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第六十七章

68.第六十七章

陛下不咸不淡恩了一聲,一派人前的高冷。

我坐進來,關門前對成牧揮了揮手以作告別,馬蹄帶動,一會就見不著了。

合上門,我轉過身對陛下:「成牧小侯爺倒是和想象中的不一樣。」

「哦?你想象中是怎樣的?」

興許要更跋扈一些?可這話不好說,我抿著唇乾乾笑了兩聲。

陛下眸光遞過來,似是不動聲色剜了我一眼,復道:「我出宮的時候聽聞清寧宮傳膳了,遂才放心離開。前腳剛到王府,後腳就聽見說你出了清寧宮,出了什麼事?」

陛下眸中並不昭然的關切是實打實的真心,我曉得他是怕我受了欺負,可這事是我自個辦的太窩囊,就算要告狀也絕不能說給他聽。

人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只有妻子才是自己人。妹妹再親,也抵不過人家三天兩頭的枕邊風,更遑論我還不是他親妹,更遑論我還天真到蠢笨,泄露了覬覦他的心思。

我道沒事:「司凝雪留在那吃飯,我先溜達著回來了,宮裡燃的香叫我有些頭暈。」

陛下既然知道清寧宮傳膳的消息,其他的也不知道聽到了幾分,這事我不想叫他知道。他見我敷衍,大抵意會到了這一層,不再詢問。

……

我不是喜歡睚眥必報的人,脾氣性子更慢得嚇人,在與陛下同處車上的那一段時間內,我基本都是發懵的狀態。

像是給人一巴掌扇暈了,久久反應不過來。

及至王府,我借頭暈之故先回了院中。人往床上一躺,腦子才活絡起來,連同今日所受之屈辱,幕幕都刺心。

我從未如此恨過一個人,即便是在棲梧山莊受到那樣的不公的對待,被人奪去一雙腿也只是灰敗失望,沒有要報復的意思。說來也不可思議,司凝雪至少還沒有費盡心思要至我於死地,可我恨她卻到了一個空前的地步。

大抵妒忌就是這麼一種可怖的東西。

司凝雪往後是要進後宮的女人,再不能容人也不至於在未入住王府之前就這般打我的臉。她迫不及待要在皇後面前給我一個下馬威,八成也是逃不開那一層妒恨的心魔。皇后待我親切,提及陛下待我的好,對她而言何嘗不是一種刺激。

她站在那,就像是在我眼睛里杵了東西,刺在眼珠子里,鑽心的難受。看這架勢,她的感受想必與我一般無二了。

可我拿什麼同她爭呢?我與陛下感情再好,在他心中的感情定位也不過是妹妹,還能翻出什麼風浪來不成?

我都打算一閉眼熬過去了,她做什麼還要給我難堪!就不能給人條活路走嗎?!

我是麵皮城牆厚,可誰都能說我,就她不行,就她不行!

愈想心口愈鈍痛得厲害,快要續不上來氣,又無處可排解。乾脆找阿喜討了一壺酒,一口灌下去,腿腳一軟跌坐在床榻邊。

阿喜驚呆了,瞪著眼說不出話。

我喝完才覺得有點後悔,酒勁沒沖得這樣快,我還是清明著的:「聽說醉酒醉得太過也會死人的,是也不是?」

阿喜點頭,說是。

我爬上床,縮進被子里:「也挺好。」

阿喜像沒聽清,遲疑的調子,啊了一聲。

我道:「若季雲卿問起來,就說我在做課業,殿下問起來,就說我在修鍊,不得打擾。我喝酒的事,不要告訴任何人,不然你這幾個月的賞錢都沒了,我想一個人清靜清靜。」

她眼珠子動了動,終於噯了一聲,給我掖了掖被子,退下去了。

喝酒能澆愁,我不知道這是誰說的,簡直誤人子弟!

我趴在被窩裡,慢慢便能感知到一陣陣隱約的暈眩,明明躺著,卻好似靈魂與身體脫節,在東倒西晃的亂飄著。伴隨而來的是胃中劇烈的抽搐翻湧,噁心難受得不知如何是好。神思反而是清明著的,雖然不知道自己混混沌沌在想些什麼,卻難以入眠。

抱著木桶撕心裂肺吐過三遍,將胃裡都掏空了,方才好受些。

難得思緒清醒了一會兒,我脫力般靠著床塌坐著起不了身,望向緊閉的房門。下午時分太陽斜照投射下陰影,屋內昏暗了許多。

什麼是轟轟烈烈呢?

喜歡一個人就非得要和他在一起不可嗎?

