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月信
童奇生將她手捉了往他肚子下方壓著,問道:「你知道這是什麼?玉逸塵有沒有?你跟個太監混在一起,伎子都不如。」
貞書欲要抬腳相踹,童奇生早就防備也一膝蓋頂了過來,倒頂的貞書肚子一陣絞痛溜到了地上。童奇生也蹲下來笑道:「你還指望玉逸塵來救你?樞密使的大女兒是皇后,宮中唯一一個皇子便是她生的,連杜武如今都要看他臉面,玉逸塵一個閹人那裡敢惹我們?」
貞書捂著肚子站了起來苦笑:「你等這一日只怕等的很辛苦。」
童奇生一手撕了貞書外衣亦解著自己的官服:「是,我等的確實辛苦。你能在五陵山中輕易委身杜禹,能叫一個閹人上下其手,為何偏要在我面前裝貞潔?我自幼跟你青梅竹馬,多少次花前月下,我捧著你縱著你,為了不要落下口實捨不得碰你一指頭,老老實實等著成親。我那麼珍惜的東西,你卻輕易的給了別人。杜禹也就罷了,他原就是個流氓無賴,我能理解是你叫他騙了。那玉逸塵有那點好?他一個閹人你竟也願意跟,還當著東市許多人的面折辱於我,這份恥辱我焉能不牢記在心?
早知你如此放蕩習氣,在蔡家寺時我就該將你給幹了,也不叫你上京,就算如今燒死在蔡家寺,好歹你仍是貞潔的。勝如如今這樣恥辱的活著,給我丟人。」
他越說越氣,將她長衫擲在地上又來剝她的夾絨短襖。貞書往後躲著退到牆角,蹬了腿腳罵道:「你若還有點廉恥,就該想想貞秀,若不是她給你銀子將你扶上去,你那裡能遇到樞密使家的女兒。」
童奇生見她嘴裡不停手上亦不停,雖則是花拳繡腿,總乖他也是個文書生無法治服她。又聽她打起這嘴仗來,冷笑道:「誰叫我命好,碰見皆是有錢的主,他們也願意將錢給我。或許他們前生皆欠了我的。」
貞書仍撕打著退到了牆另一側,將這屋子裡唯一的桌子扯過來堵在自己身前道:「不說玉逸塵,難道杜禹不會來找我?我勸你即刻放了我,看在貞秀面子上,我也只當沒發生過。」
童奇生聽了又是冷笑:「杜禹?慢說他爹如今都要懼著樞密使三分。就是他自己,若知道你當初在蔡家寺與我通姦時,曾親手殺了他的小廝,你道他仍願意要你?」
貞書怒道:「你血口噴人。」
她忽而恍然大悟:「你竟沒有救他,你竟將他殺了。」
童奇生道:「對,我將他殺了,若我不殺他,我還不知道你也不過是個伎子一樣叫人拿銀錢賣買的東西。」
原來當初在蔡家寺,貞書見童奇生背了藤生走了,真以為他是要背藤生去尋醫生。誰知童奇生只背到了渭河對面就將藤生丟下,意欲要走。藤生本還未死,緩了這點時間又緩了過來,自己慢慢往前爬著。童奇生見貞書也不在跟前,心裡欲要將五陵山中的事情問個清楚,遂又揀了塊石頭在手中,走過去將藤生兩手反壓在地上問道:「你究竟是誰,你嘴裡的世子又是誰?他和剛才那姑娘是否真成了事?」
藤生道:「那是自然,他們都拜過天地成過親的。宋姑娘十分願意才能入洞房,我就在外聽著,難道還能有假?」
童奇生氣的熱血沖腦,砸了藤生一石頭道:「我不信,你撒謊。」
藤生本還是個半大孩子,叫他砸的暈頭暈腦,恨恨威脅道:「我家世子爺過了這陣子仍要回來,你今日砸我的石頭我都記著,叫他到時候也來好好砸你。」
