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 醫學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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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菡聽到這句話,身上瞬間透出了一層冷汗。

身下的馬賓士的速度已經超過了她心理預設的極限,然而她卻不敢再說害怕,也不敢讓自己不能適應。

她緊緊抓著韁繩,仔細回想韓一梁之前教過她的每一句話,竭力在馬上保持住平衡。

黑巾軍大營去往五里寨方向,二十里處,兩座山脈之間的一片丘陵地帶上。

陳亨率領七百餘名部下據守在一處高地上。刁大山率領近八百人馬佔據臨近的另一處高地,與他成對峙之勢。

兩處高地相距千餘步,皆頂部平緩開闊,較中間所夾的凹地高出近七層樓高,坡度陡峭,草木茂盛。

雙方昨天打殺了將近整夜也沒有分出勝負,對峙在此,已經耗去了將近兩個時辰。

昨夜刁大山利用陳亨對自己的信任,帶人衝進議事堂,宣稱發現軍中出現異動。

陳亨以為是心中所猜之人有所行動,欲要抄刀而出之際,突遭刁大山偷襲,猝不及防,肩、腹、腿皆中刀傷。一路拼殺而出之後,負傷率領忠於他的人馬與刁大山對戰。

在對陣前期,他倚仗壓倒性的兵力,一度有機會將刁大山等人盡數擒獲。但未曾想戰到中途,近四百名五里寨的降俘突然暴動,從地牢中衝出,火燒營地並加入刁大山的陣營。

陣地對戰乃是刁大山的長項,手上兵力一多,頓時如虎添翼,抓住時機猛烈反攻於他。

原本他的捉姦部署天衣無縫,錯失了刁大山這一環,就有了致命漏洞。

偏偏他還自信滿滿地給了精通各類戰法,又擅長結陣作戰的韓一梁一整天成親假,讓他不到一天別回來,等著到時候看自己的成果。

時光若能倒轉,陳亨一定會抽那時的自己一嘴巴。可事已至此,想什麼都晚了,自己作的死,就得咬牙扛著。

他身負重傷,不利久戰,便率眾且戰且退,率先尋到這塊易守難攻的高地,據守不動。刁大山再想進攻他,就只能強行仰攻。他的人不用抄傢伙打,往下扔大石頭砸就行。

但是這種地勢優勢不是萬能的,最多能幫人省三分防守的力氣,沒有主將指揮禦敵,震懾制衡,都是白扯。

現在的問題就在於,他的情況很是不妙。自受傷起,血就沒能完全止住,斷斷續續流到現在,已經快要流光了,幾度快要昏厥,都是靠意志力強撐過來的,不一定能夠堅持多久。

他又不能讓手下將士和刁大山那邊知曉他的傷情。他這邊先勝后敗,打到現在兵力又比對方少,士氣已經大受影響了,候四和其他小頭目又不成氣候,根本沒有掌控戰局和指揮全局的能力,再傳出主將重傷,士氣必定更加低迷,說不定會不戰而敗。

刁大山那邊就更不用說了,明知道他受傷,還與他久久僵持不攻,無非就是忌憚他對戰之時表現悍勇,暫時摸不透他的虛實才不敢強攻。

但時間過了這麼久,刁大山那邊也歇夠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要發動猛攻試探。一旦試出他的虛實,必定會趁機大舉強攻,勿要將他斬草除根。

陳亨正擔心著,在高地外圍巡視的瘦猴頭目候四發現刁大山所處高地上的人馬有聚攏的動向,似是打算髮動攻擊,立即縱馬向他彙報。

陳亨已是強弩之末,坐在馬上不動都不知道能撐多久,指揮作戰就不要想了。他坐在馬上,聽到這個消息,面上保持著高冷威嚴的鎮定和氣度,心中卻在仰天長嘆。

九弟啊九弟,你到底什麼時候能回來啊!再不回來,就要連你大哥最後一面都見不到了啊!

候四正要再問陳亨如何應對,就聽到人馬快速俯衝推進的聲音從對面高地傳來。同時,背後方向也有蹄聲由遠及近,閃電般向己方高地靠攏而來。

他心中一驚,抽出刀來,正欲策馬查看,就見小頭目們紛紛從外圍縱馬馳來。

「大哥,十哥,九哥回來了!」

「大哥,刁賊率領人馬向我們衝殺過來了!全體出動,我們要怎麼辦!」

兩條消息匯總之下,所有人心中都是又驚又喜。

有一頭目道:「歇也歇夠了,乾脆我們也都衝下去,殺他個痛快!」

其他頭目紛紛響應:「對,大哥,下令吧!」

「我們與那狗娘養的叛徒不死不休,一起衝下去將他砍成一百段!」

陳亨聽到韓一梁回來了,心裡那股勁兒一松,昏沉之感傾襲而來,幾乎立時就要從馬上栽倒下去。

候四距他最近,立即策馬過去扶住了他。這一扶,就被蹭了滿手的鮮血,「大哥,你……」

周圍眾人見到那血,也都意識到了不對,紛紛住了口,心中不禁擔憂起來。

韓一梁帶著蘇菡衝上高地平頂,一路馳到陳亨面前停住,利落地翻身下馬,單膝點地跪在了他的馬下,抱拳道:「大哥,九弟來遲了!」

蘇菡被瘋狂顛了一路,五臟六腑都快要被顛出來了,馬一停住,也顧不得別人眼光,從馬上爬下來就跪地狂吐起來。

陳亨意識到自己情況不妙,很可能連一時半刻也撐不住,竭力抵抗著幾乎要將他吞噬的昏沉感,用最後的力氣撐住威儀,環顧了眾人一圈,沉聲宣布:「從此刻起,由老九代我全權處理軍中事務。叛逆不誅,後患無窮,還望眾位兄弟同心協力,將刁大山等人一舉誅殺!」

