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Chapter30
「聽說了嗎？前天的股東大會傳出風聲，說公司最近要裁人。」午休時間，幾個女職工湊在一起，一邊在就餐處喝茶，一邊小聲談論著。
「可不是，我還聽說，這次裁人的決定，是謝總親自下達的。」
「聽到這個消息我兩天晚上都睡不安生，還是我一個有關係的朋友悄悄幫我打聽了下，說是這次要裁人的重點放在高中層管理階層。這下我暫時可以鬆口氣了。」
「我告訴你們，這次負責裁人的，是那位新上任的監事會主席，你們說，我們公司里的關係戶能走幾個？我打賭，最多一個。」
「你是說最近公司里的那個新藝人？哎，真不知道這個陳——是什麼來路。」
「管他什麼來路，肯定不是普通人，不然能買下公司股東的股票？咱們公司可不是一般的經紀公司，謝氏旗下經紀公司，光這個名頭，就不是有錢就能買的。」
「長得好，家世不凡，還受謝總重用，哎，你們說他有沒有女朋友啊？要是我……」
「別說了，柳主管過來了。」
柳夢杉拎著最新款的LV，踩著百麗高跟鞋，神情高傲的從那幾個女職工身邊經過，留下一股濃郁的香水味。她右手隨意搭在小腹，朝電梯的方向走去，一邊走一邊打電話。
「嗯，我正打算去醫院檢測，應該就是吧，這幾天食欲不振的……」
魅影公司八樓，會議室
透明的圓形玻璃牆圍起了大約40多平米的小空間，公司里的高層管理，從財務部的鄭經理、廣告創意部、技術部經理、人事部經理、後勤部經理、採辦部經理，到兩個藝術總監，一個不落，全部按時坐在會議室里等著。
下午三點整，陳因出現在會議室外，身後跟著四個人，一個是助理寧越，另一個是總經理助理小吳，最後兩個是一身黑色西裝的保鏢。
「陳主席。」所有人出聲跟陳因打招呼。
「大家好。」陳因在會議桌的最上方落座，小吳則坐在陳因左手旁的第一個位置，寧越將文件夾放在陳因面前，連接好投影儀，然後退出會議室，關上玻璃門。
從職能上來講，陳因有公司的監督權，沒有管理權，總經理助理卻是公司的高層管理之一。
陳因的身體慢慢后靠，到後背剛剛接觸旋轉椅的椅背為止，停住，鳳眼挑起，緩慢地掃了眼在場的幾個高管，其中有認識的，也有今天第一次見面的。他擱在桌面上的右手手指輕輕點了下桌面，笑了笑：「麻煩諸位從我的右手邊開始，依次做一下三分鐘的自我介紹，包括姓名、職位、工作時間、現階段的工作進展。」
「我叫鄭xx，財務部經理……」
一圈輪完了，陳因按下手中的激光筆，投影儀界面切換，調出來一張張動態的趨勢表，最上方是職位名稱，橫軸是時間，縱軸一是公司里相關職位的年收入，縱軸二是同行業該職位的平均年收入。
眾人先是疑惑，隨即愕然，以財務部經理為首的好幾個高管，臉色異樣起來。
陳因目光冷靜，繼續切換幻燈片界面。各職位年收入與平均值比較完后，接著是與娛樂行業的兩個巨頭——超聲娛樂和華星娛樂比較，最後是魅影經紀公司的年收入增加值，同樣先是跟同行平均值比，然後跟最尖端的兩個企業比。
一個急速上升，一個緩慢下降，強烈的對比，猶如一記響亮的耳光。從開始放映到結束，整個會議室鴉雀無聲。
「諸位有什麼看法？」陳因慢慢擱下激光筆，說道。等了兩分鐘，沒人開口。他笑了下，拍了兩下手掌：「大家都這麼謙虛，那我就先說了。首先，我先恭喜一下在場的大多數人，十年來年收入上升3倍有餘，高於同行均值50%，行業領頭集團8%，可喜可賀。」
人事部經理臉色難看到極點，幾個高管中，他的年收入上調浮動最大，其次才是廣告創業、技術兩個部的經理，而兩個藝術總監，宋昊和張章的年收入另算，他們除了公司支付的基本工資外，最主要的進賬是靠手下藝人通告拍片收入的百分比來算。
「不過我有件事很好奇，公司近年來的收益總額，似乎剛剛夠支付咱們公司上上下下一百多人的基本工資，這還排除掉了其中的兩個大頭——董事長和總經理。」陳因敲了敲桌子，「鄭經理，公司的財務歸你管，你給大家解釋一下，這是什麼原因。」
