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虎威

瓊五姑心裡的那個氣可大了，這個孫少爺真的讓老爺子給寵縱壞了，居然敢這麼讓郭東虎難堪？可一想起東虎平時的表現，瓊五姑也不由嘆口氣，哎，他都要忍，自已怎麼給他添亂？

她這個念頭還沒完全消失，就看見郭東虎的手從后腰裡拔出了盒子炮，瓊五姑不由大驚。

「你說什麼？」郭東虎眼瞪的牛大，盒子炮已閃電般的頂在了郭幸山的頭上，「郭家怎麼就出了你這麼個不知禮數的狗種？你侮辱你二叔行，你竟然敢侮辱我娘？你長了幾個腦袋？」

郭東虎的聲音就象平地起的一顆炸雷，當他的槍頂在郭幸山的頭上時，所有的人都驚呼著站了起來，一個個全傻了眼，郭東虎今天吃錯藥了嗎？居然敢拿著槍頂孫少爺的頭。

「放肆，畜生，你竟敢掏槍頂著幸山的頭，你、你眼裡還有我這個爹嗎？」郭老爺子怒了。

「哼，老爺子，你把他慣壞了，我今天就幫您教訓教訓這個有人養沒人教的狗崽子。」

「你……。」郭老爺子伸手點指，抖的厲害，卻半晌說不說話來。

郭東龍也嚇的面色如土，張氏更慌了神，一把揪住丈夫，「老爺，您快救山兒呀。」

一眾姨太太們小姐們女婿們全都傻了，郭東龍忙上前道：「老二，你太放肆了。」

「我放肆還是你兒子放肆？他眼裡有我這個二叔嗎？我媽是他六奶奶，他居然罵我媽是婊子，這都不算放肆嗎？啊？你怎麼教這畜生的？這話該不是大哥你教他說的吧？啊？」

「你，你……。」

「我？我怎麼了？我也罵你媽是個婊子了？」郭東虎今天是存心來出惡氣了。

東虎兄，你窩囊了二十多年，今天兄弟給你出口噁心，以報你『禪讓』之大恩。

首當其衝的郭幸山更嚇的腿肚子抽筋，牙關打顫，他知道二叔在外面是個狠角色，可沒想過他敢在家裡橫，經過這些年的試探，他自認為早就吃定了這個狗屁二叔，哪知今天失算了？

郭東虎不理別人的反應，抬手就是一巴掌，郭幸山慘叫一聲給他抽的兩顆門牙飛了出去，身子本就軟了，這一抽當場就摔在地上了，東虎上前一步將他油光的頭髮一把擒住拎了起來，疼的郭幸山直叫喚，「我他媽的忍你很久了，小畜生，今天不給你二叔個交代，我崩了你。」

老虎不發威，你們以為郭東虎是只病貓嗎？張氏哭叫起來，「老爺子，有人要造反了。」

「閉上你的嘴，潑婦，一天坐在家裡還數落別人？看看你教的兒子，遲一天騎在老爺子頭上拉屎，你還有臉當大少奶奶？我要是你早羞的跳茅坑了，什麼東西，老爺子這個家該整整了。」

「整？整也先整你，你這個畜生，你是要氣死我是不是？」

「言重了老爺了，您也用不著整我，既然您不當我是兒子看待，我留在這個家豈不是礙眼，大娘一天罵我媽是婊子，你怎麼不整？您的孫子孫女一天數落我娘的不是，她都死了二十幾年了，還要受這份侮辱嗎？這一家人還是人嗎？哈……我郭東虎是看透了，整我？憑什麼呀？要整先從老的整起吧，遠遠輪不到我呢，您用不著這麼生氣，您就當沒生過我這兒子，反正我娘死了之後，她的碑位也沒進祖祠，我又算什麼？從今天起我們父子情份斷絕，我從母姓，你們走你們的陽官道，我走我的獨木橋，互不相干，再惹我這頭虎，我百倍報復。」

