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四十三
江以蘿本想躲出去,又不甘心把家白白讓給黎錚,便叫來了周圓圓和未宛。
周圓圓和未宛雖然貪財,但在大是大非面前絕對拎得清,她們一到,黎錚便恢復了一貫的冷淡寡言,絲毫看不出片刻之前嬉皮笑臉的無賴嘴臉。
呵呵,原來這人還要臉,江以蘿在心中翻了個白眼。
「我明天再過來看你。」繞到周圓圓和未宛的身後,黎錚抓起車鑰匙,背著兩人沖著江以蘿壞笑了一下,搖了搖手中的鑰匙。
看到墜在下面的如意鎖,江以蘿直想撲上去搶。看到她臉上的怒意,周圓圓和未宛一齊回頭望向黎錚。
一臉雲淡風輕的黎錚面露疑惑,沖兩人略略點了下頭,邁開長腿走了出去。
黎錚離開后,周圓圓立即開口抱怨:「你知道我最近加班加得多累么?你說黎錚耍流氓賴在你家不走,我連澡都沒洗飯都沒吃就趕了過來,本來還準備和他決一死戰呢,結果袖子都沒來及擼,人家就走了。」
「黎錚那樣的人能有多無賴?你不想他在你眼前晃,說兩句重話不搭理他不就完了,我一堆資料沒看,一來一回兩個鐘頭,兩點前都別想睡了。」
江以蘿以手扶額,無力辯駁,黎錚如此陰險,以前的她居然沒有發現。
「你家有吃的沒?」周圓圓摸進了廚房。
廚房裡有剛做好的三角飯糰,香軟的糯米緊實地包裹著鹹蛋黃、茶樹菇和醬排骨,周圓圓咬了一口便大呼好吃到想流淚,問江以蘿:「這是在哪兒買的。」
「黎錚做的。」
未宛聞言也嘗了一個:「連做飯都那麼有天賦,簡直不讓普通人活了。除了混蛋點,他幾乎沒缺點。」
然而混蛋就是否定一切的理由。
連戴玖玖也說,就算還喜歡,也不能輕易同他和好。
「誰還喜歡他。」
「那就好,你看看我就知道。如果不是季泊均和寧御,他會回頭嗎,男人全一個樣,你真跟他和好了,他就不拿你當回事兒了。」
江以蘿「哦」了一聲,低頭撥弄食指上的戒指。
江以蘿是伴娘,自然要早到,六點鐘走下樓的時候,黎錚竟然已經到了,反而是約好了一起過去的寧御還不見人影。
黎錚開門下車,江以蘿本想裝作視而不見,又看到寧御的車子緩緩駛了過來。
江以蘿快步迎了過去,黎錚回頭看到正下車的寧御,斂去了笑容。
「這麼巧。」趕在江以蘿坐進寧御的車前,黎錚大步走了過來,問寧御,「你還有心情參加婚禮?」
「不然呢,我現在該焦頭爛額地收拾爛攤子?」
兩人對視半秒,黎錚先笑了:「無心之失,改日向你賠罪。」
說完這句,黎錚伸手過來牽江以蘿。
寧御擋在江以蘿的前頭,待江以蘿鑽進副駕駛,繫上安全帶,他才笑著對黎錚說:「不,該我向你賠罪。先走一步。」
車子開到拐彎處,江以蘿忍不住看了眼後視鏡,神情模糊的黎錚仍立在原地。
寧御笑笑:「我就說你會心軟吧。」
「怎麼可能。」
寧御拉下遮光板,請她看鏡子:「你這表情還不算心軟?要不我成人之美,放你下車?」
見江以蘿斜眼看自己,他又笑道:「不多膈應他一段,讓他知道你好哄,複合的成本低,下次他還得作。」
這種感覺就是心軟嗎?江以蘿暗暗提醒自己,千萬不能放鬆警惕。
戴玖玖的婚禮在海邊的仿古城堡舉行,時間倉促,雖已儘力準備,戴玖玖卻仍感到遺憾。
「我覺得很好呀,是你要求太高。」
「鄭孑的媽媽不准我穿高跟,不准我化妝,說對寶寶不好。哪有人穿平跟、素顏舉行婚禮的?還嫌棄我一個圈裡的朋友不是正經人,說她成天換男朋友不正經,讓我少和她聯繫。三流小報上的花邊新聞也信的人,怎麼好意思笑話我們演員學歷低。幸好婚後不住在一起,不然孩子沒生就得離。」
「……大喜的日子別胡說,來來往往的人那麼多,萬一被人聽到了怎麼好。」江以蘿替她補了補妝,「你婆婆不准你穿高跟鞋你不也穿了?不讓你化妝你不也化了,不讓你聯繫的那位你今天不也請來了?長輩的話不想聽就當耳旁風,何必較真呢。」
