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積年駕校老司機
寧卿小心地將泥土撥開，將裡面的東西拎起來。
那是一面小旗，長相堪稱鬼斧神工。
褐色的旗面破破爛爛，上面沾滿了泥土。旗杆被當做編織鳥窩的骨架，來回盤折，索性沒有弄斷，卻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好一副慘遭|蹂|躪的模樣，特別有「錯把珍珠當魚目」的風範，堪稱埋沒法寶界的良心。
這麼符合小說套路，或許他的奇遇技能沒有點歪？
寧卿感覺心理壓力好大，捧著小旗，細細感受了片刻。可惜沒像當時遇到狗剩那樣，感覺到什麼玄之又玄的波動。
好像走入了「看著像凡物實際是寶物」的橋段，接下來是不是需要滴血認主？
當然不，還以為這真的和普通小說一樣嗎？
修士精血那可是非常重要的。好鋼要用在刀刃上，誰知道這玩意兒現在到底什麼情況，直接滴血認主到底腦子有多輕？
寧狗剩不知緣由，卻感覺自己的心理壓力也好大，趕緊直接制止了寧卿，然後從本體里凝出虛影，落在寧卿身側，細細地打量著那面小旗。
寧卿的目光，立刻便放到了狗剩身上。
寧狗剩衣冠濟楚，依舊穿那身青邊白裳的套裝，道袍上淺紫色的符文在燈下更顯奢華。這套衣服與他的外表十分相稱，讓他顯得仙氣十足。
寧卿看了看寧狗剩，又看了看自己那身新買的褐色短打，心情真的是非常複雜。
一個峨冠博帶的美人兒，卻張口閉口喊一個衣著樸素的農民「主人」，這種感覺實在是……
非常爽！
一旦接受了這個設定，就覺得十分帶感呢有沒有？！
救命啊教練！我好像哪裡壞掉了！
寧卿無聲地在心底吶喊，面上卻不動聲色，嚴肅地看著寧狗剩神色平靜、目光專註，仔細地觀察那面小旗的細節。
寧狗剩感覺到寧卿的注視，側過頭看到他面無表情，沒有了之前輕鬆愉悅，忽然有點歉然，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歉然。
他凝眉思索片刻，覺得有義務讓寧卿高興起來，於是不等寧卿詢問，便指著小旗直接道：「下品防禦法寶，主人可直接祭煉。」
說著便一臉正氣凜然地扭頭去看寧卿，無比正直地示意寧卿趕緊收起來。在他的認知里，反正不管小旗什麼根底，既然到了寧卿手裡，那自然就是寧卿的了。
雖然在他眼裡小旗的品級有點低，可寧卿身上連一件趁手的武器也沒有，這個也勉強可以用一用吧。
竟然是下品法寶？這個答案有點出乎寧卿預料，他心裡一動，不由疑惑起來。
寧狗剩是怎麼判斷品級的，又是怎麼知道小旗可以直接祭煉的？
難不成法寶和法寶之間真的有那什麼見鬼的心靈感應？
寧卿煞有其事道：「你確定嗎？我只是個鍊氣期。鍊氣期修士能用的只是低階法器吧？畢竟經脈里運行的是內氣，根本無法催動法寶。這種鍊氣期可用的法寶，我可從來沒有聽說過。」
按照道家正統的路子修鍊，修士先鍛體打基礎，肉身打熬圓滿，自然會產生一絲內氣，突破鍛體進入鍊氣。
這絲內氣實際是後天之氣，鍊氣初期、中期都是積累後天之氣的過程，到了後期才開始產生質變，向先天之炁轉化。
到了這時，內氣的質量才能夠驅使得動法器，可也僅僅是下品法器。
這是修真界人人皆知的常識，但不是真理。凡事總有例外，寧卿不提，不代表他不知道，更不代表寧狗剩就知道。
寧狗剩一個失憶的劍靈，他應該知道這些嗎？
難道真的是那什麼見鬼的心靈感應？
寧狗剩的確不知道，靠的也不是心靈感應，他靠的是直覺。
沒錯，就是這麼炫酷的技能，神秘莫測，還有個外號叫第六感，常常被用來形容女人對另一半是否幹了虧心事的感覺。
寧狗剩的直覺很准，他也十分信任這種直覺。他潛意識覺得寧卿說的不對，故而思索了片刻，便堅持自己的觀點，肯定地點點頭。
看著寧狗剩認真的表情，寧卿眼神幽深，語氣沉重道：「恭喜你答對了。但，你是怎麼知道的？這可不是什麼人都知道的常識。」
寧狗剩愣了下，才道：「直覺。」
「直覺？哪來的直覺？」
直覺也是需要基礎的好嗎，別以為你一句話就能帶過去！
寧卿站起身，向寧狗剩那裡邁出一步，目光銳利地逼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來歷？」
說，你到底是不是外星人派來的卧底！