郭老爺子真的虛脫了，軟軟的坐在了椅子上，氣的牙關拌顫，真的是自已放縱造成的結果嗎？

郭東龍也氣壞了，可他不敢衝上去奪東虎的槍，最震驚是瓊五姑，一路上她還在為怎麼向老爺子解釋犯愁呢，哪知會是這麼一個局面，這刻她才反應過來，忙抱住東虎的臂。

「東虎，別，你這樣做會氣壞老爺子的，你還是認個錯吧，啊？」

「你給我閉嘴。」東虎瞪了她一眼，「你嫁了我東虎就是我的女人，別象某些恬不知恥的女人不守婦道，一天到晚尋事惹非的挑拔離間，到時看我不整死你？退一邊去。」

這話表面上是對瓊五姑說的，其實是說給老爺子和郭東龍聽的，這兩個郭家主人臉上都一陣青一陣白的，老爺子終於開口了，「你走吧，東虎，全當我沒你這個兒子。」

「您打小就沒把我當兒子，我和這家的一條狗有區別嗎？您夜裡沒事的時候好好想想吧，想想您對得起我娘嗎？我東虎從生下來就沒了娘，有個爹還不當我個人的看，我忍夠了。」

「東虎你、你、你太不是個東西了，你就這麼對你爹說話的？啊？」郭東龍又壯著膽道。

「你配教訓我嗎？你養出這樣的兒子也不覺得羞恥？等他孝順你？你命長就等著看好了。」

「二、二叔，你就放過幸山吧，他還小，不大懂事，看老爺子的面上，你真想死氣老爺子？」

東虎望向張氏，哼了一聲，「要氣也是你兒子氣死的，和我沒關係吧？誰讓你教出這麼好的兒子了？罵他六奶奶？將來你們一個個的都得靠吃他的屎過日子，殺他我怕髒了手，哼。」

他一抖手就將早嚇癱的郭幸山甩了出去，剛才還扯高氣昂的孫少爺這陣變成條死狗了。

平日里傲的拔尖的孫大小姐幸儀硬是嚇的不敢說話，徐氏母女三人卻心下狠狠痛快了一把。

瓊五姑雖給東虎呵斥了一頓，但她不傻，自然聽得出情郎是指桑罵槐呢，也就裝著怕他的樣子不插言了，其實心裡那個痛快真是不能用語言能形容出來的，我的親虎蛋，你夠個男人呀。

東虎這時將槍插回腰后，大步上堂，在老爺子面前一跪，道：「老爺子，東虎這體發受之於您，我不能忘本，但這個家我是呆不下去了，今天磕過這三個頭，我們……父子情絕。」

瓊五姑也忙過來跪在他身邊，一起給老爺子磕了頭，再抬起頭時，東虎也不知怎麼就熱淚盈眶了，望著上座中的顫抖老人，不由念及自已遠隔於幾十年之後的親生父母，心下一陣戚然，哽咽道：「最後東虎再叫您一聲爹，您多保重，虎兒不孝，如果我在忍下去，我就太對不住我那九泉下的苦命娘了，看著我過狗一樣的日子，娘她在泉下也不能瞑目啊。」

這番話說的徐氏首先掉了淚，其它幾個姨太太也神情暗然，唯有大少爺一系臉色都鐵青。

老爺子一雙眼中也儘是淚水，這刻他真的憶起當年和虎他娘相好的情景了，不由老淚縱橫，狠狠一頓手裡的拐杖把頭扭去了一邊，怎麼也想不到，東虎身上有自已當年的氣魄呀。

正午時分本該是家宴歡聚的時刻，可郭宅卻籠罩著愁雲慘霧，走了東虎之後，老爺子都沒心思吃飯，由徐氏服侍入了後堂上，大該是想起了當年虎他娘，老爺子又一頓傷心落淚。

「老爺子，我知道你心裡還是疼著東虎的，只是恨他不成材，可您也慣壞了大少他們一家。」

「是啊，老來糊塗了，四娘，東虎說的對呀，指望著老大家的繼承郭氏一脈我看是沒指望了，我以前怎麼就沒看出東虎這孩子有這股悍氣呢？哎，都是我太無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