童奇生方才還未起殺心,此時又氣貞書失身,又怕他家世子爺真來追究,便動了要殺死藤生的心。他笑著哄藤生道:「宋姑娘本是我未過門的妻子,我也是氣極了打你。我便不再打你,你好好與我說,你家世子爺何時會來?」
藤生以為自己方才的大話唬住了童奇生,也是為了要叫童奇生死心,言道:「約摸也就十天半月吧。至於宋姑娘,你也別肖想了,我家世子爺托我帶了銀子來給她父母,若銀錢適當,待他來了我們就要一同離開,你也請另娶吧。」
童奇生聽他身上還帶了銀子,一石頭下去就將藤生砸了個半死,再補幾石頭砸死的透透的,才翻他過來在身上摸索,是然叫他摸到一大疊銀票。童奇生父母雙亡,就一個秀才爺爺,平常人家送的束侑也不過些魚乾肉乾之類,銀子都少見過,更何況銀票。他舉著銀票瞧了半天,心中又喜又怕,將藤生托到河中扔了,次日一早借著考試便離了蔡家寺,又一路到了京城。是以他剛上京時花的銀子,皆是杜禹托藤生要帶給貞書父母,要娶她的禮金。
貞書亦是氣的熱血沖頭,指了童奇生道:「你真是畜生,那樣半大的孩子也能下得去手。」
童奇生覷機往伸手要抓貞書,仍慢慢搖頭道:「不,不是我殺的,當時你也在場,是咱倆殺的。你為了要在我面前自證清白也下了殺,你忘了嗎?」
他到刑部上任也有一年,辦案的能力沒有,栽贓的技藝卻學得個精進。
忽而一把,童奇生捏住貞書頭上高髻,狠命一拽,貞書滿頭疼的撕心裂肺,叫他生生壓在那桌子上。童奇生一手纂著頭髮一手將桌子挪個縫自己也鑽了進來,將貞書壓趴在那桌子上趴下,另一隻手就開始褪自己褲子。
貞書這才明白他是要來真的,嚇的扭身大叫道:「來人啦,有人嗎,救命!」
他已經撕掉了她的裙子,那東西在褲子周圍蹭著。貞書從未感覺過如此的厭惡與噁心,混身被針芒齊刺般發抖著大哭了起來。
忽而房門叫人從外面撞開,玉逸塵沖了進來反手關了門。童奇生畢竟入朝不久,又此事謀划太淺也操之過急了些。他見玉逸塵一步步朝自己走過來,起身拱手道:「玉公公,本郎中在此審案,其他人無喚不得入內。」
玉逸塵拾了裙子起來,半跪下去替貞書繫上,又取那出風毛的長杉過來替她穿上,見她一頭長發散落,五指划拉替她梳好了整在背上。
童奇生自己系了褲子,見這玉逸塵也不理會自己,一個錯眼開了門就要往外逃。才一出門,外面幾支明晃晃的長刀指著,又將他逼進了屋子。
玉逸塵扶貞書在長凳上坐了,頭也不回道:「童郎中,關門。」
童奇生訕訕關了門,轉過身來笑道:「玉公公,其實皆是誤會。我也貞書從小青梅竹馬,方才也是彼此情不自禁才會……」
忽而一個冰冷的耳光劈在他臉上,童奇生伸手才捂了臉,另有一隻耳光又落在另一邊。玉逸法身形極快,也不言語,打完耳光換了拳頭,專指了童奇生太陽穴位置一下又一下的悶擊著。童奇生叫這如雨的拳頭打的喘不過氣來,連求饒的話都吐不出來。
也不知打了多久,童奇生終於支撐不住頹然倒在地上。玉逸塵也不再出拳,抬了腳一下又一下,默默的踹著。貞書也不勸他,頭一回心裡竟有些得意,得意因玉逸塵是個壞人,才能真正懲治了這無恥之人。
忽而她腹中絞痛,混身出起冷汗來。貞書伏在長椅上叫道:「玉逸塵,我肚子疼。」
玉逸塵這才停了手,過來問道:「那裡疼?」
貞書指了指肚子道:「快帶我回家。」
玉逸塵抱了貞書起身,出門吩咐梅訓道:「到刑部尚書那裡傳我令,把裝裱鋪一干人等放了。等裡面那個醒了,再打,直到打死為止。」
