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Chapter29
「請進。」張章從辦公桌前抬起頭，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一雙彎彎的狐狸眼往陳因身上掃了一圈，最後停在他的臉上，精緻的眉眼皺了起來，「一會兒讓小雅給你做個面部的皮膚保養。」
陳因『呃』了一聲，拉開辦公桌前的椅子坐下：「不用了吧。」他來之前有用過潔面乳做深層清理，況且他又沒熬夜，最多是宿醉了一場，看起來有這麼誇張？
張章將筆放回筆筒，雙手交疊放在桌面上：「作為藝人，隨時隨刻注意保養你的面容，這是最基本的素養之一。你現在可以仗著年輕不加保養，再過十年二十年呢？知道為什麼娛樂圈的人看起來不顯老嗎？應該很多藝人不敢讓自己看起來『老』……」
眼看張章越說越誇張，陳因果斷投降：「我一會兒就過去。」
張章看他一臉無奈，忍不住笑了，陳因作為一個新藝人，面對大多數的新藝人會感到困難的事，出乎意料的表現出一副遊刃有餘的樣子，唯獨每次讓他去做『美容』，他是能不去就不去，實在不能就一拖再拖，美容師小雅就這個『關於如何讓陳因乖乖做美容』的問題，跟他抱怨過好幾次了。
「丹妮說你找我有事。」陳因換了個話題。
「昨天發給你的劇本看完了嗎？」
「大致翻了翻。」
張章看了他一眼，試探著說道：「你第一部戲反響很不錯，不少青春偶像劇的導演打電話過來，想預約你出演新戲的男一號。」
陳因淡淡一笑：「關於這個問題，我記得我們之前討論過。」
這就是下定決心要轉型了，張章暗嘆一聲可惜了。如果說昨天之前，他還能以經紀人的身份要求陳因出演有潛力的偶像劇，那麼現在可以說，以後陳因的發展方向，他可以給建議，卻不能提要求。
「張哥。」陳因突然叫了張章一聲。
張章有些詫異，從認識到現在，這是陳因第一次這樣叫他，往常談話的時候，要麼是沒必要帶上稱呼，要麼是直接稱呼他的名字。
陳因懇切道：「我一直覺得自己挺幸運的。」所在失敗之後，能夠有機會重來一遍，延續自己的夢想。
「在演藝這條道路上，我是個新人，我很清楚，未來要走的路還有很長，路上會有許多未知的障礙。我不認為，單憑我一個人的力量，能夠走到這條路的最後。」
張章眼中的神情由詫異轉為複雜，他靜靜地看著陳因。
「所以我覺得自己挺幸運的，因為我有了一個好的開端，我希望這種幸運能夠延續下去。」陳因慢慢地回視他，「張哥，我需要你，相應的，你也需要我。並且這種需要，不會因為身份地位的不同而改變。我相信有一天，你會成就我，我也會成就你。」
張章抬起手，將鼻樑上的眼鏡摘了下來，沒了眼鏡的遮掩，那雙彎彎的狐狸眼越發顯得蠱惑人心。他從抽屜里拿出眼鏡盒，取出潔白的眼鏡布，仔細擦拭著鏡片。
陳因安靜地看著他的動作，他知道，張章接著這些動作來思考，他在衡量，在計算。當初張章離開舊公司的原因，陳因不清楚，但從張章答應謝霂的條件，在魅影經紀公司任職來看，這個人的控制欲很強，雖然他掩飾的很好。
張章在想什麼？他在想自己留在陳因身邊的價值，是的，價值。同樣的，這個問題，在昨天之前，張章不會去想。他有經驗有人脈有資歷，如果陳因想要繼續演藝之路，這些都是陳因正需要的。
而現在，情況發生了變化。他所具備的這些優勢，以陳因如今的身份地位，已經不再是必不可少的了。
「雖然說一開始接下監事會主席這個職位，非我的本願。不過現在既然已經接下了，再轉過頭給你哭訴我不願意，倒像是□□立牌坊了。」陳因笑了笑，「所以我能向你保證的，是儘可能的將兩個身份分開對待。」