財務部鄭經理的額頭開始冒冷汗，站起身賠笑道：「這個……這個……這個……這個情況說起來就複雜了……」
「那就由繁化簡，長話短說。」
鄭經理四處張望了一下，支支吾吾半響，就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陳因目光冷淡的看了他一眼：「你說不出，我幫你說。06年，公司總收益300萬，總公司撥款500萬，350萬作為股東分紅，50萬投入廣告宣傳，50萬投入後勤採辦，30萬投入公司基礎設施維修，20萬投入新藝人培訓包裝；07年，總收益250萬，總公司撥款700萬，500萬作為股東分紅，80萬投入廣告宣傳，50萬投入後勤採辦，30萬投入設施維修，40萬投入藝人包裝……」
「諸位聽懂了沒有？股東分紅、維護公司運作的錢，全部來自總部撥款。」陳因一條一條列完后，淡淡的說道。
嘩啦一聲，人事部經理推開椅子站了起來，他是個三四十歲的中年人，個子不高，精瘦，叫丁強：「陳主席，娛樂行業這兩年的發展本來就不是很好，我們公司的產業結構單一，僅僅只憑藝人通告拍戲的收入，肯定是無法維持公司正常運轉。你單單把公司的利潤分配拿出來看，完全是以偏概全，斷章取義的看法。」
陳因靜靜地看著他，等他說完后，才開口道：「丁經理，一個公司連續五年財政赤字，全年收益無法維持正常運轉，而這個公司到現在還沒關門大吉，你在這個時候，居然跟我談行業發展、產業結構、利潤分配？看來你的管理學有必要重新學一下了。」
丁經理臉色漲紅起來，梗著脖子道：「我當了十幾年的人事部經理了，你一個毛頭小子跟我談管理？簡直就是笑話！」
「我不跟你談管理，我跟你談人事。」陳因淡笑著看他，「我很抱歉，從此刻起，你被解聘了，丁經理。」
此話一出，丁經理就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樣，呆立在原地，等他回過神來，臉色猙獰地朝陳因吼道：「你憑什麼解僱我，你他|媽算個什麼東西！謝總都沒發話，你有什麼資格解僱我！」
陳因淡淡道：「首先，我不喜歡別人張口閉口把我媽掛在嘴邊，你最好注意這一點；其次，我作為公司監事會主席，有權監督公司異常經營情況，當高管觸犯公司規章，亦或者是損害公司利益時，可以即刻暫停高管的一切職位，向董事會提出罷決議。」
小吳站起身，憐憫的看著丁經理，遞給他一張解聘書，補充道：「我此行代表董事會的最終決定，而現在，陳主席的決議通過，你被解聘了。」
丁經理渾身的力氣一下子被抽幹了，他勉強支持著自己往會議室外走，一邊走一邊喃喃道：「我不相信……我要去謝總……」走到門外的時候腳一滑，差點直接跌坐在地上。兩個跟來的保鏢適時伸出手扶著丁經理，一路將他護送出去。
剩下的人面面相覷，這才明白過來，謝霂說要裁人，不是說說玩的，是要動真格的了，今天這場會根本就是鈔鴻門宴』。
「我們繼續。」一開口就解聘了一個部門經理，陳因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從06年到今年，廣告部、採辦部、後勤部，總部分別投入了400萬、300萬、250萬，創造的利益價值不足投入的一半，我希望明天早晨，三位經理能去我的辦公室，給我一個合理解釋。」
「至於財務部。」陳因的目光再度落在鄭經理的身上，「明天下午三點之前，06年到今年，各個部門的項目撥款和最後項目利潤，各個藝人通告收入，經費支出，分別做成表格發給我。」
鄭經理努力從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是。」
陳因最後看向會議桌對面的兩個藝術總監：「張總監，工作室的財務報表也是如此，工作室項目撥款，利潤總和，藝人通告收入，經費支出，明天下午三點之前發給我。」
「好的。」張章扶了扶眼鏡，點頭，「我回去就通知會計師。」