寧卿的脫線寧狗剩不知道，他只是抿了抿唇，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因為他自己也沒有答案。
他其實也很想弄清楚自己的來歷，他直覺這個答案非常重要，完全有可能解釋他身上發生的一切。
可惜前幾日寧卿遇到小青驢時，無意中逸散的能量太少，他雖已盡數攔截煉化，可還是什麼也沒有想起來。
不過在看到某些事物時他反應得更快，完全不經思考就說出某些話，事後才恍然驚覺自己到底說了些什麼。
寧狗剩問心無愧，但不希望他的新主人誤解，因此凝視著寧卿的眼睛，悶悶道：「我並無記憶，亦未曾說謊。」
言罷，他的臉上浮現出一點期待，手指不自覺地捏緊，目不轉睛地觀察著寧卿的反應。
自寧狗剩和寧卿相遇以來，他是第一次有如此激蕩的情緒，猛烈到寧卿沒有通過契約，便源源不斷地感受著他這一份迷茫。
寧狗剩提升后的契約十分苛刻，他在寧卿這裡無所遁形，寧卿當然知道他說的都是真的。
然而寧卿想逼問的並不是這個，他不懷疑寧狗剩說謊，他只想知道寧狗剩的身份。
畢竟失憶、知道的很多、長得帥、恰好有很多人來尋找這樣的人設，妥妥地充滿了腥風血雨的味道。
難不成他的技能樹長岔了，連來個新夥伴也自帶腥風血雨光環？
寧卿被寧狗剩忐忑的表情弄得心軟，一臉血地注視著他俊秀的臉龐，聲音柔和了不少：「你都還能記得什麼？」
寧狗剩微微搖頭，臉上帶了些許沮喪：「雖無記憶，然有時見物則知，已成本能。」
教練！這個小表情我給滿分！
寧卿心中的小人誇張地捂著胸口倒下了。
他竟然從來不知道，他的萌點是這樣的！
明明門派里這種風格的漢子妹子很多，可他也從沒這樣過啊！
寧卿想了想，很快就明白了原因。
寧狗剩的長相是屬於仙氣飄渺的那一種，時下很流行也很常見，可他和別人不一樣的地方就是——他那張出塵的俊臉雖然努力板著，一副禁|欲的模樣，卻完全無法掩蓋眼神里時常透出的茫然。
這讓他在一本正經之餘顯得特別無辜、特別單純，有種發自內心的萌。
當他用這樣一張面孔做出委屈的神態時，寧卿的小心肝就一下被戳中了。
果然賣萌唯一需要注意的事項就是顏值！
賣的一手好萌啊寧狗剩！
就算心裡歷程再複雜，寧卿面上也沒表現出來，只是嘆了口氣道：「看來你以前知道的很多，有些禁忌可能已經刻在骨子裡了，所以才不由自主地假造天才地寶出世處。」
寧狗剩略點了點頭，如果忽略他微微發亮的眼睛，那姿態簡直十分矜持：「嗯。」
寧卿當然不可能忽略，見他像孩子一樣，心裡更軟了一點：「你的品階肯定不低，感覺也敏銳，說不定以前有什麼傳奇經歷。」
寧狗剩眼神更亮了，全神貫注地看著寧卿，特別嚴肅地贊同道：「嗯。」
寧卿輕笑起來：「可惜你什麼都不記得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把記憶找回來。」
寧狗剩坦誠道：「或許。主人於浦明府外那日，無意施法溝通幻象之時，內氣流轉甚為特殊，故而有稀薄元氣溢出，此可以為我所用，修復己身。」
……等等這句話信息量好大！
寧卿連忙拋掉亂七八糟的念頭，開始快速提取信息點。
第一，寧狗剩很有可能找回記憶。
第二，那天見到妞妞的原因，很可能是他不小心打開了哪扇大門，使出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金手指。
第三，他業務不熟練，造成了能量外泄，這個能量叫元氣，被寧狗剩吸收用來療傷。
第四，寧狗剩絕對和他有什麼淵源，關鍵點在那個他都不知道的金手指。
寧卿忙問道：「我用的什麼法術？這個法術是使用元氣還是產生元氣？元氣具體又指什麼？」
寧狗剩道：「此法術我未曾一見，因其誕生且外溢之氣我亦不知其名，然深感親切，故以根源之炁代之。」
說白了還是一問三不知，但寧卿沒有糾結這個，繼續問道：「你對這種元氣非常熟悉？」
寧狗剩頷首道：「以我之感，先故之時我夙夜近此元氣，與其交泰，以致內外大通。而主人殊為生澀，當為近日接觸，又因天賦非凡，有氣息外泄，源源不斷，方能將我喚醒。」
最後他總結道：「此當為特殊體質。」
寧卿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