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09

「到此為止，所有的新生都已選定了基因導師，那麼，就讓我們愉快又豐盛的晚餐開始吧！」

話音剛落，歡呼聲便已響遍了正廳的每個角落，震得杭白好那麼幾分的恍惚，不，應該說，她從場上下來，回到低年級的位置上坐定的時候，她的精神都是恍惚，腦子裡還不斷迴響起斯帕導師已經接受了她的那句話，這份驚喜來得太突然，杭白都不知道自己應為得到了斯帕導師的指導而歡呼是好，還是應為自己終不是帝國學院史上沒有基因導師的第一人而歡呼。

只是，這顯然並不妨礙杭白的好心情，即便精神上是有那麼幾分恍惚的，她的臉上還是禁不住撅起了好幾抹笑容，連拍手都拍得起勁兒，導致握起餐具的時候，她的掌心還是好一陣隱隱的作痛，連對面蕾拉明顯夾雜著羨慕的惡意，維娜怎麼都難以掩飾下頻頻望過來的打量神色，都一一地忽視了，當作沒有看見。

倒是坐在她身邊，十分熱情地推介了好些值得一嘗美食的那個小男孩，讓杭白心生了不少好感，如果說眼前這個有那麼幾分可愛的小男孩，一開始對剛好坐在自己身邊的杭白只是友善而已，那麼，他現在所表現出來的可是熱烈多了。

當然，要真的來說，這並不是對她熱烈，而是對她嘗試到他所推薦美食之後的表情，表現出了無比熱烈，尤其是當他見到杭白極為認同地，點點腦袋的時候，眼睛更為一亮，語速已禁不住快上好幾分。

「喏，我說得沒錯吧，這道精緻肉食肥而不膩，還帶著幾分清爽的甜味，這是離開了帝國學院之後怎麼也吃不到的，哦，還有那邊的那道西點，據說僅僅是用食用植物弄起來的，多麼的難得，我就說，這帝國學院裡頭的廚子定然是最頂級的廚子，回去的時候怎麼也找不到這麼美味的食物了……」

「哈，里桑這傢伙又來了，我甚至有點懷疑這傢伙到帝國學院來就讀，是不是就沖著這些吃的來的……」坐在對面的那個低年級生似乎有點受不了小男孩這般控制不住地絮絮叨叨，終是忍無可忍地用湯匙敲了敲他的腦袋，壓低了聲音道，「喂，里桑，你這吃貨，你荼毒我就好，反正我和你一同入學，並很『幸運』同住在了一個宿舍，都已經被你荼毒上一整年，可別荼毒人家新生……是吧，新生，你叫什麼名字來，剛剛麥嘉老師好像說過，康柏？康白？」

「杭白，是叫杭白。」

「杭白？嗯……似乎很不錯的名字，但杭白，你的家族姓氏是……？」

「呃，我似乎就叫著這名字，沒有家族姓氏來著……」杭白不由得抓了抓腦袋，笑著，倒不覺得冒犯，E級星區的孩子們大多都是沒有家族姓氏的，為了生存，他們都緊抱在一起掙扎著，當然，也並不是說所有孩子都沒有家族姓氏，有的是忘記了，有的則是覺得沒有提起的必要，平時就喊著名字，久而久之就也沒有誰提起家族姓氏這一玩兒意，當然，家族姓氏這玩兒意遠遠比不及一頓能讓他們飽肚的晚飯重要。

這一點，明顯和看重家族姓氏眾多帝國學院的學生們並不一樣，杭白這麼的一個回答，反而是讓對面的那個男生緊張了起來，連忙地擺了擺手，「呃，杭白，對不起，我沒有想到你竟然沒有……呃呃，該死的，我都不知道這麼說了，總之就先交個好友吧，我是克斯·那維克，比你們早入學一年，而你身邊那邊的那個眼睛都快黏到食物上的傢伙，是里桑，里桑·得斯，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我們這學期的課程應該有不少和你們的重合……」

克斯·那維克，是看上有點剛硬沉默的男孩，但卻是比想象中的還要能聊，而且明顯和長著張混合等吃娃娃臉的里桑不同，顯得可靠得多，而且越是多聊了好一會兒，杭白卻是發現自己輕鬆多了，沒有一開始的那麼拘束，而且同為低年級，年紀也相差不太，話題也十分融洽。

當杭白提起了莉莉安曾經提過『巨大化地鼠』的時候，竟是難得的，克斯的臉色都有那麼幾分色變，就連里桑都忍不住擠出了一個難看的神色，「噢，杭白，別提這事兒，因為那『巨大化地鼠』，我連吃什麼都沒有胃口了。」

「里桑這話說的還真的是真的，那該死的『巨大化地鼠』，多虧了它們，足足讓我腰酸背痛，躺在床上好幾天都不想起來。」

簡直是和莉莉安如出一致的答案，這不禁讓杭白忍不住對那『巨大化地鼠』好奇起來了，只是還沒有等她興緻勃勃地繼續問出些什麼，周圍卻是忽然間寂靜下來了，就像是被人按下了暫停鍵一般似的，猛然一下安靜下來了，她還注意到克斯和里桑瞪圓了眼睛，見鬼似地望著她的大後方——

下一秒，一個堪稱是惡魔的聲音便已從杭白的身後響了起來，直讓她寒毛倒豎，背後還一陣陣的發涼，即便那個聲音是多麼的好聽。

「你們聊得還真高興啊，呵……沒有想到花栗鼠還真有能正常聊天的時候，只是腦子還是一樣笨，似乎忘記了我之前說過了些什麼。」

熟悉得不了的聲音，在她背後的不是萊茵那個變丨態傢伙還能是誰，也不知道這個傢伙究竟是怎麼得到如此高的人氣的，內心更是忍不住翻了好幾個白眼，當然，杭白還不至於忘性到這個程度，萊茵在下星航之前對她說過些什麼話她還是記得的。