現在整個會議室，就只有宋昊一個人沒有任務了，他主動笑著看向陳因，等他開口吩咐。藝術總監這個職位在經紀人公司可以說是很特殊的存在，他們是公司經紀人和藝人名義上的管理者，更多的情況下，藝術總監本身就是圈內有名氣的經紀人，而經紀人又是公司和藝人之間的紐帶。
除去工作室，魅影公司原本有一個藝術總監，二個經紀人，五個藝人，兩男三女。而這六個藝人裡面，唯一一個正當紅的，只有宋昊手下的司瀾，剩下的幾個不是這麼多年下來一直不上不下，就是紅了沒多久就沒多少人氣了，全靠在劇組裡串演掙收入。
宋昊的笑容很坦然，他從公司拿的是基本工資，不存在『高收入低效益』的問題，在陳因簽約之前，他手下的藝人是公司最主要的收益來源，就算是謝二少親自來，也挑不出他的錯。
陳因淡淡一笑，打開文件夾，從裡面抽出一張報表，遞給他：「宋總監，這是鄭經理昨天給我的一張季度財務報表。」
宋昊將報表從桌子上拿起來，待他看清楚上面的內容，陳因繼續道：「上個星期，你們藝人管理部從財務部支取了三十萬，說是作為新藝人儲備培訓。我想問問你，這三十萬，哪裡去了。」
宋昊因為他的話想起一件事，之前助理似乎跟他提過，司瀾從財政部預支了三十萬，因為公司里的藝人是沒有基本工資的，全憑拍戲和通告，所以會有資金周轉不開的情況。他當時聽助理這樣說，只當司瀾是有急事要用錢。
那一面，財政部的鄭經理則暗暗舒了口氣，還好他英明，提前將這件事告訴了陳因，不然明日各部門財務報表一交上去，這事就成了他們財務部的失誤了。
宋昊在心裡惱恨司瀾不會做事，卻不得不替他補救：「是我最近急需用錢，讓助理去財政部提前預支工資，助理大概聽錯了，把預支工資填成了支取經費。」
這種事都能弄錯？鄭經理瞥了陳因一眼，忍不住撇清自己：「宋總監，你這也太不當心了吧！預支工資和支取經費，走的流程都不一樣，這麼大一筆錢，要是中間出了差錯，誰負責？」
說起來這件事可大可小，全看陳因打算怎麼做，宋昊看了陳因一眼，說：「是我的錯，我回頭就讓助理把這筆錢補上。」
陳因用食指點了點桌面：「這種錯誤，下次不要再犯了。」過猶不及，給個警告就夠了，他今天已經當眾開除了個高管，要是再揪住藝術總監的過失不放，倒是得不償失。
宋昊鬆了口氣，當眾做了保證：「下次再犯這樣的錯誤，我主動辭職。」
當天晚上，人事部經理被解聘的事，在公司里掀起了軒然大波，然而還不等眾人愕然，更讓人吃驚的事在後面，第二天早上，廣告創意部經理、採辦部經理主動遞了辭職申請書，當天下午，謝總經理批准兩人的申請書，當即還給兩人多發放了一個月的工資。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一周的時間內，魅影公司一共解聘了三個高管，四個中層管理，還有二十多個業績長期不達標的員工。這種大規模的公司中高層管理換血，在娛樂界乃至整個商業界引起了廣泛的討論，有稱讚的，有不解的，有更多的人則選擇了冷眼旁觀。
一個公司在短短的時間內裁掉這麼多管理人員，要是找不到合適的接替者，公司的日常運作都會成問題。
英冠集團總部，總經理辦公室。
聽聞消息后的謝榆，面容肅冷，酷似謝霂的濃眉深深地皺起，沉聲吩咐助理：「給謝霂打電話，讓他出席下個月的集團會議，事情鬧得這麼大，他這到底是想幹什麼？」
助理答應了一聲，下去打電話了，電話先接通秘書處，隨後謝霂懶洋洋的聲音傳了過來：「說吧，謝榆找本少什麼事？」
兒子直呼老子的名字，這在整個華國也算是獨一份了吧。助理頓了一下，轉達了謝榆的意思。
謝霂神情陰翳，雙腿架在辦公桌上，緩聲道：「行，你告訴謝榆，本少一定，準時出席。」
掛了電話，謝霂從唇邊溢出一絲嘲諷的笑，伸手彈了彈手裡的橙子（秘書一大早從超市買的）：「你說，是不是有人安逸日子過久了，連子公司和分公司的區別都忘了，別說我不過就是解聘就幾個高管，就算我把公司轉賣了，也輪不到他來發話。」言罷，他放下雙腿，拿著橙子，出門右轉，找另一個『橙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