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二十四
「和你有關係么?」
黎錚一言不發地看向她。
他不講話的時候壓迫感極強,令滿腹委屈的江以蘿莫名氣短,她不甘心就此敗下陣來,深吸了一口氣強撐著回瞪過去。
片刻后,黎錚先開了口:「是你鼓勵戴玖玖追我的?你知道她有多麻煩嗎?」
「你們還沒和好?」
「你腦子裡裝的都是什麼?」怕江以蘿不明白,少言寡語的黎錚破例補充道,「我會和她分手是因為她期待的感情我給不了,這是唯一的原因,她理解的那些不過是我不想大家難堪找的借口,懂不懂?」
「……你的意思是,你不喜歡她,還挺怕她纏著你的?」
黎錚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
「那你幹嗎讓我當眾丟臉,毀我名聲?是為了報復我誤導戴玖玖給你找麻煩嗎?」
「咱們倆到底誰更丟臉?」
排除了黎錚想和戴玖玖重修舊好的動機后,江以蘿沉默了,原來真的是偶遇,都怪季泊川這個白痴胡亂分析。
可是,可是黎錚為什麼一言不合就動口?瞥見他漂亮的嘴唇,江以蘿的臉紅了紅,為了表示自己才是損失巨大的那一個,她絕口不提本來就準備拒絕榮敘,輕咳了一聲質問道:「好吧,是我理解錯了……我以為你喜歡戴玖玖,所以想促成你們的好事,我是好心!就算好心辦了壞事也是好心,但你是惡意,赤果果的惡意!虧我還曾為你的幸福努力過!」
「雖然你破壞了我和榮敘,但我是個寬宏大量的人……能不能原諒你要看你的誠意……榮敘又溫柔又體貼又有錢,還會做飯和吟詩,我損失大了好不好!對了,你下午給我準備的禮物是什麼?」
黎錚揉著太陽穴,一臉無奈:「撒謊、和別的男人偷偷摸摸地約會、鼓勵情敵追自己的男朋友、莫名其妙地當眾打我、現在還準備和人私奔……你確定該求原諒的是我?」
「我們又不是真正的男女朋友,你突然,突然親我,我當然要打你!你調戲婦女耍流氓,我沒打幺幺零已經很給你面子了,那是我的初吻,初吻懂不懂?」
聽到「初吻」,黎錚詫異了一下,轉而笑道:「誰說我們不是真的?」
「你啊!你不是讓我冒充你女朋友!冒充怎麼能是真的?」
「我沒說過冒充,是你理解錯了。何況先撲過來叫『老公』、先招惹我的也是你。榮敘的事到此為止,你要明確自己是有男朋友的人,時時刻刻要記住和別的男人保持距離,別再有下次,嗯?」
江以蘿陷入了極大的震驚,然而回頭想想,他的確從沒明確說過冒不冒充,只說了當他的女朋友如何如何有益無害……
「你這是什麼意思?」江以蘿無比混亂,雖然黎錚沒親口說出假扮情侶的話,可自己說的時候他也沒否認啊。
黎錚沒應聲,把她的箱子搬進了自己的後備箱。
「我下午給你準備的禮物是單反。」
「什麼單反?」江以蘿的注意力立刻轉移了。
黎錚說了個型號,令江以蘿激動不已,雖然拿它拍珠寶宣傳圖無異於牛鼎烹雞,但眼下自己的確很需要一台相機。
「你怎麼知道我正想買這個,謝謝啦!」
「不用謝,已經扔進海里了。」
「……」
「想要可以再買一台,不過……」黎錚看著江以蘿的眼睛,停頓了幾秒,問,「誰告訴你是我告發的榮敘?我沒那麼閑,那種人也不在我的眼裡。今天下午季泊均也在場,你怎麼不懷疑是他把這事兒透露給榮敘爸爸的?」
江以蘿想也沒想便說:「季泊均不是這種人!」
黎錚沉下了臉。
江以蘿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手足無措地解釋道:「我的意思不是你是小人季泊均是君子,我是說,我是說……單反我不要了,我買份禮物送你?」
「嗯。最好是能隨身帶著的。」
「……我盡量。」
黎錚把江以蘿送到酒店樓下,替她解開安全帶的時候順便吻了下她的嘴巴。
待他的車子開遠了,江以蘿才懊惱地打了自己一下——這種流氓!應該再當場給他一巴掌才對!
第二天一早,江以蘿剛睜開眼,就收到了來自黎錚的微信。
【等下去接你,我今天休息,中午做飯給你吃。】
江以蘿還沒反應過來,他又發了一條過來——【除了私奔,榮敘會的我都會——我16歲就不靠父母養了,不具備私奔的條件。】
不具備私奔的條件?回想起他說榮敘沒斷奶,江以蘿簡直要笑出聲來。
他16歲就經濟獨立,榮敘26了還靠爹媽養活——這種一邊誇口情敵不在自己眼裡,一邊暗自比較、出言貶低的幼稚、口是心非畫風實在配不上他在萬千少女眼中高端洋氣上檔次的形象。
等等,情敵?一種新鮮的感覺湧上了江以蘿的心頭,這麼說來,此時此刻,自己也是個有男朋友的人了?
