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承天仙宗

93.承天仙宗

陶子恬愣了愣,終於抬頭看向郁景容,郁景容仍舊那幅模樣,神情不變,語氣平淡,彷彿世上無事能令他動容,卻聽他緩慢述說:「你沉睡整整一百年,其間更有十數年沒了氣息,我卻不願意死心,仍舊極力維持修復陣法之運作,終於百年之後,你重新塑得肉身,神魂俱全,卻遲遲意識不醒,我唯有將你從異界帶回靈源洲,想方設法以瓊漿玉液日夜溫養你。」

「我……」陶子恬一時詞窮,看著郁景容冷硬堅固的表情,若不是對他知之甚深,幾乎也要被他無懈可擊的模樣騙去,陶子恬搖頭,「我,我不知道,我只道是自己昏迷至多數月,百年……我竟然讓你牽腸掛肚這般久,我……」

郁景容卻先是笑了,搖頭道:「如何是你對不住我?」他伸手撫摸陶子恬的臉龐,眼前這人的身體是溫熱的,不是那百年間一成不變的死寂和冰冷,郁景容見著陶子恬愧疚的模樣,閉了閉眼,堅固的外表終究是被打破,他低頭靠在陶子恬肩上,極力剋制道:「分明是我……沒有看顧好你。」

陶子恬見了更是手足無措,郁景容敢與天爭,何曾有這樣脆弱的一面,立即將他緊緊擁住。

……無怪醒來后郁景容態度古怪,他最初也是死裡逃生,能與郁景容再續緣份,便喜不自禁,一時被蒙蔽了認知。待時日久了,卻也清醒過來,逐漸覺得不對。往日郁景容雖也有獨斷的一面,卻哪裡像現在這樣,對於他的事幾乎草木皆兵,對於原來的同門更是防備甚重。

陶子恬不停撫摸郁景容的脊背,試圖安撫愛人,「景容,沒事了,我如今已經醒過來了,日後一定更加勤於修練,提升修為,莫叫你輕易為我擔心。」

郁景容抬起頭,他鬢髮被蹭得凌亂,雙眼通紅,他事先滴水不漏,將自己偽裝得甚好,如今卻更加讓陶子恬心疼,平日里他也算是機靈,臨到這關鍵時刻,反而亂了手腳,只抓著郁景容又樓又抱,希望能令他安心。

「所以,那,那魔氣便是那時候?」

郁景容沉默片刻,啞聲道:「師尊曾與我說,堅持本心雖好,然而執念過深,容易成魔。」

陶子恬心驚肉跳道:「莫不是真君已經看出端倪?他又是何種態度?你如今情狀始終不妥,又能否請垂儀真君相助?」

「……」郁景容搖頭,「師尊已經修練天人合一之境界,自然敏銳非常。然而我入的是心魔,唯有執念化解,方能回歸正道,並非師尊可相助。」

陶子恬頹然道:「果然,是我害的你……而我如今已經安全無恙,雖然修為俱毀,但始終會恢復,景容,你不要再為我憂心……我、我聽你的,決計不輕信你以外的旁人,包括你近身的同門,你也試著令自己釋懷,切莫思慮過重,以化解魔氣,可好?」

「你可是介意我入魔之身?」

陶子恬都要被氣糊塗了,「你,你胡說什麼?我怎的會如此薄情?你若是覺得我哪裡不好,我日後改正了,待你滿意,再將你娶過門便是了。」

郁景容偏頭笑了笑,他眼裡泛紅,更顯得別有顏色,陶子恬明知道不合時宜,卻仍舊看得心動不已,乾脆傾身親了他。

郁景容抓住陶子恬的手腕,不讓他遠離,此時他已經褪去先前脆弱,恢復堅定的神情,執意問道:「你剛才所言是真?不輕信旁人?包括孟柯、傅易、秦眉?」

陶子恬聽了哭笑不得,往日郁景容這樣約束他,他必然是要生氣的,然而他此時心疼郁景容苦守他百年,只怕自己對他不夠依順,又覺得他執拗的模樣意外地可愛,便點頭一股腦答應道:「是了是了……只是秦眉於我始終有恩,你若不願意我接近她,我依你的,只是她對我的恩情,景容你便替我還了罷。」

郁景容點頭,「這是自然。」

陶子恬這一夜也算經歷大起大伏,雖然先前確實難受得厲害,郁景容三百年修到出竅期修為,若是因為他而前功盡棄,他必然是過不去自己心裡那道坎,然而現在也略有些想通,不管前頭有什麼磨難,至少二人還能相守。郁景容能化解心魔最好,如若不能……頂多,他也陪著一起入魔罷了!

陶子恬鬱氣紓解,也打起精神,牽住郁景容的手又躺了下來,「我們躺著時多說會兒話吧?我一時也睡不著了,我和你說說林想的事可好?」

郁景容卻是皺眉,「林想是何人?」

陶子恬道:「你還記得我當初與你相遇,正是錯把你認作林想?杜前輩說了,那就是你在我那世界的□□,將來遲早有一日我們要回去那個世界,找回你□□,啊,那時候我恰好能帶你去見我父母。」

郁景容本不願意聽陶子恬提及旁人,然而又牽扯出陶子恬高堂,便專註點頭道:「好。」

陶子恬此時也有心情逗弄郁景容了,抹了抹他有些濕紅的眼角,「哎,我都沒事了,偏你還鑽牛角尖,瞧瞧,都三百多歲的人了還……照我以前那世界,你這樣的歲數都足夠叫一聲老祖宗了。」

「你那個世界?」

「啊……我確實還不曾與你細說,我本來不是玄元大世界之人,是杜前輩將我帶來此處,若非他,我早就已經死於非命了,說來他那時候就為你的事奔波,我卻還錯怪了他。」

郁景容撫摸陶子恬的額頭,「你不必覺得抱歉,我雖沒有雲途的記憶,卻若有所感,杜祖年如此助我,想來另有隱情。你不要睡了,我帶你去見一些風景。」

陶子恬挑了挑眉,他以為自己修道能上天入地之後,已經見識過夠多的美景,莫非這承天仙宗里還藏著什麼仙境不成?

