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
?「把他們拉下來。」
李月容一聲令下,車外纏鬥之聲愈發激烈。
蕭雪瓊一顆心七上八下,哪裡能想到一出宮就遇上這樣的事,難道她是個災星不成。轉頭看身邊坐著的李月容,只見她面色並無太大波瀾,但也不言語,似乎在凝神聽車外的戰況,蕭雪瓊也不敢打擾她。
「啪!」凌厲的鞭響伴隨著一聲悶哼,從車上重重摔下一人來,震得馬兒又是一聲嘶鳴,不安地揚起兩條蹄子,但很快被駕車的少女安撫住了。
蕭雪瓊壯著膽子朝簾外一看,地上果然躺著個穿靛青色勁裝的年輕漢子。那漢子墜下車后也不急著爬起,反而作勢滾到一邊,爾後才一個鯉魚打挺躍了起來,蕭雪瓊還在驚奇他怎麼手不著地就能跳起來,就見他迅速咬住左手,兩腮一鼓,立時發出尖銳嘹亮的哨聲來。
不消片刻,急促地馬蹄聲自遠而來。
「真是晦氣。」李月容嘟囔了一聲,收回探出車外的半個身子。
「他是搬救兵了么?」蕭雪瓊有點著急,她們不過四個女子,自己還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累贅,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策吧。
「你呆著車裡別動,我下去會會這些不長眼的。」李月容不知從哪裡拿出的長劍,話音未落就跳下車去。
蕭雪瓊如何坐得住,又怕貿然下車給李月容招惹麻煩,只好撩了帘子,趴在車門處往外看。
「小姐不必擔憂,這幾個人都不是阿碧的對手,況還有公主在呢。」駕車的少女手裡握著韁繩,語調輕鬆。
「唉,我看看。」蕭雪瓊鎮定了不少。
就在此時,一個身影如鬼魅般從車邊躥出,一眨眼的功夫已在數丈之外。
「好俊的輕功。」駕車的少女感嘆道。
「別讓她跑了!」先前被阿碧甩到車下的男子朝同伴吼道,他單膝跪在地上,似乎受了不輕的傷。
「我看是難追上了,哎,這可難辦,公主怕是要和麗競門的人結下樑子了。」少女興奮地說。
「啊,那人該不會是逃犯吧?」五京衛雖壞,可未必抓的不是壞人,蕭雪瓊有點後悔沒攔住月容姐姐了,若是真的讓惡徒趁機逃走可如何是好。
蕭雪瓊話音剛落,馬車頂部一震,一道身影閃過,不過幾下飛跳借力便近了「逃犯」身後。「逃犯」似有所覺,回身就是一掌,蕭雪瓊這才看清,這「逃犯」也是個女人,不過因離得遠,並不能看清楚模樣。
幾招下來,蕭雪瓊這個對武學一竅不通的門外漢都看得出,女逃犯遠不是追蹤之人的對手。一個步步緊逼,一個疲於招架,打著打著竟又掉回頭來,離馬車越來越近。
「月容姐姐呢」駕車少女看得目不轉睛,蕭雪瓊卻沒這個興緻,怎麼月容姐姐出去后就不見了?
「我在這呢。」李月容盤腿坐在車頂,聽到蕭雪瓊喊她,伸手朝車裡晃了晃。
蕭雪瓊嚇了一跳:「姐姐怎麼不下來?」
「因為我覺得......」李月容話未說完,倏地從車上跳下來,一個箭步上前,朝追蹤之人猛劈一掌。
蕭雪瓊急得不行,那人功夫如此厲害,月容姐姐別和她打啊!