江以蘿醒的早起的晚,磨磨蹭蹭地洗漱好,下樓的時候已經接近中午。
到家后,問了句「吃甜還是吃辣」,黎錚就進了廚房。
和榮敘如臨大敵的架勢截然不同,黎錚做飯非常隨意,從繫上圍裙到四菜一湯出鍋,只用了半個多鐘頭。
香草烤閘蟹、茄汁蝦球、白灼蘆筍、螞蟻上樹以及火腿乾貝羹——每一個都是家常菜,但對江以蘿來說,這些遠比西菜讓人有胃口。
忍受不了油煙味的黎錚脫下圍裙徑直去了浴室洗澡,江以蘿忍不住吃了一些又很有技巧地用筷子撥拉到看不出菜動過。
待頭髮半濕的黎錚坐回餐桌前,她噘起嘴巴佯裝不滿道:「怎麼這麼久?我都快餓昏了。」
「是么?不好意思,讓你空等了。」黎錚抽了張紙巾替江以蘿揩了揩嘴角。
瞥見紙巾上的油漬以及他臉上令人羞憤的笑,江以蘿在心中大罵這人根本就是只老狐狸。
「合胃口嗎?」
連白灼蘆筍都好吃哭了!簡直甩了榮家阿姨十條街。
江以蘿卻沒實話實說:「一般般。」
黎錚笑笑沒說話。
咽下最後一隻蝦球,江以蘿起身去洗手間鬆了松裙子的絲帶。下定決心假裝難以下咽,卻敗給了自己薄弱的意志力。
回到餐廳,桌子早已清理乾淨,江以蘿的位子上多了杯山楂玫瑰茶。
她喝了一口,酸酸甜甜很是不錯。
「你怎麼不喝?」
「我無食可消。」
方才黎錚一直在替江以蘿剔螃蟹肉,幾乎只喝了一碗乾貝火腿羹。
「……晚上吃什麼?」江以蘿徹底拋卻了面子,「我想吃貝殼,最好是鹽烤的,把貝殼肉剝出來煮麵條也行。」
「有家館子鹽烤海鮮做得很好,我去訂位子。」
「不是你親手做么?」
「你不喜歡我做的菜,我也不喜歡做菜,我們以後還是出去吃。」
「……」
這人果然只是想顯擺一下廚藝,對比了一下聲稱願意每天為自己洗手作羹湯的榮敘,江以蘿在心中給黎錚劃了一個大寫的紅叉——有心無能力和有能力無心,還是前者更適合婚姻。
然而兩人還是沒能出去吃,傍晚時分,季泊均帶著斯曉登了門。
黎錚和季泊均到書房談事情,江以蘿便作為女主人招呼斯曉。
「你和季泊均在一起了?」
午飯還沒消化的江以蘿只喝紅茶,沒動點心。斯曉許是在減肥,目光在精緻的甜食上來迴流連了幾次,並沒有伸手拿。
斯曉稱不上多麼漂亮,但氣質溫婉,白凈斯文。斯家是書香門第,斯曉自小便熏染了一身書卷氣。過去的她衣著簡單隨意,對大牌華服毫無興趣,如今卻考究了不少。
江以蘿掃了眼她這身價格不菲的行頭,不由地感嘆戀愛居然能徹底改變一個人的性子。
「我也不知道我們的關係算什麼……我能感覺出他對我不同,但好像永遠差了一步。需要女伴的時候,他常約我陪著,可直到現在還沒有表態。」
「我覺得你們倆很般配。他不表態,你表啊!勇敢的去追!我支持你。」雖然早已經放棄了季泊均這顆優質白菜,但江以蘿也不願意看到他被李雙喜、黎覓之流拱走。
「季泊均的生日快到了,我想送他對袖扣,你能幫我設計一對獨特點的嗎?」
沒想到閑聊也能接到活兒,江以蘿心中一喜,嘴上卻推辭道:「我不過是做著玩的,姜僑安才是專業的。」
斯曉笑笑:「還是你比較了解他的喜好……我這麼說你不介意吧?」
「對呀!人的眼光有差異,再好的東西也不是人人欣賞。」有錢賺,江以蘿當然不介意,她自我推銷道,「我雖然經驗比姜僑安淺,但時間多耐心多,改多少次圖都不嫌煩,只要顧客滿意。你的預算有多少?」
「自然要精品,你看著設計,沒有上限。」
「存款誠可貴,愛情價更高……再說想拱……喜歡季泊均的那麼多,必須下血本才有勝算!袖扣太普通了,我給你設計一顆紐扣,後面刻上你和他的姓名縮寫,讓他用作襯衣的第二顆紐扣,這樣你就『在他心上』了!」
「那就要麻煩你多費心了。」
「一定一定。」
這還是江以蘿接下的第一個大單,沒有上限,利潤應該很可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