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二十八）

「以王承志為首的那一伙人怕是圖謀已久了，至於謀的是什麼……」江元重譏諷一笑，「江湖太小，他的野心可大著呢。」

「這怎麼可能……」歐陽淳吃驚地喃喃道。

在場的都是聰慧之人，江元重沒有說出口的話是什麼意思他們都懂，正因為如此才越發震驚。

「如何不可能？」江元重反問，「想想呂氏王朝覆滅多少年了，沉寂這麼久都再次起了復興之念，又如何斷定王承志沒有這樣的想法。」

「想謀國，他哪有這樣的實力。」歐陽淳搖頭，還是不信。

「歐陽兄弟，這你說了可不準。」王猛說道，「而且我懷疑，前朝呂氏和王承志也有所勾搭。這點江兄弟知道的應該比我多。」

他說完看了江元重一眼，後者點了點頭。

「根據我的消息，近來新冒頭的血衣門同江湖上幾個門派都有細微的聯繫，這絕非偶然。」

從最初調查所謂的前王朝藏寶圖時他就留心到了血衣門，這個門派一開始十分弱小，後面異軍突起，一股氣成了令各門派忌憚的存在。這樣的經曆本就十分可疑，更何況有幾個門派對其態度曖昧，隱隱有些包庇的感覺，更是引人深思。

整個江湖如今暗流洶湧，已呈現出風雨欲來之勢。

「若真是如此，江兄準備如何？」

「靜觀其變。」

江元重說完，其餘三人靜默片刻，也覺得只能如此。

其他的事還好說，可一旦涉及天下，即便如他們也無法輕易插手。

這邊的談話告一段落，燕綏和蘇慕仙那邊也談得七七八八了。

因著蘇慕仙不太情願，燕綏好說歹說答應以後贈她一套獨家簽名版，這才換來了她一個大大的笑臉。撇開這些不談，兩人相談甚歡，只恨相見太晚，若不是時間不宜，場地不合，只怕馬上要擺了檯子祭告天地，結成異姓姐妹。

江元重要回江家，慕容驚雪要去追殺庄內叛徒。兩行人目的不同，自然不會在客棧久留。

用過早膳，蘇慕仙幾人結了賬便匆忙要走。燕綏決定繼續抱著慕容驚雪的大腿混一陣，是以儘管覺得這個新交的朋友十分投緣，卻還是依依不捨地同蘇慕仙告了別，約定有空去她的客棧玩。

馬車出了鎮便直接上了官道，一路向北去往神劍山莊。

蘇慕仙窩在車廂里，吃過早膳睡意又浮了上來，抱著靠枕，小腦袋隨著馬蹄的節奏一點一點地打著瞌睡。

馬車是江元重租來的，雖說是租，但看著他給的押金，想必車主巴不得他不要還。車廂內的一應器物都還稱得上精緻，在小鎮里也算是上乘。歐陽淳本來想憑藉傷患的身份進來蹭座，結果被江元重冷眼一瞪，不等解釋就由王猛笑呵呵地拎去騎馬了。

蘇慕仙看他的表情覺得有趣，便沒有出聲，一路笑著看他被扔到馬上。

江元重駕著馬車，王猛與歐陽淳同乘一騎，行程雖不如先前，卻也不算慢，等蘇慕仙回籠覺醒來，距離神劍山莊已是不遠了。

她拉開窗帘一看，外面日頭正盛，約莫正是午時。王猛騎著馬跟在馬車旁，歐陽淳坐在他後面，身子彷彿沒骨頭似的懶洋洋地倚著他，臉歪向蘇慕仙一側，隱隱泛著青色，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看得出來，他——暈馬。

蘇慕仙抿嘴笑了笑，覺得這時候要是笑出聲有點不厚道。畢竟人家大少爺當慣了，一直是轎子來轎子去的，不適應騎馬也很正常。

正樂著，江元重似乎發現她醒了，把馬一勒，車在路邊穩穩地停了下來。

「下來吃飯吧。」他撩開帘子朝蘇慕仙招了招手。

蘇慕仙眼睛一亮，興沖衝下了馬車，問道：「吃什麼？烤野雞還是烤野兔？」

據說此類菜譜可是江湖之人必備技能，幾乎人人都會一手，她說著已經開始去翻包袱里有沒有帶上調料之類的物品了。

江元重慢悠悠地斜她一眼，說道：「誰說有烤野雞烤野兔了？」

蘇慕仙的手一頓：「……咦？」

江元重從她手裡抽出包袱，慢吞吞打開，說道：「只有乾糧。」

蘇慕仙：「……嚶。」

話本里果然都是騙人的。

……

蘇慕仙坐在路邊啃著干饃饃，心裡戚戚，不知為何生出了一種心酸感。歐陽淳也跟著他們一樣蹲在路旁，嫌棄地盯著手裡的餅，一副不想吃又礙於江元重不敢不吃的模樣。

蘇慕仙看了他幾眼，忽然想起來一個問題。

「誒歐陽淳，你怎麼還跟著我們啊？」

如果沒記錯的話，從呂晟那裡出來后他就一直念叨著要回歐陽家了，怎麼這會兒還在呢？

歐陽淳眨了眨眼，望著天空裝作在看風景，結果被王猛無情地揭穿了真相。

「他現在沒錢。」

歐陽淳猛地轉過頭，氣哼哼地說道；「誰說本公子沒錢？」

江元重攤開手，不緊不慢地說道：「哦？有錢？那把昨日借我的銀兩還來。」

歐陽淳像是被人戳了一針似的泄了氣，不情願地低下頭：「好吧我現在沒錢……」

「這和他有沒有錢有啥關係？」蘇慕仙瞅瞅歐陽淳，不太能理解。

江元重替他解釋道：「歐陽家離得遠，他沒有足夠的盤纏回去。」

王猛接著他的話又補充道：「其實歐陽家的產業在各地也有分佈，只是他身上沒有證明自己身份的憑證，又不好意思賴在店裡，所以準備搭我們一程路。」

蘇慕仙：「……雖然聽起來蠻慘的，但總覺得是他自己作的。」

「我哪知道會遇上這樣的情況。」歐陽淳不服氣地說道，「要是讓他們知道本公子流落到這種地步，還得投身自家名下的產業才能回家，絕對會被恥笑的！」

蘇慕仙默默別開臉：「不是很懂你羞恥的點。」

歐陽淳：「……」

歐陽淳咬了口大餅：「反正，總之，我離開小鎮前已經給我的人傳了信，讓他們來這附近接我。」

他問江元重借錢也是為了這件事，要買一隻訓練有素並且能按他要求往某個地方飛的信鴿可不容易，那都是要經過特殊訓練的，尋常信鴿可辦不到。

蘇慕仙沉默：「……不是很懂你們有錢人的想法。」

為什麼自己回家就很丟臉，失蹤多日慘兮兮地被屬下接回去不是一樣丟臉嗎！有什麼差別啊！

正腹誹著，遠處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逐漸接近，定睛一瞧，似乎是一行人馬。

蘇慕仙：「……總覺得這個出場方式略眼熟啊。」

話音才落，那一行人已經近至眼前。

羽紗繚繞一看就十分豪華的轎子，周圍數個棕衣力夫，還有八個妖嬈美艷的白衣侍女，一群人停在歐陽淳面前，不待他說話便齊刷刷地單膝跪下。

「屬下迎公子回府！」

蘇慕仙：「……我就說么，這出場方式怎麼這麼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