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1 求之不得
那件衣服上有多少塵泥血污就不說了,行軍作戰衛生條件不好,沒有合適的包紮用品只能用衣服頂一頂,也算能夠讓人理解。
可是,敢不敢先止血再包紮!直接把那麼髒的衣服纏到還在出血的傷口上,真的不怕令陳亨傷口感染死翹翹么?
蘇菡有點懷疑那個包紮的士兵也是姦細,然而看看周圍的人,沒有人對他的做法表現出什麼異議。猶豫了一下,還是安靜地背坐到了臨近的樹下,沒有攙和。
她默默在樹下祈禱韓一梁平安無事。侯四指派了一個人看著她之後,又查看了陳亨的情況,就上馬離開安排人手到四周布防去了。
不久之後,高地下方的慘叫聲開始變得密集,侯四剛好從外圍回來查看陳亨的情況。蘇菡想問問他下面的戰況如何,起身繞過大樹,就見查看了陳亨情況的侯四一馬鞭抽到了剛剛給陳亨包傷口的士兵身上。
「你怎麼包的!怎麼還在流血!不知道大哥傷重在身,想害死他嗎!」
士兵一臉委屈,手扶長/槍,單膝跪地,不卑不亢地解釋:「屬下不敢,這種傷口一直都是這麼包的,不知道為什麼這次就是止不住血。」
侯四揚起馬鞭,最終只是凌空狠狠一甩,沒有打到士兵身上。他親自動手將包在陳亨傷口上的衣服解了下來,重新包了一遍。
從他的表情來看,他一定認為自己和士兵的包法是有區別的。但蘇菡認為,倆人包得除了鬆緊不同,根本沒什麼區別。
陳亨的傷口在大腿下三分之一處,目測很深。不清理創口,不先止住血,反而將臟衣服死死纏到傷口上,她實在不知道這又是哪個人發明的坑死人不償命的土辦法。
過了片刻,果然又有血跡從衣服裡面向外滲出。侯四一看到又出血了,立即暴走了,急得圍著陳亨連轉了好幾圈。
轉了幾圈之後,他突然停了下來,對周圍守衛的士兵大聲道:「你們立即想辦法,都使勁想,誰能讓大哥止住血,就記一大功!這場仗一打完,我立即向大哥或者九哥保舉他做兵長!」
兵長,就是黑巾軍中的小頭目,軍中地位僅次於排了座次的大頭目。平時有自己單獨的帳篷,依照功勞大小,能分管到數量不等的士兵,每逢勝仗還可以與大頭目們一同分享戰利品。
從士兵一躍成為兵長,相當於連跳三/級,這樣大好處,士兵們都有些心動。
只是兵長的位子雖然誘人,但陳亨現在危在旦夕,通用的做法又不行,偏門左道的辦法一旦用了,萬一陳亨最後有個三長兩短,擔了干係可是得不償失。
眼看所有人都安靜如雞,不敢嘗試止血,血又偏偏不停地從傷口往外滲出,侯四的神情就變得越來越急切,也越來越猙獰。周圍的士兵一看他如此,就更加不敢試了。
蘇菡估計陳亨本身就是因為失血過多昏過去的,再不止住血,說不定就要沒救了。
思量再三,估計自己是這裡的人中最可能止住血的了,想要試試,才一走近就被侯四劈頭蓋臉一頓呵斥:「你過來湊什麼熱鬧!回去老實待著!」
她被侯四目眥欲裂的兇狠表情嚇到了,縮了縮脖子,默默回去了。
本來她也不是非要把陳亨救活不可,這麼凶,她還不試了呢!
