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他給我畫畫的靈感。——尹真熙
「啊!」尹真熙滿臉通紅。
素描本上畫了三分之二的素描正是權至龍剛才睡覺的姿勢,線條柔和,筆觸極細膩,那種冷漠又脆弱的感覺纖毫畢露。
剛才權至龍無意中看到時心裡也忍不住有所觸動。他沒想到他在一個陌生的女孩子眼中是這樣的。尹真熙畫他的時候沒有帶著多餘的感情,只是客觀地呈現出一個真實的權至龍。
權至龍一直不想長大,希望天天像個孩子一樣快快樂樂,無憂無慮。可是隨著年齡和閱歷的增長,其實不知不覺間,他已經長大了。那種純真無邪,總是圍繞著夢想和感情不能自拔的激.情嚮往,一個人獨處的不經意間幾乎消失殆盡。
他都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權至龍想。可是,不覺得遺憾失落。
真實總是殘酷又動人。他很愛自己,能接受所有的自己,所有,在外人眼中所謂好的壞的。喜歡他的追隨他的,可以,厭惡他的遠離他的,自便。
權至龍就是這樣的權至龍。
一次計劃外的行程遇到一個陌生的女孩子,在對方的畫中又一次更了解自己。不得不說是一次奇妙的體現。
所以權至龍沒有生氣。(看,笑著的呀!)
只是做慣leader的人,面對的又不是戀愛的對象,一不小心就霸氣側漏,把沒有見過世面的尹真熙唬得小心肝顫動又不明所以。
「對不起啊!」尹真熙不知所措道歉。她畫慣風景靜物,極少畫人,畫畫的衝動湧起根本想不起要徵得「被畫的對象」同意這回事。
「那你準備怎樣補償我呢?」權至龍下巴擱在手背上,彎著唇調笑問。
不知不覺展現魅力的笑容,配上墨鏡,充滿一種魔性的帥氣。
要是一般女人,已經臉紅窒息了。可惜尹真熙的接收頻道與眾不同,所受的影響只是微微一滯,然後臉色沉重地考慮了好一會兒,聲如蚊吶說:「我畫好了,給你……我不要了……」那種強忍著不舍的沮喪,簡直不要太明顯。沒辦法,尹真熙對自己的作品有收藏癖。要讓她忍痛割愛起碼要收藏超過兩個月。
反應太有趣了,還要畫好了再給,不該立刻停止畫嗎?而且……
權至龍笑得肩膀都抖起來,捂住嘴巴:「這麼喜歡……我?」
「嗯!」尹真熙沒聽到最後一個字,認真點頭。
權至龍看著她清澈無垢的眼睛,其實他已經大概知道對方的真正意思,但還是心情大好,拖長嗓音,帶了點小奶音說:「這樣啊……」
尹真熙似乎聽出一點轉機,睜大眼緊張地看著他。
權至龍身體一仰靠後,雙手在胸前搭成塔狀輕輕點著,等吊夠尹真熙的胃口,感覺她整個人都緊張起來,才慢慢說:「我沒有允許你畫我,所以你的畫我不需要,你的補償我不接受。而且因為工作的關係,我的肖像權非常、非常值錢,所以畫也不能讓你白白留著。你直接撕了吧……」
你直接撕了吧……
直接撕了吧……
撕了吧……
吧……
像一盤冰水從天而降,自小因為身體問題被保護得很好的尹真熙,從來沒有聽過這麼冷酷無情的話,整個人都愣了,獃獃看著權至龍,眼眶一點一點紅了。
「Mo?」這下輪到權至龍愣了。一般他遇到的都是玩得開的人,本身私底下也是愛玩愛鬧的性格,見尹真熙的反應好玩,忍不住逗逗。他也沒覺得自己很嚴厲,畢竟尹真熙沒有經過他允許就畫他的行為確實有點失禮,應該接受批評,相比於他平時教訓不聽話的隊里忙內勝膩,語氣已經溫和了許多。沒想到把人直接弄哭了。
尹真熙的哭不是嚎啕大哭,她是安靜的,彷彿根本無法反應似的睜著眼,水光盈滿眼睛,格外令人揪心。
「啊,你別哭,別哭。我開玩笑的,開玩笑!」權至龍連忙說:「你犯錯在先啊,我只是嚇嚇你,沒有真讓你撕畫,乖啊……」
「不要撕我的畫……」尹真熙捂住嘴,小小聲嗚咽著懇求。她當真了,根本get不到權至龍的玩笑。
權至龍瞬間覺得自己罪大惡極。哎古,他跟個小女孩較什麼勁?