「從私人的角度，我建議你放棄娛樂圈，全心往商業的方向發展。」張章嘆了口氣，將擦拭好的眼鏡重新戴上，開口道，「你的成就絕對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你不是第一個這樣說的人。」陳因緩緩笑了：「那麼，從一個經紀人的角度呢？」
「從一個經紀人的角度，我願意試著嘗試一下，幫你繼續這條路。」
「不是我，」陳因微笑著糾正他的口誤，「是我們。」
「對，是我們。」張章開玩笑般的說，「老實講，手下的藝人這麼優秀，還是自己的上司，我感到壓力很大。」
「這種壓力我能理解，大概可以媲美我跟自己的經紀人一起出鏡，還要擔心會不會被搶了鏡頭。」陳因玩笑般的回了一句。
張章笑著搖頭，將話題轉回一開始的談話內容：「劇本你大致都翻了，應該知道，我傳給你的七八個劇本，裡面沒有一個是全年齡劇。出演偶像劇要的是臉，是名氣，要演全年齡劇，可不僅僅是一張漂亮的臉蛋，還有資歷，以及演技。」
「而你現在，最缺的就是資歷。」
陳因點點頭。
張章繼續道：「所以我的想法是，我們的目標一開始不需要定的太高，簡單點來說，可以花點功夫，去一些飾演一下不同類型電視劇的男二男三甚至男四、反派，這些角色戲份不多，卻很能鍛煉你的演技。」
陳因想了想，道：「可以試一試。」
張章移動滑鼠，從電腦上調出一篇文檔，然後把電腦的屏幕轉到陳因對面：「你看一下。」
「這是個一部宮廷劇，預計下半年開拍，導演是前些年才從演員改行做了導演的女星林小媛。」
「還有這個。」等陳因看完后，張章又點開文件夾中的另一篇文檔，「孔亮的警匪片，預計明年開拍第三季，這是前兩季的劇本。」
林小媛的那部宮廷劇叫《南宮》，這是一部以後宮嬪妃之間的明爭暗鬥為主題的女人戲，講述的是三個一同入宮的秀女，從一開始的相依為命，到後來的宛如仇讎。
孔亮的那部警匪片是一部系列片，叫《法網恢恢》，講的是一群剛從警校畢業的『菜鳥』們在一隻老鳥的鞭策下，打打鬧鬧破案的故事。
陳因回想了一下，前世的時候這兩部劇的反映都很不錯，特別是《南宮》，可以說是緊接著《浪漫夏日》后，高收視率最高的一部電視劇。不過。他問出自己的疑惑：「《南宮》是部純女人戲吧。」
「從整部劇來看，是的。」張章點頭，「不過也不是沒有男演，就是戲份非常少。或者說，就是因為這是部女人戲，所以對男演員的要求沒有一般的電視劇那麼高。不然單憑這部戲里的三大女主演都是實力派的女明星，我未必會建議你去視鏡。」
張章沒說的話是，就算陳因去了，也很難被選中。但凡《南宮》這部戲男演員的戲份再多點，以陳因現在的資歷，根本不夠格去劇組視鏡。
《南宮》里稍微有點戲份的男性角色，除了皇帝外，就是跟其中一個女主角青梅竹馬的侍衛。這個侍衛一共只有三場戲，開頭目送青梅竹馬的戀人入宮，中間偶遇成了嬪妃的女主，最後為保女主清白自盡而亡。
不過既然張章提出來讓他去視鏡，那就是讓他去試演劇中的那個名義上的男主角——皇帝了。不過即使是名義上的男主角，皇帝的戲份跟三個女主角相比，同樣少的可憐。
「這個角色雖然戲份非常少，但如果你去演這個角色，有個很大的好處。」張章看著他道，「對手戲。」
陳因瞭然他的意思，戲少不要緊，要緊的是，皇帝跟三個女主角，每一個都有對手戲。這種能在一場戲里分別跟三個實力派演員對手的機會，確實非常難得，對於資歷不夠的陳因，是個很大的鍛煉。
「至於另一部片子，有傳言說第三季裡面導演打算加個角色，不過現在劇本還沒出來，等劇本出來了再看看。」
陳因記得《法網恢恢》第三季，裡面似乎加了個身手極好的特警，不過他的目標不是那個新加的特警，而是第三季里的那個失手犯下命案的犯人，一個在黑幫卧底多年，最後徹底分不清善惡的一個男人。
「章梅鶴導演的《將夜》，我找人打聽了一下，聽說還在籌資。」張章的鏡片反射出一片亮光，「陸導推薦的那個角色，前去視鏡的實力派演員有不少，你做好心理準備。」畢竟是名家名導，還是資金過億的大型影片，就算是個反派，也比一般影片的主演還搶手。