郁景容牽著陶子恬,卻是入了承天仙宗里的一處秘境。

那秘境不怎麼危險,裡頭磨練的也是一些初級弟子,有些恰好徘徊在秘境入口處,乍然見到郁景容都愣了一會兒,回過神后忙不迭上前問好,「弟子見過師叔祖!」

郁景容微微頷首算是應了,弟子們都知道這位師叔祖性格冷漠,又見著他身後帶了另一人,頗為維護,一時又好奇又艷羨,多少都還有些攀附的念頭,紛紛上前去寒暄。

陶子恬只是笑著,並不做回應,郁景容見之不悅,但也懶得與這些初級弟子發作,又拉著陶子恬上了萬墟劍,萬墟劍一閃而過,就已經到極遠之處了。

不知道行了多少里,腳下蔥蘢山色一閃而過,萬墟劍最終在深山中停了下來,那深山裡原來藏了一座院子,並不花哨,只是草木掩映中,顯得寧靜而有意趣。

郁景容帶著陶子恬進堂屋,那裡供奉著一個牌位,牌位上懸挂著一卷畫卷,正是一對愛侶濃情依偎,郁景容朝著牌位拜了三拜,旋轉香爐,四周景色如幕布般被捲走,兩人忽然置身另一處山谷,四周山色翠綠清新,明月高掛,將那山頂輾轉飛泄的瀑布映照得燦燦生輝,猶如九天降落的銀河,清脆悅耳的水聲不斷,而谷底中央,種植了大片的七情花,那七情花傳聞是應人七情而變化,遇喜則開,遇悲而閉,怒則傷人,很是奇特,故而在靈動界也多為愛侶之間互訴情誼,若是兩情相願,那七情花自然也是迎風招展,長勢喜人的。

郁景容和陶子恬說了這些,陶子恬驚奇地看去,那七情草此時正委頓匍匐在地,按照郁景容的說法,這裡許久沒沾人氣,七情花沒了人之七情,故而封閉不開。

郁景容執起陶子恬的手,「七情花並不多見,你可願意與我一同去證實七情花之奇妙?」

陶子恬順從地跟著他,看著月色在郁景容身上灑落大半的銀輝,他腳步不急不緩,堅定異常,在四周一片靜寂里,慢慢走入這一片七情花,只見所過之處,那些委頓的花朵花莖慢慢挺直,花苞微微顫抖,將重重花瓣展開,更愜意地露出中心粉嫩的花蕊,一時花開成海,如波浪一般此起彼伏。

陶子恬驚嘆道:「煞是好看。」

郁景容道:「我道途也非一帆風順,當年沒有尋到合適的靈種,不願意將就,蹉跎了數十年,那時候我輩內門弟子以魏少卿為首……你可記得你我當年在八荒界初遇,我遭同門暗算,實則就是出於魏少卿的主意。這些年我帶你回承天仙宗,不但儘力溫養你,那魏少卿也沒有讓他舒坦,處處打壓他。」

陶子恬同仇敵愾道:「這種敗類理當好好教訓。」

「合適的靈種不能急於一時,那些年我也只有四處走動,恰好在這秘境里發現這一處小天地,只是那時候性情冷漠,少有悲喜,故而不曾見這七情花綻放的模樣。」

陶子恬拉了拉他的手,嬉笑道:「所幸當年所受的苦現在都一一有了回報,這七情花展開的模樣真是漂亮,能和你一起見到,我更覺得高興。」

郁景容看著他笑著的模樣,有些意動,低頭碰了碰陶子恬的嘴唇,兩人沒多久就糾纏在一塊兒,親近戲耍,卻在此時陶子恬看見郁景容背後青光一閃而過,還以為是什麼妖獸,嚇了一跳,本能將郁景容扯到下面,自己翻身擋了上去,警戒地張望。

「怎麼?」郁景容環住陶子恬腰身。

陶子恬道:「景容,以你出竅期修為看,四處可有什麼妖物?」

郁景容:「……」

郁景容清清朗朗道:「沒有什麼不妥的東西。」

「可是我剛才瞧見一陣奇異的青光閃過。」陶子恬很是困惑。

郁景容道:「你可瞧不起那些妖修?」

陶子恬好笑道:「怎麼可能?」他見郁景容言之鑿鑿,也就放下心來,舒適地枕在戀人身上,「我大師兄、三師姐可都是妖修,不說他們,我自己也是靈根之體,哪裡會瞧不上?」

陶子恬說著,差點跳起來,因為不明的冰涼之物纏繞他腿上,隔著天蛛絲衣就能感到那種冷意與堅固,陶子恬低頭一看,竟是一條尾巴,正鍥而不捨想要從他褲管里伸進去,只是褲管實在狹窄,那尾巴只得作罷,又去扯陶子恬褲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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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從劍修手下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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