言罷又另指了一人道:「去宮裡把今日不值勤的御醫皆傳到玉府去。」
貞書忙擺手道:「我不要去你那裡,回我家,這裡離我家快些。」
她是真疼的受不了,肚子又酸又疼,回到自己的小床上也好躺著。玉逸塵這才改口道:「全都給我叫到東市裝裱鋪來。」
貞書窩在他懷中不知多久,馬車顛著肚子越來越痛,忍不住問道:「還要多久?」
玉逸塵道:「快了,馬上就到。」
貞書聽了咬牙忍著,半晌又問道:「為何還不到?」
玉逸塵問:「在我懷裡也不舒服?」
貞書道:「不舒服,我疼。我疼的時候必得要躺在我的小床上才能熬的住。」
她曾熬過兩個月的疼痛,在裝裱鋪後面小樓沒有窗戶的小屋子裡,日夜不停的深咳著,血一口一口往外吐著。他每夜站在樓下,都能聽到她撕心裂肺的咳聲。那瞧病的郎中每回診完,玉逸塵都要帶御醫與他一起商討病情,再酌情換藥方替她治療。她父親一腳踢傷了她的心肺,雖當時無礙,過後卻漸漸沉重起來。
除了玉逸塵外,無人知道她曾險些死在那沒有窗子的小屋裡。多少個夜晚,他就站在樓下焦急的聽著,聽見她的咳聲便憂心,聽不見又以為她死了。他受著那樣的煎熬,整整兩個月,等她好了下樓時,他恍如作完一個冗長恐怖的噩夢,但好在是熬過去了。
馬車到了後門,玉逸塵抱貞書上了小樓。貞書眼中樓梯晃眼,蘇氏張大嘴捂著帕子,心道:總算是回來了。
她做了個很長的夢,夢中有渭河,有藤生,亦有童奇生。藤生唱偌叫主母的樣子並童奇生拿石頭砸死他的樣子皆十分清晰,她急的大叫,求童奇生不要再砸了,可童奇生手裡的石頭仍是撲撲往下砸著。忽而恍眼,那石頭變成了玉逸塵的拳頭,一下下砸在童奇生臉上。
蘇氏在外瞧了半天,那穿寶藍色圓領袍子的太監仍是一動不動。她揣了兩手問貞怡道:「這可如何是好?要不要知會杜禹?」
貞怡道:「娘就少管這些吧,叫他們自己處理。也不知休兒他們什麼時候才能放回來。」
到底是藤生死了,還是童奇生死了?
貞書忽的醒了過來,睜眼見玉逸塵握著自己的手,抿了唇道:「我要喝水。」
玉逸塵取了引枕來給她墊了扶她坐起,端來水來一調羹一調羹給她喂著。
貞書問道:「童奇生如何了?他是樞密使家的女婿,聽聞那樞密使家有個女兒是宮裡的皇后,你莫要叫他打死,給自己找麻煩。」
玉逸塵冷笑道:「皇后是樞密使的侄女而已,並不是親女。」
貞書見他喂完水又端了碗粥來,粥里還有些肉絨,搖頭道:「我不想吃這些膩膩的東西。」
玉逸塵道:「必須吃,為了孩子也要吃。」
貞書愣了問道:「什麼孩子?」
玉逸塵舀了口粥給她喂到了嘴裡見她吞了,才道:「你的孩子,你懷孕了都不知道嗎?」
貞書下意識捂了下肚子,搖頭道:「不可能,我怎麼會懷孕。」
蘇氏在門外急急湊了過來道:「就是那次,那次。」
見玉逸塵刀子一樣目光盯著自己,她又訕訕縮了回去。貞書推了碗道:「不可能,我上月還有月信來過。」
她忽而意識到玉逸塵既知道自己懷孕,自然也知道那孩子必是杜禹的。她慌了神亂舞了手道:「是她們誆我去的,我以為自己中了迷藥無解,才會……可我上月還來過月信。」
玉逸塵道:「孕初期若行動劇烈也會流血,許多人不懂,以為是月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