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10

「……」

不知是不是錯覺，以著杭白和萊茵為中心擴散開來的那一周竟是詭異的靜默，莉莉安更是難以忍住，將臉死埋在恩格另一側上，死死將快到憋不住地笑聲給咽下去，可她的肩膀卻是控制不住，劇烈地一抖一抖的，可見得莉莉安她現在這會兒憋笑是多少的辛苦。

就連恩格，也忍不住給萊茵拋去了一個同情至極的眼神。

反倒是杭白，將話給吐出來之後竟覺得渾身舒爽，連眼前的那一盤被她擢上無數個洞的肉食，看著也開始變得有食慾起來，便是不緊不慢，慢條斯理地將肉食切開成方便她入口的大小，眼神還往桌面上掃上那麼幾掃，看中了好幾種酸酸甜甜看起來很新鮮的無基因甜果，便是微微踮著腳尖，有些吃力地拉過了一小碟，一塊肉食，兩塊甜果這樣混著吃。

說實在的，杭白更加地偏向甜到發膩的點心，學院的長桌上也有不少，雖然並沒有在學院星航上的那邊精緻，但看起來也賣相也相當的不錯，如果杭白面前不是有一小盤肉食的話，她會很樂意再嘗上那幾樣甜到發膩的點心。

只是，在E級那一片貧瘠的星區，杭白早就養成了珍惜食物的習慣，更何況是極為難得無基因食物，即便，這在眾多帝國學院學生的眼中看起來，無基因食物可謂是正常得不了，但於杭白來說，都是無比珍貴的，再加上下午在星航上塞下了不少的糕點，杭白的肚子早就塞不下那麼多的東西。

要不是她固執地要將眼前的那一小碟的食物給吃完的話，估計早就放下手中的餐具了。

於是，在剩下來的用餐時間裡，自覺自己的戰鬥力並不強的杭白，便是邊自我催眠著身側的某位大魔王只是塊過於帥氣的石頭而已，另一邊便將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的餐盤上，一點點，從餐盤的右邊開始，慢吞吞地解決著自己的食物。

那模樣可是極為的認真，認真地像是專註於某項半秒都不能停下來的精神力修護，以致於，大半的時間，再一次被氣得牙痒痒，肚子里憋了好一股悶氣的萊茵，只能看到杭白漆黑圓滾的頭頂，細膩軟軟的頭髮並不溫順，甚至因為洗簌后急著下樓就只是抓了那麼兩把，連發尾都是翹著的，在頭頂白白的發旋附近還有幾根不安分的呆毛，順著杭白認真而又規律的進食頻率在晃動著。

該死，身為一個帝國學院的學生，怎麼連平時的衣著都不好好整理？制服的扣子至少要扣到領子上的第二顆，衣領也得要好好地翻好才像樣子？而不是像這樣隨意地撥了幾撥，連那一頭的呆毛也沒有給梳好！

更為該死的是，他竟是想就這麼伸出手來，將那一撥亂糟糟的花栗鼠毛給根根地打理好！

萊茵簡直糾結極了，從沒有哪個時候像現在的這樣，為著自己打小養成下來的貴族雞毛式的習慣而鬱悶，不，應該是說，在前一日的萊茵估計還打死也不會相信自己會允許，甚至是願意，讓那麼一個非貴族，髒兮兮的不會打理自己的，還頂撞他的花栗鼠坐在自己身側。

噢，聽聽，頂撞，這是一個多麼『美妙』的詞！還是頂撞他萊茵·德維埃！不好好懲戒又怎麼成！萊茵的眼眸微微一轉，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事兒，似乎會聯想到某隻不知天高地厚的花栗鼠會向他『求饒』，心情竟是有那麼幾分好起來了，眼睛的餘光忍不住頻頻地望向角落——在各長桌之間穿疏，送上各種被要求食物的服務機械人。

這微微地躁動，卻還是讓身側的恩格發現了，下意識地問了句，「萊茵，你另點了餐？」

「嗯，多點了幾樣東西。」

「但你不是……」已經吃過不少了么？難道還沒有吃飽么？

然而，恩格這話還沒有說完，聲音便戛然而止了，視線不偏不倚地落在煩躁不安，可大部分的視線和注意力都落在某個黑黑的頭頂上的萊茵，嘴角已忍不住默默地抽了抽，另一隻手已下意思地摸了摸自己飽受折磨的胃，不由得默念著：不知胃抽筋這毛病能不能抽成習慣……

略略等上了好一會的時間，服務機械人終是往著萊茵他們的這桌移動了，只聽『嘀嘀』幾聲，服務機械人便從萊茵的光腦賬戶上扣上了尾后帶上了不少個零的星幣，一道道精美的西式點心便已被平穩放了桌面上，一下就布滿了萊茵整個面前的位置。

而憋笑完的莉莉安，看到了那一道道熟悉至極的點心之時，瞞眼裡忍不住帶上了好些的驚疑，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萊茵這個傢伙好像幾年都不怎麼碰甜食，吃上的那麼幾道甜食也是屈指可數，不不，更重要的不是這個，而是眼前的這些小點心，不是她下午見著小花喜歡，禁不住想看那腮幫鼓鼓的情況之下，好心情地再多點上一份的點心么？