「我明白。」關於這一點，陳因早就做好打算了。
「差不多就是這些了。」張章看了下時間，「我回頭把《南宮》完整的劇本發給你，試鏡的時間安排在下周。」
「好。」陳因站起身，想起一件事，「公司有意朝網路劇的方向發展，就是通過知名網路小說海選演員，具體的計劃出來后就會舉行第一次人物角色大海選，我打算推薦你擔任首次海選的總評委。」
張章愣了下，很快反應過來，出聲道：「演員海選？」
「對，類似於歌手海選的形式。」陳因說，「評委團成員組成大致是一名經紀人、一名導演、小說的作者、以及一名圈子裡的實力派演員。」
張章聞言倒吸了口涼氣：「這個主意，真夠大膽的。」
陳因笑了笑：「也足夠新穎，不是嗎？」
整個十一樓很大，以中間的走廊為軸，左右對稱，謝霂和他的助理、秘書在左邊，右邊就是陳因的新辦公室。差不多一百多平米的空間，除了陳因所在的最大的主室，旁邊還有三個小一點的辦公室。
其中一個是寧越的辦公室，另外一個被用來堆放粉絲禮物，最後一個則改成了更衣室，裡面整整齊齊的擺了三個大衣櫃。至於陳因的辦公室，跟對面謝霂的辦公室一樣，獨衛獨浴，一套組合沙發，一些辦公用的必備用品。
天藍色的帘子隨著微風飄蕩，上面一層層的波紋，猶如海浪蕩起漣漪，陳因將帘子拉開，陽光從窗外傾瀉進來，從上往下看，整個S市彷彿就在腳下，不過高了兩層，景色卻已經全然不同了。
「還算滿意嗎？」謝霂站在門口，右手按在門把手上，笑著問他。他今天換了件乳白色的西裝，沒打領帶，陽光照在他咖啡色的碎發上，反射出細碎的光澤。
陳因將窗帘拉上，轉過身道：「很不錯。」
「喜歡就好。」謝霂反手關上門，也不枉他今天起了個大早了，「那杯果汁味道怎麼樣？」
「這個問題，你得去問小寧。」
謝霂腳步一頓：「小寧？」
「跟著我的助理。」
謝霂努力回想了一下寧越的樣子，依稀只記得對方圓圓的酒窩。他走到組合沙發前，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坐下，用手指撥弄著茶几上的盆景上的葉子。
「虧我還自己親自動手……」他低著頭說。
什麼？？陳因一臉愕然，吃驚道：「果汁是你榨的？」要是果汁真是謝霂親自動手榨的，那他隨手就給了別人……
「我親自選的雪梨。」謝霂抬起頭，朝他笑出兩排潔白的牙齒。
陳因：「……」他就知道！
十分鐘后。
「唔，這盆景看起來很不錯，在哪個花卉市場買的？」謝霂從盆景上掐了片葉子下來，眯起眼睛，用科學探究的精神望著手上的小葉子，「這是桂花？」
「……粉絲送的。」陳因坐在辦公桌前，扶額，「還有，這是一盆含笑，不是掛花。」
「……」
半個小時后
「謝總，你很閑嗎？」陳因望著那盆被謝霂揪掉大半葉子的含笑，再度無奈開口。
「還好還好，魏副總新官上任，主動包攬了全部的工作。」謝霂毫無愧疚的忽略掉了魏意聽說自己要一個人干兩份工作的震驚臉，以及嗖嗖朝他射來的小眼神。
一個小時后
謝霂笑眯眯地望著那盆禿了的含笑，滿意的從沙發上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碎屑，踱步到陳因面前：「四點五十六分，該下班了，晚飯打算到哪裡吃？有家新開鄂菜館不錯，要不要去試試？」
陳因眼皮直跳：「二少，你這樣遲到早退，真的好嗎？」
謝霂朝他眨眨眼：「所以才要找一個同夥啊。」
陳因：「……」他已經預想到，他未來的辦公室生涯，絕對不會『無聊』了。
第二天一早，謝霂的秘書送來一盆佛手，至於那盆禿了的含笑，毫無懸念的離奇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