「能被誰聽到,他媽媽喜歡低調,不准我發現場圖,說不想她兒子的照片被曝光,簡直呵呵。從這方面看,如果黎錚說清楚為什麼上次提分手,對你又真心的話,選擇他也不是沒好處的。至少不用被婆婆挑三揀四。韋阿姨才不會那麼煩。」
江以蘿「切」了一聲:「嫁給他除了親婆婆,豈不是還要有后婆婆。」
「前一陣子剛聽說,黎叔叔和孟孜分手了。」孟孜便是那位明星老三。
「為什麼?」
「時間久了感情淡了唄,結髮夫妻都能離婚,何況他們本來就沒結婚,又問題重重。黎錚和他奶奶都不喜歡孟孜,這麼多年她也就是表面光鮮,日子未必好過。不過她也不虧,沒有黎叔叔捧,她說不定要跑一輩子龍套。他們分手有可能是黎錚奶奶逼的,黎錚奶奶看著和氣,其實霸道著呢,一點事兒不合心意,馬上捂著心臟說活不久了,完全沒有名門老太太的氣度。她命特好,一輩子順風順水,父母寵老公疼子孫孝順,想怎麼作都有人買單。黎奶奶就是我的人生目標。」
江以蘿聞言半晌不語,過了許久才說:「黎錚和我提分手,會不會和他奶奶有關?黎覓那麼討厭我,很可能在他們奶奶面前中傷我的。」
「誰知道……黎奶奶是很疼黎覓,不過她封建,更疼黎錚。你不是不喜歡他么?糾結這個幹嗎?對了,孟孜今天也來了。我家和黎家關係好,黎叔叔也會過來捧場,不知道她過來是不是為了『偶遇』。」
「切。他們黎家的男人有多好,分手簡直該大吃一頓慶祝重獲新生。」
公主病嚴重的戴玖玖要求諸多,江以蘿忙前忙后,開席后才終於落座,幸而她個子比戴玖玖高,穿的是平跟。
黎錚正要湊過來,看到先一步坐到她身旁的某人,皺了皺眉,坐回了原來的位置。
「江小姐?」
正喝水的江以蘿回頭看到孟孜,嚇了一跳,果然不能在背後說人么?
「您叫的是我?」
「是啊,能聊聊嗎。」
「好……啊。您好,孟小姐。您認識我?」
哪怕這位孟姓明星的年齡是自己的阿姨輩,至多也只能叫姐姐,越美的女人越不願變老。
「你叫我阿姨吧,我和你媽媽一樣大。」
「她可沒您年輕。」
孟孜看上去雖然比繼母年輕,但遠不似電影里那般鮮妍如年輕女子,離得近,仍是顯出了老態。
「我聽說了你爸爸的事,你現在過得好不好,生活上有沒有困難?」
「挺好的。」聽誰說的,黎家人么,江以蘿有些不快。
「那就好,有什麼困難,隨時可以來找我,我挺喜歡你的。」
江以蘿有些莫名其妙,想想又明白了,同被黎家的男人甩,生出惺惺相惜之感也是正常的,只是她實在欣賞不來小三,敷衍了幾句后,就隨便找了個借口離開了。
……
想提前回去休息的江以蘿四處找寧御的時候,黎錚正立在二樓的露台吸煙。
季泊均走了過去:「怎麼一個人在這兒躲清靜。」
黎錚把正在不遠處的沙灘上追逐打鬧的幾個半大男孩指給季泊均看:「當年我們一起被綁架的時候也就他們這麼大吧。」
「嗯。1998年,十三歲。」
隔了快二十年,那三天兩夜的恐懼感依舊清晰地存留在季泊均的記憶里。相信對黎錚來說也是。
黎錚摁滅了手中即將燃盡的煙。
「當年如果不是江叔叔救了我們,後來會怎麼樣很難說,看在他的份兒上,你也該對江以蘿好一點。」
黎錚不搭話,又點了根煙。
季泊均皺眉:「你為什麼和她分手?」
「那你又為什麼和她退婚?」
「……」
因為不斷追逐遠在天邊的東西,所以沒有足夠的耐心去了解近在眼前的人?
「我當然會對她好,不過先得有資格。我會吸取你失敗的教訓。」
「……」
「知道小時候你為什麼永遠打不過我嗎?明明你練跆拳道的時候我都在睡覺。」
「你真沒偷偷背著人練?」
「真沒,因為我不怕挨揍。打架的時候,總惦記著怎麼避免挨打一定會輸,別想著躲拳頭,把所有的力氣集中起來打別人,不贏也至少平手。追江以蘿也是,不就是丟人嗎,我臉都不要了,還怕她不理我?」
季泊均笑得無奈:「你厲害,我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