這是剛重生那會兒我對陛下說的話。

明明很輕易說出來的話,真落到身上,卻那麼……那麼難熬。

嘴裡,屋子裡,腦子裡都是酒氣。昏沉得不成樣子的時候,我還是記著陛下不喜歡這樣的味道,起身洗漱了番,才又倒回床上。

睡得不踏實,醒來之後仍是頭疼欲裂,躺在屋內,悶得喘不過氣來。

起身推開窗,夜色如墨,星海之內懸一輪圓月,透骨的風湧進來,立馬起了身雞皮疙瘩,卻衝散了盤亘神思間的煩雜,叫人覺得舒服而輕鬆。

我深吸了口涼氣,回屋重新整好衣服,打上外套,打算去花園走走。

住在同一個屋檐下的人,對彼此的習慣都有了解。陛下並不愛喝酒,但宴會上免不得會順勢淺飲幾杯,他說過不喜歡醉酒後頭腦昏沉遲鈍的感覺,每回飲酒過後都不會立刻忙著處理公文,而是在花園涼亭中靜坐著吹風醒神。

今個兒家裡有小宴,我猜他會在那待一陣,卻不知道他現在是否已經回屋了。

一腳深一腳淺到了花園,著眼一掃,他果真還在。

涼風習習,花影搖曳,涼亭下掛著幾盞燈籠,蒙蒙的亮,燈下美人玉樹蘭芝的氣度叫人挪不開眼。

狗子在陛下的腳邊打轉,搖著尾巴蹭他小腿的模樣頗有幾分討好,他卻沒看它,手邊停著一盞清茶,微微迷濛的眸落在我身上:「還沒睡?」

我抱著胸,站在涼亭的階梯下盯著他看,沒吱聲。

慣來只有他不應我,沒有我不應他的,陛下挑眉,頗有些驚訝:「你怎麼了?」

「這怪不了我。」我沒頭沒腦道,「想要我撇得一乾二淨,哥哥就不該總出現在我面前。」

陛下眉心微顰,站起身來走近了些:「你醉了么?」

他一蹙眉,我心頭便是一跳,恍然回神自己都說了什麼,后怕起來,手心都出了一層冷汗。忙將自己縮回原點,不敢再胡言亂語,訕訕道:「是喝了一點,有點頭疼,腦子都不清楚了。」

我要後退,胳膊卻給他拽住了,他一手按著我,就像是擒著不安分的孩童。略傾身低首,在我頸間輕輕一嗅,不悅道:「怕是不止一點罷?」

他的呼吸就在我的耳邊,酥了半邊的身子,再憶不起什麼事來了,點點頭,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陛下嘆息聲,雙手上抬,扶住我垂下的頭,拇指力道正好的按上我的太陽穴,掌心則停留在腮邊,輕輕摩挲,遞來他掌心的溫度。「置氣了為何非不肯同我說?要喝悶酒?」

他如此紆尊降貴的給我揉捏,溫聲軟語的寬慰比解酒湯還要好使。我覺得舒服,又說不出是哪裡舒服,像是被理順了毛,沒有了難過的理由。

我蒙蒙看他,他也垂眸,清冷墨瞳略含著溫和與耐心。

這樣近的距離,四目相接,很難叫人把持。我腦子一暈,手便自個伸了出去,找著上回丈量比劃過的腰際,緊緊環合抱攏,整個人都貼在他身上。

真是奇妙,當他在我身邊,我就有種極大的幸福感,越臨近越濃烈,食髓知味。

陛下仍是不適,僵硬著了,但也沒似上次般將我甩開,只當我在鬧情緒,在我背上安撫性地拍了拍。一手反到背後,扣住了我的手腕,輕輕一拉,便卸去了我的力氣,往後退了兩步,不自在道:「叫人看見了不好。」

懷中一空,像是有什麼生生被人抽離了,那滋味並不好受。我心死般看他:「哥哥是唯獨不待見我吧?就許你摸我,不准我摸你么?這是什麼理?」我腦子不清楚,想要表達的是一個意思,說出來又是另一種感覺。

陛下被驚到了,語氣瞬間壓低了許多:「我什麼時候摸你了。」

他遮遮掩掩,叫我不暢快,非要大聲:「你剛接我到王府的時候,在馬車裡,你不記得了么?你抱著我,都壓到我這兒了!」我一挺胸,朝他一比。

陛下眸光跟著垂下來,頓了頓,剎那臉都要滴出血,半晌都沒說出話來。

我知道他這是有印象了,理直氣壯,「哥哥不承認嗎?」混混沌沌,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和他糾纏什麼,只是硬著脖子,覺得自己這回一定不能示弱了。

他的眸光無處安放,「確有其事,但我並非刻意……心懷不軌。」

我被那四個字刺激到了,活像條給踩了尾巴的貓:「哥哥的意思,你不願意我親近你,是覺得我心懷不軌?」我一跺腳,咬牙道,「那我就心懷不軌給你看!」

鬼修學著,總歸得有點效用。我上前一步,單手在他脖頸邊輕輕一貼,以法力阻絕、封住了他鐵定會強烈反抗的動作。

雙臂承著他無力僵持倒下的身子,滿懷抱住,一仰頭,親在了他的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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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皇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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