在那麼一瞬間，莉莉安有點傻眼了，當然，傻眼的並不單單隻有莉莉安那麼一個，雖然不知道那些精美小點心背後的故事，但這並不妨礙，時常關注著萊茵的其他中年級生，都隱隱地記得萊茵並非是一個甜食的偏好者。

不得不說，現在這麼的一位，向來都是走在能力最前沿，無論在貴族禮儀風範，還是平時作風上都堪稱為領導者的萊茵，他的面前，竟是這麼堆放了一道道精美柔和的點心。

說實在的，畫風，在那麼一瞬間竟有種說不出詭異，尤其是在加上後面這麼的一番對話之後。

「唔，不錯，看起來學院的廚子們的確是費上了好一番功夫，或許有機會可以邀請他們到德維埃家族莊園去，做上幾份甜點給我父親嘗嘗。」

實際上，萊茵的父親，德維埃先生，可是一點也不喜歡甜食，他情願將一不小心買錯的甜食拿來喂狗，也不會往嘴裡塞上那麼一口。

「材料用得還很不錯，採用了最純凈，最具奶味的無基因材料，讓我一時沒有忍住點多了，似乎有點吃不完。」

實際上，和萊茵同坐一桌的都基本上見著萊茵已經吃過了，至少吃過了一盤肉食和好些水果，即便少年的胃口比較大，也做不到在吃得半飽的情況下，塞下這麼一大桌子，甜到發膩的點心，數目還相當的可觀。

而最後的這麼一句，似乎才是萊茵點上這麼一大桌子點心的真正目的，雖然他的語氣還是那般挑剔，帶著欠揍的冷嘲。

「好吧，花栗鼠，看在你與我同為一個導師的份上，別說我萊茵不照顧你，現在你很光榮地得到了一個機會，幫我消化掉這麼一小部分的點心。」

「……」再一次的，杭白簡直覺得她身邊的萊茵是個腦殘，至少沒有人會用這麼高高在上的語氣，讓別人幫忙消滅著食物。

嗯，或許還得加上『神經病』這麼一個標籤，不由分說地將人擰著到了高年級的長桌，不由分說地就對他冷熱嘲諷，簡直比那個什麼蕾拉小姑娘還要討厭。

哦，好吧，她得承認，她對他的語氣也好不到哪裡去，甚至禁不住嘲諷上了這樣的人一番，雖然她覺得這是那個傢伙該得的，但與人作對確確實實並不是她的風格，而且，她獨身一人在這麼一個帝國學院，萊茵還是這麼一個風雲人物，還是同一基因導師的，無論哪方面來說，實在是不合適繼續這麼作對下去。

頓了頓，杭白才深吸了幾口氣，將帶有幾分諷刺的『萊茵大人』的稱呼給咽回了肚子里，搖頭毅然拒絕道，「……對不起，我已經吃飽，吃不下了。」

說著，杭白便轉過了頭，叉起了最後的一小塊肉食給咽下，滿意地看著面前已經變得乾乾淨淨地餐盤，擦了擦手，便緩緩地站了起來，一一向莉莉安和恩格揮手拜別，便小跑著跑回了原本低年級的位置上，和一兩個低年級生聊得相當的融洽。

然而，在下一刻，就在杭白回到了低年級生位置上沒有多久的時候，身後中年級生的位置上便忍不住傳來了好一陣『轟』笑，最先帶起來的，明顯是怎麼都沒法忍住的莉莉安，貴族禮儀早就已經餵了狗，毫無形象地鬨笑起來，那在一瞬間，竟像是打開了什麼開關似的，其他膽子大一點的中年級生也禁不樁哧哧』地笑起來了。

而萊茵的臉，不用說，早就已經黑透了。

反倒是其他年級的長桌被萊茵那一桌的『異常熱鬧』，頻頻拉去了好奇又驚疑的神色，特別是低年級杭白那一桌，他們可是親眼見著杭白被那個萊茵親自擰了走，又蹭蹭蹭地跑了回來，對於萊茵這麼的一位人物，說是沒有好奇是假，就連眼珠子都恨不得粘在食物上的里桑，都忍不住將注意力轉移了過來，放在了杭白的身上，湊了上前壓低了聲音問著。

「……那個，杭白，那個萊茵將你帶過去是有什麼事兒么……？」

「事兒？沒有什麼事兒啊……」杭白認真地想了想，「混著吃了一頓算不算？」

「……這是吃飽了閑著……撐？」

「嗯，這個詞用得真好，估計就是吃飽了閑著撐。」杭白極為認同地點了點頭，還帶著相當讚揚地眼神回望了里桑和克斯一把，倒是讓他們兩人沒有由來地打了個寒顫。

當然，至於究竟是不是吃飽了閑著撐，就只有萊茵一個人知道了，但很可以確定的是，萊茵將杭白擰過去絕對不是想給自己膈應的，至少，他的計劃中並沒有讓杭白晾了他一把的這一環。

而這事件的後遺症是，萊茵很好地成為了一個完全的甜食厭惡者，程度比他的父親，德維埃先生還要嚴重上不止一個等次，哦，忘記說了，之前萊茵曾經很享用的那個『萊茵大人』稱呼，似乎也被他煩躁列為了禁詞，接下來的好一段時間，每次聽到這詞兒，臉色就沒能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