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 42 章
「你們兩個……看來是有情況。」沈曼卿一瞬間捕捉到沈雪英和薛楚宣之間不尋常的曖昧。
雪英的眼睛亮晶晶的泛著水光,她狡黠地說:「我們兩個能有什麼情況,我們是革命的友誼。」
沈曼卿忍笑,「好的,向你們偉大的革命友誼致敬。」
一群人說笑著來到外面和節目組集合,節目組來之前就和他們詳細介紹了這裡的注意事項,沈曼卿對於這裡孩子的生活狀態有一些心理準備,但是腦中的構想和親眼見到的現狀仍舊差了十萬八千里。
沈曼卿一行一共六位,除去沈曼卿只有另外一位年紀稍長的女演員,演過許多正劇的出彩配角,其餘參加節目的藝人都是男性。
校長親自接待,把這裡介紹了這裡常駐的一位支教老師給他們認識。
校長對節目組的到來自然是歡迎的,只是態度有些沈曼卿看不清的不溫不火,十分禮貌,但是也不見得有多麼的熱情。
支教的顧老師很快解答了她的疑惑,「這裡每一年都有許多大學生來的,只是很多人只短暫停留一兩個月就走了,甚至有一些學生都不清楚自己是來做什麼的,提出各種不可能達成的要求。學生還沒有和他們熟悉,就又分散了,重感情的人會和孩子說,他們會回來的,會再見的,你知道,孩子們有些死心眼,總是問我哥哥姐姐什麼時候再來……可是每一年,都是接連不斷的新面孔成為過客。你們這次計劃待多久?」
沈曼卿忽然有些怯意,不想開口,她說:「劇組計劃是半個月。」
也是就是三周都不到。
他們不只是只拍攝這一期,也不是只拍攝一個學校,這只是他們無數站中短暫的一站,甚至能夠在一個地區停留半個月,在一般的綜藝節目錄製的流程中,已經算是十分緩慢的進度。
顧老師笑了,顧老師是個身材頎長的青年人,看他健康的膚色能看出他在這裡生活了相當長的時間,他的笑容不含有一絲雜質,帶著一點城市人少有的質樸,但是又不同於本地人,這種細微的差別,讓沈曼卿很難描述。
這種差別大約是,顧老師漂流許久,終於在大山中找到歸屬感,而當地山民生在這裡,長在這裡,對於的大山的依賴是出於血脈的本能和懵懂。
「這就對了,我們校長脾氣直,你們都是大人物,不要介懷。」顧老師笑了一下,笑容的意味和校長十分相似,是一種疏離的、禮貌的,把他們當成遠道而來的貴客,卻對他們毫無期待的笑容。
聽了顧老師的話,一開始鬧著沒空調沒熱水的薛楚宣臉不經意地紅了,好在他不像小姑娘那樣細皮嫩肉,臉上的微紅更像是太陽底下照射泛起的粉色。
「你在這裡多久了?」沈曼卿問顧老師。
「八年。」
沈曼卿心中的敬意油然而生。
節目導演已經說了,第一天到,不急著開始拍攝,先讓這裡的老師帶他們熟悉一下環境。
導演拍了拍薛楚宣的肩,「這一趟你不會後悔的。」
薛楚宣頓時警鐘大作,總覺得導演的笑容別有深意。
顧老師帶他們在學校走了一圈,已經是下午,但是沈曼卿卻沒有看到什麼學生在學校裡面上課,老師給她解釋,「我們這裡的孩子要麼是雙親都在外面打工,要麼是家裡需要勞動力務農,不可能像城市裡面的學生一樣,全天都在學校裡面,他們每天走的山路到學校都要個把小時,下午基本上都回去幹活了。」
沈曼卿站在空曠的山頭,回頭望去,校舍周圍鋪滿了長著白色小花骨朵的密蒙花,不遠處是漫山遍野的紫雲英和青翠的苜蓿草,夏季的降水滋養著土地上的生靈,繁盛葳蕤,看著就讓人欣喜。
縣內崇山峻岭,連綿起伏,這種開闊的景色,帶給沈曼卿久違的輕鬆。
最美妙的是高處孤零零生長的一棵紫薇樹。
再次之前,沈曼卿從未見過紫薇樹,它並不高大,一簇簇深粉色的花朵肆意怒放,似乎一切它都不放在眼裡,它的身後就是油畫一般粉紅淺紫的雲彩,太陽緩緩西落,第一抹瑰麗的顏色來得壯闊又漫長。
顧老師說:「夏天日頭長,等到傍晚的時候,這一片就像是燒起來一樣,才是壯麗。」
一眾人跟著顧老師熟悉學生的課程,沈曼卿獨自一人回宿舍拿東西。
她打開門的時候發現門半掩著,她以為是同住的女演員也回來了,就喊了一聲對方的名字,結果並沒有人應答。
她不由放緩手上的速度,推開斑駁的木門,房間里依然空空蕩蕩,和她離開的時候並無兩樣。
沈曼卿納悶地搖搖頭,大概是她太過敏感,怎麼會覺得房間里有人呢。
她走到自己的行李旁去拿東西,掏了半天,覺得有些不對。
好像少了點什麼東西。
沈曼卿皺眉。好像是,少了……一包零食?
