怕，身上突然冒出來這些奇怪的東西，我想告訴你又不敢。」
易方拍拍陽萌的肩膀，等她情緒宣洩完畢才道，「是我不好，沒有把這些事情和你交代清楚，你會怪我嗎？」
「不會。」陽萌擦乾眼淚，「哥哥，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希光說我是一顆正在發芽的種子，還說他可以幫助我完全發芽，可我明明是一個人——」
「你好好說。」
「和你見面的第二天，我去找你，可你不在家。」
「嗯，我感覺到祭壇這邊有異動，連夜趕過來查看，對不起，疏忽你了。」
陽萌的心漸漸安穩起來，「我是有一點點不高興啊，但只要你回家請我吃一頓飯就原諒你。」
「沒問題。」
「從你家往回走的時候，青松哥哥和中介的人帶著希光來看房子，說是他要買。希光見著我，就說還要來找我，第二天果然來了。他就說他是外星人，不小心流落地球想要回家，但是能量不夠，提出可以幫助我出芽然後交換我身上的一些枝葉。」陽萌張大眼睛看易方的表情，可惜易方只是暖洋洋地笑著，神情沒有異動，陽萌繼續道，「我當時並不相信他，結果晚上我背上就長出一根枝條來，還扎在我身體里，我怕極了，想和你打電話——」
「打了嗎？」易方一臉篤定。
陽萌心虛地搖頭，「我怕你覺得我是——怪物！」
易方將陽萌的藤蔓收在懷中，掐一下陽萌的臉，「白養這麼大了，居然學會隱瞞了。」
「以後再不敢了。」陽萌抽泣一下，後面的過程她簡直說不下去了，分明就是一個白痴傻瓜被人耍得團團轉，還是忍住羞愧將希光的花言巧語一一詳細說了給易方聽。陽萌被希光哄走了初吻，最怕易方知道這事情，三言兩語忽略過去，指望易方不再追問。
「所以，你帶著他去找到了小包被，又因為遇上了萬清波，知道我沒回家，就被引著要來找我？」易方嘆一口氣，「那你說說，你一顆還沒出芽的小樹種子，怎麼就把初生的芽給搞丟了？」
陽萌沒忽悠得過去，易方又掐一下她嫩嫩的臉，「還不好意思給哥哥說？」
「希光說他可以帶我來找你，但是要報酬，就——」陽萌說不下去，水靈靈的眼睛看著易方，「我一著急，不知道為什麼它就鑽出來了。萬清波姐姐過來叫我，我怕她看出我的異常來，這個就掉下來了。哥哥，我做錯什麼了嗎？」
易方看陽萌不知世事的，道，「這個希光，糾纏了我有一年多了。」
「他真是外星人？我們——」陽萌問得頗猶豫，環視周圍陌生的異世界文明建築，有點不知所措。
易方起身，將弓放在石椅上，「與其道聽途說，不如我詳細告訴你，你跟我來。」
陽萌心裡揣著兔子一般，血又開始快速流動，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發酵。
易方穿過宮室的側門，一路上全是各式各樣刻有植物紋印的裝飾，又有各類黃金白玉，陽萌看得眼花繚亂。出了側門便是一座高不見頂的殿堂，巨大的石柱沿著殿堂拱形的頂向上延伸，直至最上端一個光點。光點上透出明亮的光，光落在殿堂正中央的一個平台上，平台周圍用一圈植物的枝葉圍繞起來。
易方站在平台下，身體一半的陰影中，一半在陽光下。
「哥哥，這是什麼？」陽萌指向平台中央一株不足寸高的植株。
「這是我收集到的神木種子，雖然失去了人性只能以植物的狀態存在，但依然十分珍貴，也是我為你準備的成年的禮物。」易方摸一下陽萌的頭，「我原本生活在第七星域，因為一些事情必須離開，誤入地球。這個星球很年輕，能量也匱乏，我以為已經不能再孕育女尊，但是無意間發現了你，所以想辦法重啟祭壇。那個時候我年紀小，獨自行動太顯眼，又要經常離開去別的地方為你收集同族們散落各地的遺骨，也照顧不好你，所以將你放在江邊。」
易方這一段話中有許多可圈可點之處，易方是什麼時候因為什麼事情抵達了地球，又在什麼時候建立了這麼龐大的祭壇，外面那些繁雜的壁畫上表達如史詩一般的文明興起和湮滅又是什麼時期的事情，陽萌心痒痒得厲害，但還是按捺住了。
「就是你撿回來的那些石枝嗎？」
易方點頭，「女尊們以人的姿態降生，長成以後可以在人和植物之間自由轉換形態，但成長很不容易，特別是在地球這樣的地方。女尊註定會有不平凡的人生，但這種不平凡會付出痛苦的代價。你是我看著長大的，我希望你有選擇的機會，所以不會幹涉你，但會為你做一些準備。」
「哥哥是怎麼打算的？」
「我準備在你十八歲萌芽的時候告訴你一切，如果你選擇成為女尊，我就利用神木和遺骨的力量幫助你完全出芽；如果你不能接受這血脈，更願意在地球做個自由自在的普通人，我也可以幫忙剝離你的那一部分神木的血脈，成為一個真正的地球人。」易方退後一步，「你應該是第七星域人和地球人混血，不知何種原因居然覺醒了祖先的血脈。當時我不足十歲，這個身體的父親帶我去貴州山區尋訪醫生，路上巧遇一個男子送妻子去醫院生產，半路上生下來一個全身纏繞著枝葉的女嬰。」
「那就是我？」陽萌本能地忽略了易方話中「這個身體」所蘊含的意義。
易方點頭，「他們嚇壞了，不想再養下去，我隱瞞父母把你抱回來，連夜趕路送到了南水縣。」
「為什麼是南水縣？」陽萌對生身父母沒有任何特別的感覺，只要有易方在，她什麼都不怕。
「那裡山水之氣交匯，最適宜你生長。」
「以前，在地球上，我們的同族也有過很輝煌的歷史嗎？」陽萌還是問了。
「當然有，但是——」易方苦笑一聲，「這個星球太年輕了，沒有辦法支持那麼多女尊的成長，所以，當女尊們壽數盡了，文明也就完蛋了。」
「哥哥，那我——是什麼品種？」
易方被陽萌的說法逗樂了，「什麼叫什麼品種？」
「希光說我們的女系有長生種，有短生種。」
易方正色道，「你當然是長生種，融合的血脈是神木一系的建木。你需得記住，無論你是想要成為一個完全的女尊，還是要成為一個地球人，你的血脈都是這個宇宙里最最珍貴的。」
「建木？就是外面的壁畫上那樣的巨木嗎？掛了很多很多太陽——」
「當然，當年流落地球的正是建木，所以在地球返祖的女尊們帶的也只可能是建木的遺血。」
陽萌的心徹底安穩下來，看向易方甜甜地笑起來，「哥哥，如果我要在地球生活，你會一直陪著我嗎？」
「會的。」
陽萌徹底開心起來，親熱地挽起易方的胳膊，「那哥哥這邊的事情都處理好了嗎？我們趕緊回家吧！」
易方溫柔地摸一下陽萌的臉，「祭壇已經安穩了，但我還得把希光處理掉。」
陽萌道，「我可以幫忙嗎？」
易方搖頭，「他剛流落地球不久，血脈還未退化，能量很強，又一心想要我手裡的東西開闢回家的通道，你幫不上忙。」
「那哥哥準備怎麼做？」陽萌不死心，換一個問法。
易方掃一眼陽萌，對她的不安份了如指掌，「小丫頭，別打歪主意。我先把你送回南水，剩下的事你就不能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