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女人和工作

天花板突然散發出白色的柔光，漆黑的房間眨眼間亮堂起來。

這是一間卧室……或者也不完全是。除了大床和床上睡著的人形物體，房間里空空蕩蕩，並沒有形似衣櫃的物體或其他任何擺設。

此時，正對著床的那面牆上突然出現了百來寸大小的畫面，畫面中一名戴著裝飾性平光眼鏡的知性美女正拿著話筒說話。

「這裡是NSS國際電視台來自伊斯帝國首府都蘭的現場播報，伊斯帝國議會在今天出台了新的15202號法案，該法案的誕生將會允許非軍隊人員考取所有非民用級的太空執照，15202號法案同時開放了各種太空戰機、炮艇甚至巡邏艦市場的購買限制。議員們相信新法案將會促使商會組織更強大的武裝力量打擊日漸猖狂的海盜，大幅度提高境內及周邊星域的貿易及作業安全度……」

「他母親的！」

床上的人罵了一句，左手撐著床，右手抓著頭髮，從床上坐了起來。

正是潘文。

看了眼畫面中的字幕提示，掀開被子下了床伸了個懶腰。

之所以在起床的時候開口罵人，不是有什麼起床氣，因為他除了是NPC外，也是一名海盜頭子。正在播放的新聞說明他的敵人，玩家們，已經被允許購買噸位更大的艦船來反抗NPC的壓迫，對他這樣以玩家為食的掠奪者實在是壞消息。

再看了會兒新聞確認自己沒聽錯，開始整裝洗漱。

離開房間的時候，他身上已經是一套本地的戰艦制服，下半身全黑，上半身白色帶黑條紋，左胸口的位置有兩個藍色的字母「SD」，左臂外側有個帶有「Captain」字樣的徽記，右腿外側的鼓鼓的部分有明顯的手槍形狀。好吧，除了被清洗過，跟昨天下船時穿的一樣。

準備離開酒店去跟疤龍見面時，在電梯等待區遇上了一個女人，女人的身高十分離譜，穿著三寸的白色粗跟小馬靴，就差不多比他高了五英寸！

禮節式的對女人點頭，絲毫沒覺得比女人矮是什麼羞恥的事情，實際上他的身高也有175公分，跟矮子扯不上半點關係。

「潘大人！早晨好。」女人露出笑容跟他打招呼。

「電梯來了。」他沒再次回應禮節性的招呼，提示女人他們等的東西到了，沒有電梯井的透明電梯。

對於女人知道他的姓氏，他也毫不在意，潘文的前身在這個酒店有時長超過五年的住宿記錄，又是個擁有小艦隊的人物，常客中完全不認識他的真算不上多，他無意從記憶中把每一個信息都搜索出來。

兩人進入電梯，女人把一字按亮，轉頭問男人：「潘大人，穿成這樣又要出港了嗎？」

搖頭，沒有其他回應。

「潘大人真是冷漠呢。」

嗯？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腳下是屬於NPC的地盤，而NPC中能像女人一般會對冷漠的人進行連續騷擾的無疑都屬於高級NPC，還很可能跟他出自同一個地方。

嫌棄雜兵NPC低AI而絲毫不願主動寒暄的男人終於第一次抬眼皮看清楚女人的臉。

比他的巴掌不會大的瓜子臉，金紅色中長發，挺鼻、厚唇，有著綠寶石色瞳孔的鳳眼，眉眼之間凸顯著白種人特有的深邃，可惜衣服穿得比較寬鬆，只能看到筆直的大長腿，一米八以上身高按黃金比例長出的大長腿絕對算的上無價之寶了。電梯的大小讓兩人之間還有點距離，不然面對不小的身高差，他還非得抬頭才看的清楚眼前的高挑美人。

沒來得及做下一步反應，電梯已經到了一樓，電梯門開啟。

走出電梯，他回頭問女人：「你住在513？」

511住著的是多羅泰，他正從外面走進來接潘文，而靠近剛才的電梯等待區的房間總共也就七八間，他只是隨意猜個數字。

女人又笑了，走出電梯伸出右手：「是515，潘文大人。」

看著女人的動作和稱呼的變化，潘文的眼皮微微抽了下，還是接過女人的手抬起，稍微彎腰用嘴碰了碰女人的中指背。

放下對方的手，多羅泰已經走到了他身後。

「抱歉，我得去工作了，也許晚上我們能喝一杯。」要對抗玩家這種兇惡的存在，美女啥的只能在業餘時間接觸，絕對不能讓她們佔用了工作時間。

「很榮幸得到您的邀請。」

女人的回應完全不帶羞澀，讓潘文的眼皮再次抽動。先不提她明顯的誘_惑行為，只幾句話就體現出她的主觀能動性已經遠遠超出普通NPC雜兵，與這樣的目標接觸會產生很多不確定因素，但也正是如此，他才能體會到活著的感覺，而不會總想著自己是一具由數據組成的木偶。