說完,一片黑暗將他的視線覆蓋,他再也抵抗不住體內鋪天蓋地的無力之感,昏了過去。

「大哥,大哥!」侯四扶住他,大聲呼喊。

說話間,又一小兵匆匆來報:「稟告眾位將軍兵長,刁大山的人馬已悉數衝下坡面,進入凹地,向我們殺來!」

話音未落,遠處突然響起一片殺聲,氣勢洶洶欺近而來。

「九哥!怎麼辦!」侯四扶住陳亨,看向韓一梁,已打定主意為韓一梁之命是從。其他人將目光投向韓一梁,眼裡的神情則有信任他的,也有不信他的,互相之間議論紛紛。

這些小頭目中,除去五人平時歸韓一梁的統領,另外十人都是陳亨與留仙縣戰死頭目的手下,論起在黑巾軍中的資歷,都比他要高。

韓一梁看出了他們的懷疑,也不解釋,也不遊說。看了看陳亨,迅速起身上馬,向侯四了解了彼此的兵力狀況,又向來報告的小兵了解了刁大山人馬進攻的情況。

然後,立即對自己手下的五個小頭目命令道:「你們率兵結雙葉陣為先鋒,當先俯衝殺敵。」

再對其他頭目命令道:「你們就按照現在的順序,每兩人率手下跟在他們一隊之後行動。」

再對侯四道:「你留在此地,帶手下人保護大哥和你九嫂。」

再對陳亨的兩名親兵道:「你解下佩刀,你將長/槍給我。」

兩人分別將兵器交給他之後,韓一梁巡視眾人一眼,大聲喝令道:「隨我行動,殺盡叛逆!」

他的目光冷靜犀利,他的聲音清冷威嚴,他的氣勢穩如泰山,他的殺氣駭人肝膽!一馬當先而出,迅疾如電,挾有萬夫不當之勢!

手下五名頭目緊隨其後,另外十人怔愣一瞬,在他的氣勢與威壓之下,皆不由自主策馬追隨而上,號令手下,傾巢而出!

蘇菡坐在荒草間,第一次目睹韓一梁指揮作戰,第一次看到他作為戰鬥指揮官的風範,心中的震撼久久難以平靜,甚至讓她忘記了顛簸一路以來滿身滿心的不適與痛苦。

很久之後,蘇菡忽然想到一件事:韓一梁沒有穿盔甲!

她從草間爬起來,侯四剛剛將陳亨從馬上扶下,看到她才意識到剛才韓一梁的話里有什麼不對。

所謂九嫂,該不會說的就是她吧!可是韓一梁什麼時候娶的她,黑巾軍頭目娶妻不是要經過大哥批准嗎,大哥知道這事兒嗎?!

想到韓一梁的囑咐,蘇菡又有逃跑的前科,侯四命陳亨親兵隊長照看好他,便向掙扎著往高地外圍跑去的蘇菡追去。

蘇菡剛學會騎馬就在疾馳的馬上顛了二十多里地,走在平地上都覺得人在上下晃動,跑得磕磕絆絆,侯四很快就抓到了她。

「你跑什麼,下面在打仗你不知道嗎!」他掐住蘇菡的手腕,將她的手臂反擰到身後制住。

「我知道,我知道!」蘇菡感覺自己在不斷地晃,頭也有點暈,自不成句地跟侯四解釋:「他沒穿盔甲,沒穿盔甲你知道嗎,會不會有危險!」

蘇菡連說帶比劃,侯四反應了一陣才明白她是在緊張韓一梁的安危,看她滿臉擔心不似作偽,再看她臉色煞白,不住乾嘔,明顯是身體極為不舒服,態度不由和緩下了許多。

「你想去看看他?」

蘇菡用力點頭。

「算了吧。你根本沒見過打仗吧,血肉橫飛,屍塊滿天,有什麼可看的,別去添亂了!九哥武藝高強,用兵如神,沒盔甲也沒事,你還是跟我回去老實呆著吧!」

其實對上經驗豐富,武藝同樣高強的刁大山,侯四也不能肯定韓一梁就能贏。但是贏不贏是韓一梁要操心的事兒,他被安排的任務是把蘇菡看好,那就別管是坑蒙拐騙還是什麼,反正能看住她就行。

「可我……」想看看他在戰場上的樣子。後面的話蘇菡沒有說出來,因為下方開始接連不斷地傳來慘叫。

蘇菡糾結了一下,就選擇跟侯四回去了。她對戰場也就是葉公好龍,真看到了,肯定會有心理陰影。

走回去,看到昏過去的陳亨蘇菡才想起來,剛剛吐的時候,似乎看到他昏過去了。

那麼凶神惡煞的人,竟然也會昏倒嗎?

等到走近一些蘇菡才發現,陳亨好像流了很多血,他旁邊的士兵似乎在給他包紮,而他包紮的方式竟然是……用衣服隨便一系!

她立即就想起了給韓一樑上葯那次,也是一條衣服纏在手臂上,都要和傷口長在一起了。難道那不是特例,而是這幫人都一點醫學常識也沒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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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賊忠犬手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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