「好,好,我保證。你喜歡怎樣畫都行,啊?」權至龍舉起食指和中指並在一起,做了個保證的手勢。
尹真熙:「真的?」信心嚴重不足的兔子眼。
權至龍摘下墨鏡,對上她的眼睛:「保證。」
沒了墨鏡,他給人的壓迫感大幅度降低,因為是素顏,眉目清秀純凈,臉頰微鼓,嘴角含笑,像個陽光調皮的小男孩,說服力大增。
「真的嗎?」尹真熙有些失神喃呢,權至龍一頓,聽到她繼續說:「真的我喜歡怎樣畫都行?」這個人戴不戴墨鏡給人的感覺差異很大,她又手癢了,想畫,於是小心求證。
好執著啊。權至龍失笑,點點頭:「是,是。」
「你真好。」尹真熙破涕為笑,笑容靦腆,像朵怯怯的鳶尾,沒一絲陰霾。
權至龍舉起手做了個請的手勢,軟了軟語氣:「你繼續畫吧。」
尹真熙得到許可,鬆了口氣。在權至龍有些心虛的目光下,她拿出紙巾拭乾眼淚,詢問似的偏頭看了權至龍一眼,眼睛還是微紅的,權至龍立刻露出純良可愛的笑,尹真熙努力彎唇,勾起淺淺好看的弧度,垂下頭拿起鉛筆繼續畫畫。
重新投入到畫作中,尹真熙剛才產生起伏的心情很快回復平靜,全神貫注。那副陷入自己的世界里無法自拔的模樣,真是又熟悉又陌生。
權至龍托腮看著她,偶爾看一眼她的畫。素描本上的「睡眠」權至龍一點點完成,整個過程尹真熙甚至沒有抬一下頭看看真人版。
看人作畫是一件沉悶無聊的事,但也許因為是畫中的主角,尹真熙筆下呈現的他的姿態又比較新鮮,權至龍居然很有耐心地看著她一點一點畫完。
權至龍是音樂人,同時又是製作人,在時尚潮流上獨樹一幟,他對顏色和線條的理解深刻,在美術這一塊的鑒賞力是很不錯的。雖然尹真熙畫的是相對簡單的素描,但已經呈現出嫻熟的基本功和獨特的思維視角。
客觀、冷靜、漠然。
與她柔和恬靜的外表很不符。
而且出乎意料的,尹真熙畫完一副素描后,不是停下來休息一會兒,而是若無其事地翻過一頁,繼續畫?!
這次權至龍直接拿著一杯水放在她和素描本之間:「休息,喝水。」他又注意到她剛才在舔唇了,忍不住打斷。(死灰復燃的紳士風度?)
尹真熙和水杯對視了五秒,遲鈍緩慢地從畫里拔.出來。
「哦。」比腦袋還快的身體反應,放下鉛筆,接過水,喝一口。
「你還想畫什麼?不是畫完了嗎?」權至龍問。飛機的目的地是馬爾地夫,從中國的機場起飛,到達馬爾地夫要九個小時。他是一個人去的,剛開始還想一個人獨處,拒絕任何交流。但似乎高估了自己,或者更正確來說,是尹真熙令他有點好奇。
好奇了就想了解。權至龍毫無壓力轉變狀態,從不想理人的冷漠男變成刨根問底的好奇寶寶。他的長相得天獨厚,情緒收放自如,毫不違和,小男孩的笑臉令人無法拒絕。
「畫你。你有一種令我想畫的衝動。」尹真熙誠實說。
誠實到令人手腳蜷縮。權至龍看著她清澈真摯的眼睛,眼帘半垂,手握成拳放在嘴上咳了咳。
這句話好聽得近似表白,偏偏權至龍很清楚她沒有這個意思。
權至龍問:「你對多少人說過這句話?」多麼容易令人誤會啊。
尹真熙認真說:「只有你。」
哎古——
「為什麼呢?我很帥?」權至龍一不小心笑容滿臉。一個不知道他是國際巨星的小女孩對他「一見鍾情」,還是她的人生第一次?
尹真熙搖搖頭:「不知道,你勾起我的靈感。」畫畫很講究靈感。很多時候,靈感的出現沒有理由。
……總覺得更開心了。身為作曲家,「靈感」絕對是一個至高無上的詞。權至龍抿著唇笑,用嶄新的目光打量尹真熙。天然系的哄人高手?
尹真熙見他目光有異,誤會了,小小聲說:「你說我喜歡怎樣畫都行……你不要反悔……」
「我沒有反悔。」權至龍說:「不過你一直畫一直畫,不休息一會兒嗎?」
「還好……」尹真熙不覺得有什麼。
「你很怕我?」權至龍指了指她不自覺捏著杯子捏得發白的手指。他這麼帥氣可愛,人見人愛的長相!
「我只是、緊張。」尹真熙深吸一口氣,力持鎮定輕輕說:「第一次和陌生人說、這麼多話……」畫畫的話題還好,但權至龍擺出的是聊天的姿勢。她又想繼續畫他,如果真的不理他,萬一反悔了(感覺他做得出)怎麼辦?
權至龍從她之前的反應就看出她極度缺乏和陌生人交流的經驗,但缺乏到這種程度實在不可思議:「你今年幾歲了?」
「95年生的,20歲。」尹真熙說。
「是大人了呢!」權至龍說,不過對他來說是小妹妹。他猜測:「第一次一個人出來?」
「嗯。」尹真熙點頭。正是因為成年了,才終於被允許單獨去採風。她練習過被陌生人搭話該怎麼辦,但真實場景和模擬的還是有極大的差別,尤其她對這個陌生人有著「企圖」。
「你這樣不行啊,遇上壞人怎麼辦?不要畫了,和我聊天。當作練習啊,練習。」權至龍興緻勃勃說。
「可是……」比起聊天,當然更喜歡畫畫。
這麼微弱的抗議自然沒有作用,權至龍霸道說:「聊天。」
尹真熙不敢吭聲,眼裡多了一點小委屈。
權至龍威脅:「不聊天不準畫我。」
我就知道。尹真熙氣悶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