轉身離開，旁邊的大塊頭已經開始進行工作報告。

「所有船員的工錢與撫恤金已經結算完畢，BOSS可以隨時確認完成最後的支付。今天您要先去港口和疤龍大人會和，他已經聯繫好了賣家，但是看貨之後的行程要臨時改變。」

說著，兩人已經在酒店外，在旁邊停靠著的無人駕駛計程車中選了一輛上去，潘文示意大塊頭繼續。

「星際交易友好同盟會發布了臨時通知，上午十點要進行一次聽證會，我覺得BOSS應該去一次。」大塊頭像個秘書般的提出建議，行為跟他那滿臉的橫肉給人的反差感實在是……若是不知道他還有個大副的偏文職身份，實在夠雷人。

星際交易友好同盟會，這個聽起來像商業組織的名稱，實際上是潘文身處的這方世界中最臭名昭著的海盜集團！！！世界背景中，有很多國家把這名字當成禁用詞禁止在公共場合談及。

友好同盟會成員大約佔據海盜總量的六成，最初是那些不願意受到大組織脅迫的獨行海盜一起創建的，鬆散而不具備太多約束的管理方式使它對零散海盜們有很高的吸引力，也一直被沿用。除了在重要會議時才需要大家聚聚，委員會會比較受尊重外平時沒什麼上下級關係，只在需要做大案的時候進行一些個體合作。會員所需承擔的義務很少，只是所有行動、貿易項目「必須」在同盟會內部完成，不過因為同盟會勢力龐大，人一多了有了競爭也就相當於沒有義務。

今天的臨時會議明顯是為了剛剛看到的那則新聞。

沒什麼好奇怪的，大銀河時代是第二世界的新階段，在全新的、更龐大的世界中，玩家們代表「正義」，他們的實力會因那項法案急速膨脹。作為高級NPC構成的「邪惡」軸心，自然要有點應對，不會接受單純的屠宰，這也是高智能NPC們存在的唯一意義——讓玩家們各種疼！

對了，腳下這塊被鋼鐵蒼穹覆蓋的地方，就是高級海盜們的老窩——機動惑星賽格伊斯，一個直徑超過一百公里表面被完全金屬化並賦予動力的小行星。

無人計程車的目的地被設定在第四港區30號船塢，潘文則趁著在車上的時間，利用左腕上看起來貌似金屬護腕的個人電腦完成了船員的工錢與撫恤金的結算。

個人電腦很有用，差不多就是NPC們的遊戲面板，不止是賬戶管理，包括個人身份信息、團隊管理信息、交互通話功能都可以實現。正是它把世界合理的進行一定程度數據化，才讓高級NPC們不會懷疑大銀河時代是個真實的世界。

錢在潘文眼中很重要，不過他也不屑於通過拖欠工資撫恤金來攢錢，而且這種行為很可能惹到銀行——銀行恰好代表了大銀河時代構成者的利益，那絕對是不能被碰觸的存在，尤其對一個NPC而言。

「交易完成，本次交易共扣除1192星幣，交易后您的賬戶餘額為43013星幣。」

四萬多的數字很容易讓人誤會是窮鬼一隻，不過「星幣」這個通貨單位有點講究。

根據「記憶」提供的背景信息，為了適應新時代的銀河級的超遠程交易，進入大銀河時代后才有了星幣這東西，它是由特定質量特定時期恆星爆炸產生的特定鐵的穩定同位素，十分稀有，做出來的星幣是約半個煙盒大小厚度五毫米的類玉質方塊。最初時每十星幣（總重量約一千克）就等價於一頓黃金，按照地球時代的標準也就是每一個星幣的價值都超過三百萬米元！在銀行勢力完成壟斷之前，稀有同位素的登場才使得遠程交易不用每次都帶一大堆佔據倉庫空間的黃金。

大銀河時代開放的時間點並不是剛剛開始星際探索的時期，隨著銀河開發的腳步，越來越多的原材料被挖掘，星幣的價值也逐漸縮水，但它仍然代表著稀有與昂貴，現在星幣的購買力仍然有初時的一半左右。星幣與各星系的本地貨幣共同構成了大銀河時代的貨幣系統。

四萬多星幣，意味著車裡這位身高不太高、體重沒旁邊壯漢重、性格不算開朗、表情也很陰鬱有著東方名字的男人，是一個十足的巨富！疤龍說的沒錯，潘文前身的斂財能力是有點厲害。

可惜的是，如此多的錢，對於一個海盜頭目可能造成的花銷，其實還算不得太多。

下車時所在的空間十分巨大，是個長寬都有百米，高度也超過二十層樓的封閉空間，一側是管道，管道的對面，是一扇有巨大的門，佔據了整個面，門上有兩個二十米大小的數字，顯示著這裡是30號船塢。

巨大的空間里停放了一些運輸工具，多是些沒輪子的叉車，其中還有兩台十多米高的機器人，可惜機器人並不是傳說中的人形作戰機甲，或者可以說是簡陋，主要功能是用於真空環境維修的它們所有的零部件都能直接從外面看見，駕駛艙也是透明的。

除了潘文和他身邊的壯漢多羅泰，空間里還有一小波人，總共有四個，三男一女，為首的就是昨天的疤龍。

「潘大人，下次能不能不要把時間排的太緊，你知道上午從女人的肚子上爬起來有多難。」一見面，疤龍就抱怨起來。

「辛苦你了。」潘文說話的時候面無表情，只禮貌的微微點頭，倒是沒有給人挖苦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