而且，她在進來的時候還真的默默地數過了桌號，發現那個007號桌明顯就是中年級的，萊茵他們所在的那一桌，不，應該來說，發現這一點還不至於讓她毅然地將這事兒給一乾二淨地拋到腦後，畢竟莉莉安也是在007號桌，她對莉莉安還是有不少好感的，若坐在她的隔壁，杭白還是很願意的。

可偏偏，她發現了，007號桌几乎已經坐滿了人了，只除了萊茵身邊唯一的一個空著的位置以外，遙想到在星航上和萊茵面對面坐著的那一種『刻骨銘心』的體驗，幾乎用不著一秒，杭白的大腦便已反應迅速地將這一小段記憶給刪除得一乾二淨了。

然而，那個向來我行我素的大魔王顯然沒有等杭白應答的意思，兀地，杭白只覺脖子一緊，身體一輕，便在克斯和里桑完完全全地獃滯中，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杭白像是某種小動物一般，被萊茵輕而易舉地領了起來，直接給擰到了中年級的位置上，只留下一個相當瀟洒的背景。

「……里桑，那啥，杭白是那個『關係戶』……？不然那個中年級的萊茵怎麼會……」

「不知道，克斯，」里桑狠狠地將咽下了一大口食物，試圖以著食物來壓壓驚，卻是悲催地發現這毫無作用，他的眼睛就忍不住往中年級那邊的桌子上瞄著，頓了頓，才猶豫了一下細聲地說著，「只不過，克斯，似乎被那個萊茵『特別』關照的感覺也不太好，感覺那個新生杭白臉色難看得都要哭出來了不是嗎……？」

杭白的臉色何止難看得要哭出來，要是可以，她簡直想要詛咒上萊茵的祖宗十八代，本來帶有著那麼幾分秀氣，幾分可愛的小臉，卻是因為全都擰巴在一起的五官，成了十足一副小老頭的樣子，苦大深仇地折騰地她面前那塊可憐的肉，宛如將那塊肉食當作是某人似的，狠狠地擢出了無數個深不可見的洞……

然而，現實是比她所想象中的還要糟糕，莉莉安所在的座位是萊茵的另一邊，中間還隔了個恩格，連聊上幾句話也有那麼幾分困難，就別說別的什麼了。可這並不是讓杭白感覺到最為糟糕的，最為糟糕的是，她感覺了整一桌子人，大部分的中年級生，哦，不，不僅僅就是這一桌，還有其他桌的，視線就這麼有意無意地往她身上了，一個比一個的眼神都要新奇，彷彿她就是什麼奇葩動物似的。

這樣頻頻集中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就算杭白想當作沒有看到，也堪不住那一種直直傾壓上來的壓力，頓覺頭皮好一陣地發麻，偏偏某個罪魁禍首的大魔王看著她還滿眼地嫌棄，直接領著她的領子將她下意識想縮起來的身子給領直了，冷嘲式地聲音便再一次在耳邊想了起來。

「縮什麼縮？你以為你長得像花栗鼠，就可以找個地洞縮了進去了，哦，不對，或者你的本質更像是一隻髒兮兮的縮地鼠？」

「……」萊茵·德維埃，有沒有人說你，微眯起眼睛來，嘴角似諷非諷般勾起的表情，帥氣得簡直是欠揍！

花栗鼠又怎麼樣？縮地鼠又怎麼樣？這究竟是誰害的！她似乎沒有答應過來吧，就這麼將她給擰過來了！！還有這麼多雙眼睛給盯著！也不知道之前哪個傢伙冠冕堂皇地說花栗鼠笨死了，不要和她坐在一起，就這麼面對面一個小時，蠢氣就會被傳染的！！

杭白在內心翻了無數個白眼，已是好一陣的腹誹，只是她實在是憤懣難平，有那麼幾個音節卻是一個不留神從牙齒漏了出來。

「我聽到了，」萊茵的耳尖動了動，望著某種皺巴成小老頭的小臉，眼睛更是危險地眯了眯，緩緩，像是貴族式地吐出了那麼幾個音節來，「你在罵我，花栗鼠。」

「……」對，就是在罵你，變丨態大魔王！

要是可以，杭白還真地想理直氣壯地回上這麼一句，只是不敢，在這麼一個明顯不是自己地盤上，她佔盡了劣勢，而且，因為同為基因導師斯帕的緣故，未來估計還要有一段時間得到對上這麼一張精緻到爆，帥氣到爆，高貴到爆，也讓她恨得咬牙徹齒的一張臉。

杭白並不傻，在帝國學院呆著的這麼一個機會可是來之不易，只是，等她再一次開口的時候，卻還是控制不住地帶上了幾分個人『主觀』色彩。

只見著杭白就這麼僵硬地微眯著眼，嘴角扯出一個還算上有那麼點角度的弧度來，「哦，是么？那一定是你聽錯了，尊敬的萊茵大人，我又怎麼敢罵你呢，我不過只是一隻又丑又笨，面對面待上那麼一小時，蠢病就會傳染的花栗鼠而已！」

「哦，糟了，萊茵大人，我該不會就這麼將蠢氣傳染給你了吧，不會，不會，你這麼英明神武，還這麼的體貼同僚，為了避免我這蠢笨的花栗鼠會將蠢病給傳染出去，還這麼擰著我，放到你的邊上來了。」

多麼偉大的『自我犧牲』精神啊，嘖嘖，還真的足以讓人崇拜！她杭白，都快要感動到『涕泗橫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