女逃犯得了空隙,卻也不逃了,踉蹌幾下穩住腳步,追蹤之人似乎知道李月容身份,只躲避並不還手,李月容見狀也收了攻勢。
「嘖嘖,是她啊,難怪公主不下狠手。」駕車少女摸著下巴,一臉看好戲的表情。
「他?哪個他?」蕭雪瓊見她話中有話,心中疑惑。
「就是那個追逃犯的啊,別看她一副冷麵閻王的模樣,可是和我們公主舊情不淺呢。我們剛來京城的時候,她不過是個捕快小頭頭,那時公主就對她另眼相看。要不是她是女的,這模樣,這功夫,我真要為將軍擔心呢。」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陸大人啊。」李月容理了理有些凌亂的衣衫,拖長的音調很有些興師問罪的味道。
蕭雪瓊立刻不理八卦少女了,她一會盯著李月容,一會兒看看冷麵閻王,小耳朵豎得高高,生怕錯過什麼。
「芝麻小官且算不上,受不起公主殿下的「大人」之稱。」她的音色可謂清透,偏偏用著不死不活的語氣,沒有感情,沒有溫度。
聽這人說話就像受刑一樣,還帶著冰碴子,我才不信月容姐姐和她有舊情呢!誒,不過這人怎麼有些眼熟,像是在哪裡見過一般?蕭雪瓊想了好一會兒,還是沒有頭緒。
李月容踱著小步,一邊打量著陸為霜墨綠色的官服以及上面系著的錦帶腰牌,一邊道:「都說「由宦到官,難比登天」,陸大人一個女子,不過數月就從個「操賤業」的捕快變成正兒八經的司戈,想必日後平步青雲,也不是什麼難事。」
陸為霜站得筆直,像一根寧折不彎的長.槍:「公主既知我是女子,何必再開如此玩笑。」
「好吧,」李月容頗為贊同地點了點頭,「我和陸大人也算舊識,今日你手下的人冒犯本宮的車架,我也不予計較了。只是你們要抓的這個女子,也是我的故人,不知她是犯了何罪,勞煩你們兩名好手追捕?」
「唉?」這回連八卦少女都和蕭雪瓊一同驚奇起來了。
陸為霜微微側了下臉,之前被李月容踹下車的壯漢立刻上前回話:「回公主,昨夜有人打傷了守衛強行入城,我們在街上巡察時見這個女子明明是漢人模樣,卻穿著胡服,口音也不是京中人士,便上前盤查,哪知她既拿不出路引,也不隨我們回去調查,一言不合就動起手來。」
那漢子說完后,陸為霜也不說話,只看向李月容。
李月容清了清嗓子,問那女逃犯:「是這樣?」
「自然不是,我來京中訪友,在路上走得好好的,這兩位官老爺就出言調戲我,我不依,他們就想用強,我為了女兒家的貞潔,這才打了起來。」
「這兩人口味有點重啊。」八卦少女神色複雜,蕭雪瓊也在心裡默默附和了一下,因為那女逃犯,不,月容姐姐的故人,長得實在是有礙觀瞻,一張黑黃的臉上滿是麻子,一身奇裝異服滿是污塵,在女役所洗衣服洗多了的蕭雪瓊強迫自己不去想這衣服洗起來要費多大功夫。
「你!」陸為霜兩個手下立刻被激怒了,他們的審美遭到了侮辱,只是見陸為霜抬手示意,才乖乖閉了嘴。
「你有路引嗎?」她問。
「喏。」女逃犯從懷裡掏出張絹帛來。
「展開。」陸為霜並不接。
女逃犯翻了個白眼,展開絹帛,陸為霜掃了一眼,又問她:「你何時進的城,昨夜宿在哪裡?」
「昨天日落之前就進了城,怕違了宵禁,進城后就宿在西南角的有間客棧。」
「可曾登記?」
「有。」
陸為霜轉而問李月容:「今日日落前,公主能否保證此人下落?」
李月容看了看女逃犯,點了點頭。
「那麼在下告辭了。」陸為霜朝她行了一禮,又對那個女逃犯說:「若是查出你說的有假,便和我去麗競門走一遭吧。」
蕭雪瓊鬆了口氣,總算是有驚無險。
陸為霜帶人離開,經過馬車時,若有所覺地朝蕭雪瓊望去,直到那張似曾相識的臉引入眼帘,她冰雕般冷峻的面容終於裂了一條縫。
蕭雪瓊與她目光相對,嚇得氣也不敢出。
陸為霜停下了腳步,八卦少女按住了腰間短刀。
陸為霜抬起了手,李月容拉下了帘子。
「車裡是府上女眷,陸為陸大人,您還是不要冒犯為好。」
陸為霜看了李月容一眼,爾後垂下滯在半空的手,邁步離開。
李月容領著她的故人上了馬車,兩個人聊得火熱,蕭雪瓊一句話也插不上,也沒了欣賞車外景物的興緻,只安安靜靜坐在一邊聽她們敘舊。
「師姐是何時認出我的?」那女子一開口便嚇了蕭雪瓊一跳,聲音婉轉悅耳,如林間鶯鳴,竟與在車外時的粗啞完全不同。
「看你在馬車上出招時的套路我便有了猜測,待到你朝陸為霜使暗器,我才確定。」
「她叫陸為霜?功夫倒是不錯。」沈青陌難得讚賞別人,尤其是女人。
這個久遠又陌生的名字,蕭雪瓊努力思索著,陸為霜......陸為霜......啊!是了,就說為何如此眼熟,原來是她三姐姐清河公主的伴讀,當年和月容姐姐一起在宮中住過一段時日。不過蕭雪瓊和她並不相熟,話都沒說過幾句,如今她長相也變了許多,所以蕭雪瓊此刻才想起來。只是不知她一個名門貴女,怎麼竟成了麗競門的鷹犬,聽八卦少女也就是阿朱的意思,她還當過捕快。捕快不是賤民才能當的么,真是匪夷所思。
「現在叫陸為了,你切記不要招惹她,日後見了她便繞道走,聽到沒有?」
「知道了,我又不傻。真是嚇死我了,還以為她要揭了我的皮呢。」
「你這皮也著實噁心,快揭了吧,我慎得慌。」
「這車上水都沒有,直接揭下來,怕是真的要掉皮了。」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蕭雪瓊聽得雲里霧裡,鬱悶無比,大概只能知道這女子是月容姐姐的師妹,叫青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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