她又檢查了一遍房間里的東西,並沒有丟東西,沈雪英后倆聽她無意提起,說很可能是她記錯了,或者是路上把炒蠶豆吃掉了也說不定。曼卿覺得她說的有道理,但出於謹慎起見,她還是把東西鎖在了柜子里。
從宿舍走出來的時候,她看見遠遠一個身影,身上還駝著一個小人順著石階而上,越走越遠,估計是村民的孩子,見太陽快下山,趕回家吃飯。
飯碗是大家一起做的,後院裡面堆著劈好的柴火,廚房空間不大,用的是落後的大灶,還放著一個按鈕生鏽的電飯煲,顧老師說他平時就在這裡湊合做點東西吃,當地老師住校的很少,有家有口,都需要回家。
於是想要吃上熱飯熱菜,沈曼卿一行就只能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加上劇組的工作人員,教室的空間就顯然不夠用了,於是大家在屋外擺了一張長桌鋪滿了做好的熱菜,大家就圍著一張桌子吃了起來,氣氛熱烈,融洽許多,明星們剛到這裡,新鮮勁還沒過去。
這時候薛楚宣抱怨了一句,「這裡的信號怎麼回事?」
沈曼卿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機,發現連2G信號都沒了,打開微博試了一下,一直轉動著小菊花。
但是那邊沈雪英的臉色卻忽然變得不好。
她似乎是收到一條信息,想要把消息打開仔細看又失去了信號。
沈雪英鐵青著臉色,飯沒吃幾口,神情焦急。
她問顧老師,哪裡有座機可以用。
顧老師說學校唯一一台座機在校長辦公室,但是都下班了,辦公室都上了鎖,沒辦法用呀。
曼卿問她,「怎麼了?發生什麼事?」
沈雪英拿上錢包手機,對沈曼卿說:「沒事,我去鎮上的小賣部找固定電話。」
沈曼卿攔住她,「天已經黑了,你明天再去!」
沈雪英卻不聽她勸,「姐,跟你沒關係,我這是火燒眉毛的大事,等我從鎮上回來跟你細說。」
「你自己一個人走我不會同意的。」曼卿攔住她。
顧老師也說:「你這個時候,就是去到了鎮上,也沒有商店開門,不如等明天校長來了,你用校長室的電話,一切不就解決了嗎。再說,這信號時斷時續,你多刷一刷,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有信號了。」
薛楚宣也跟著勸,總算把雪英勸下,薛楚宣透過雪英的發尾,目光有意無意掃過沈曼卿。
這時候徐南渡正在趕往曼卿所在小學的路上。
他沒想到去到山城上木縣需要坐三個小時飛機,兩個小時大巴,還要走幾個小時的山路……
是他失策。他試圖聯繫沈曼卿的時候,沈曼卿的手機已經處於失去信號的狀態。
他到縣城時天已擦黑,走山路最常見的法子是找到趕騾人拉行李,全程都要靠人的雙腿徒步。
徐南渡不肯在山腳下浪費時間,帶著人硬找到領路人,給了對方一筆豐厚的報酬,連夜往山上趕,好在他身體素質過關,一路奔波,還能夠努力控制呼吸,跟著山民的步伐往上走,可後面跟著的蘇秘書可就慘了,喘著氣像是累趴下的小狼狗。
徐南渡無奈皺眉,只能安排了一個保鏢給他,對他說:「你照顧好蘇秘書,帶著他在鎮里歇一晚,我和另外的人往上走,明天我們在小學會和。」
對一個女人來說,困在兩個人的世界里,面對男人只有兩種可能,擁有他或者失去他,但是一旦女性走到更廣闊的空間里,她就會意識到,原來這個世界如此不同,就連選擇,也是千千萬萬。
對沈曼卿來說徐南渡是過去,但是對於徐南渡來說,沈曼卿是他的希望,是他賴以生存的空氣,是他的未來。
他不能容忍沈曼卿處在不確定的危險之中。
一絲可能性都不行。
第二天一大早沈曼卿醒來時發現雪英已經失去蹤影。
她忙跑出來找雪英,正巧遇到薛楚宣。
她忙問:「哎,薛楚宣,你看到我妹了嗎?」
薛楚宣拿著臉盆迷瞪著眼:「怎麼了?她已經走了嗎?」
「怎麼回事?」曼卿聽出他似乎知道點什麼。
薛楚宣不確定道:「昨晚聽她提了一句,似乎是在晉城的投資出了問題,問題不小。」
沈曼卿火急火燎,「那她也不能招呼都不打一聲說走就走呀。」
「不行,我還是不放心。」沈曼卿想了一下,天方大亮,她向顧老師問清楚了路線。
顧老師說:「前頭你那妹妹才跟我問的路,你也來,你們一個兩個,忙活的不停。」
沈曼卿忙討饒,「我很快就回來。」
等到沈曼卿走後,薛楚宣迷迷糊糊走回房間,他才猛然想起來,昨天晚上沈雪英看她們已經鎖上插銷睡覺,就留了一張紙條給他,讓他等沈曼卿醒了給她。
糟糕,他怎麼把這茬忘了呢?
他只好將功贖罪,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