蘇菡才走回樹下,還沒坐下,就被侯四追上來了。
「你想試試給大哥止血?」侯四一臉「我一點也不相信你,但是現在沒別人敢試,只能寄希望於你」的表情看著蘇菡。
蘇菡無語了一下,點了點頭。
「你行嗎?」
「偶然與赤腳游醫學過一些,不能保證可以止住,只能儘力試試。」蘇菡不可能告訴侯四自己前生生活在醫學進步的21世紀,有幸作為志願者參與過一些災害救助活動,接受過傷員救助培訓,只能這麼編了一下,又重點強調了一下「赤腳游醫」四個字。
赤腳游醫不管是在現代還是古代,都有一多半的幾率等於江湖騙子。她這麼強調,就是要給侯四一種不靠譜的感覺,讓他別寄太多希望在自己身上,也別一旦止不住血就發狂怪到自己頭上。
侯四回頭看了看奄奄一息的陳亨,咬了咬牙,「你去試試吧!」
蘇菡在他的監督下走到陳亨身邊,解下纏在他傷口上的衣服查看了一下。
這傷口真是遠看不知道,近看嚇一跳。何止是傷得深流血多,淺淺結了層痂之後又反覆崩裂,都已經潰膿了!這樣還把臟衣服往上纏,能止住血都怪了。
蘇菡首先觀察了一下傷口處新流出的血,血液顏色暗紅,應當是靜脈迴流血。再看傷口長度,約有十厘米長,想了想,抽出匕首從自己的衣擺上割下了兩條布,然後將兩隻手環掐在了傷口下方一段距離。
片刻之後,不再有血從傷口湧出。她立即看向侯四,讓他拿自己割下的布條為陳亨擦去傷口上的膿血。
侯四蹲下來,拿著布條,表情掙扎:「這麼好的東西擦掉了,傷口還能長合嗎?」
「……」蘇菡看看周圍的士兵,也是一臉對侯四的話深表認同的神情,就知道這種錯誤認知不是一時半刻能糾正過來的,當即也不解釋,向侯四瞪眼道:「想救大將軍就快擦!」
侯四被她突然迸發出的氣勢鎮了一下,再加上生長在封建時代,深受封建迷信的荼毒,看到她手一掐就讓陳亨止住了血,不知道她是不是會什麼神秘方術,對她有些忌憚。心裡雖不情願,但還是聽話照做了。
膿血很厚,徹底清除之後才能看到傷口周遭都已紅腫不堪。
蘇菡想了想,沒有包紮,鬆開手讓陳亨回血一陣,再度將手掐在了原來的位置上。
她在高地上緊張地為陳亨處理傷口,高地之下,韓一梁與刁大山的對戰也進入了白熱化。
之前刁大山猜到陳亨縮頭不出是因為傷重不支,也不知道韓一梁策馬歸來,認準了陳亨一方無人可以撐起局面,抵擋他的進攻,才放棄多面衝殺進攻的正確方式,集中兵力越過凹地,在同一坡面上向上衝殺,以求用浩大無畏的聲勢進一步打壓陳亨一方的士氣,不戰而勝。
韓一梁就利用他的輕敵失誤,命手下親兵結成俯衝狀態下極有殺傷力的雙葉陣,兵分五路,當先殺敵。
雙葉陣:雙,即兩人成組之意,葉,即彎刀象形之意。由手持雙刀的士兵兩兩成組,一人主責防禦,一人主責殺敵,聚攏成陣。
在俯衝狀態下,陣中每組兩人皆轉為殺敵狀態,借勢而下,雙刀雙殺,配合殺敵之聲,氣勢駭人肝膽,幾乎不可阻擋。
韓一梁率領五路結陣士兵一衝而下,當即將刁大山的陣營沖在前排的士兵殺得片甲不留,並將他的大陣衝擊成五個分散的部分。
大陣的意義便在於兵力集合,能夠有力威懾敵方,軍士間能夠藉助力量,協同殺敵,一旦被衝散,就失去了原本設陣的意義。
刁大山的軍隊原本氣勢正盛,士兵們突然發現敵方領軍者是韓一梁,又遭此打擊,彼此又不能相顧,一時不由大亂。
韓一梁一方勝了先機,原本對他領軍能力有所懷疑的小頭目和士兵們心裡有了底,又一掃之前一直被刁大山壓著打的惡氣,士氣當即「噌噌」上漲。
氣勢此消彼長,戰力也變得截然不同。短短時間內,韓一梁一方不過受傷幾人,刁大山一方卻折損了幾十人馬和一個小頭目。
刁大山沒想到韓一梁竟趕在如此關鍵的時刻回來了。他反陳亨,就是因為不滿陳亨讓資歷淺薄的韓一梁壓在自己頭上。如今有這個正面對壘的機會,他真是求之不得。
他要讓韓一梁看看,誰才是更厲害的一個!
刁大山身經百戰,經驗豐富,看到己方陣法被韓一梁以雙葉陣沖開,立即傳令旗官揮舞旗幟,令手下士兵退回凹地,同時變十字陣,以小股兵力集合絞殺韓一梁兩兩成組的士兵。
同時,命一直在凹地待命的王虎率領一隊精兵,快速沖入混戰的人馬中,全力絞殺帶頭於亂軍之中廝殺的韓一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