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冰山上的來客

9.冰山上的來客

遠處的鷹啼高亢而凄厲,顧長清有些好奇到底發生了什麼,能讓這些天空霸主發出如此近乎絕望的聲音。但不管是什麼肯定極為危險,好奇也得看有沒有命才行,他還是果斷拉著長尾就往回跑,今天的刺激已經夠大發了。

才沒跑出兩步,地上突然又投下一片陰影。顧長清瞳孔一縮,難道今天就這麼倒霉?抬頭一看,果然又出現了一隻比剛才的禿鷹稍小一點灰鷹。但再小也不是兩隻小狐狸能對付的,顧長清當機立斷,拉著長尾就往樹林密集處跑。

灰鷹卻並沒有追上來,只是像喝醉了酒一般在空中撲騰了兩下,便一頭栽了下來,快要著地時又生生往上拔起身子。顧長清心下奇怪,百忙之中抬頭看了一眼,就感覺到有雨滴灑到臉上,卻是溫溫熱熱的,爪子一抹,一片鮮紅。頓時停下腳仔細看過去,發現灰鷹羽毛凌亂,一隻翅膀似乎受了重傷,頹頹地耷拉著,嘴裡發出凄厲的哀鳴。

叫了兩聲,灰鷹似乎再也支持不住身體的重量,撲棱了幾下還是重重掉落到了地上,正落在離顧長清和長尾藏身不遠的地方,揚起一陣黃塵。

兩隻小狐狸一齊看過去,顧長清突然愣了愣,灰鷹的一隻翅膀上有一道極深的傷口,而另一道更致命的則從腹部一直延伸到背上,幾乎把灰鷹身體的一半都給切開了,但這還不是關鍵,關鍵是,兩道傷口極其整齊,不像猛獸利爪所致,倒像是……心又砰砰直跳起來,他不自覺地便往前走了兩步,如果猜測是正確的,那麼……

「桀——」重傷垂死的灰鷹卻又突然發出一聲長鳴,本已半闔上的鷹眼一下子全張開,兇狠無比地瞪向顧長清。天空的霸主即使瀕死也沒有忘記維護自己的尊嚴,長清一時不防再加上心情激動倒是被它嚇了一跳。

卻有一道白影一下子越過他撲了上去,顧長清一愣之下差點被嚇得心膽俱裂。只見長尾極其英勇地撲了上去,對準灰鷹的腦袋就狠狠咬了一口。灰鷹憤怒地甩頭,長尾一下子被甩出老遠,滾了好幾滾,卻很快爬了起來,繼續撲上去咬了幾口,有一口咬在灰鷹脖子上,生生扯下一塊帶著毛的皮肉來。

本急急忙忙想上前阻止的顧長清默默地止住了腳步。看看眼前神色堅定,眼神充滿銳氣,腳下卻依然穩當的長尾,突然想到了當初他對著一條大草魚堅持不懈發動攻擊的情景,兩個場景一點點重合起來,長清想,原來不知不覺中,小傢伙也有點長大了。

就像一棵茁壯的小樹,默默地用自己的方式成長著,甚至主動挑戰風雨。這種一往無前的精神,他覺得應該適當地進行鼓勵。

面對比自己強大得多現在卻明顯氣力不濟的敵人,長尾除了一開始體現得有些迫不及待,慢慢地就變得耐心十足。吃了幾次小虧,在長清幾次幫他避開鷹爪和鷹喙后,開始學會了迂迴前進,出其不意。

灰鷹本就是強弩之末,所在的地下滲開一大灘血,氣息越來越弱,很快就在長尾猛烈的攻勢下露出頹勢。氣息逐漸微弱,它最後艱難地向天仰了仰頭,似乎想要發出最後一聲長鳴,卻被長尾撲上前狠狠一口咬住了脖子,灰鷹地嘴徒勞地張了張,最終頹然倒下,一動不動了。

出來混,終歸是要還的。這一點,動物界和人間沒多大區別。

長尾滿嘴鮮血,卻開心得要命,像所有初露鋒芒的小毛頭一般恨不得在原地蹦躂幾下。

顧長清上前仔細檢查了一下灰鷹的身體,發現骨頭斷裂處也都極其整齊,終於確定了自己的猜測——它之前是被什麼利刃所傷的。心立刻狂跳起來,剛才的鷹啼離得雖遠,卻可以大致感覺到是雪山上傳來,這麼說,是有人類要上山了?

自己穿越后還從沒見過一個人類,不由得有些激動又有些緊張起來。激動自然是見到同類,緊張卻是因為人從來不會沒有目的性地做一件事情,不遠萬里,歷盡艱辛,必有所圖,只不知所求為何?

「長清,長清你怎麼了?」長尾在旁邊喚道。長清的確越來越厲害了,卻似乎也越來越呆了怎麼辦?隨時隨地都能走神的樣子真的好捉急。

顧長清回神,自嘲地笑了笑,覺得自己有點杞人憂天,現在自己不過是只屁大的小狐狸,能決定得了什麼呢?大不了回去把這事知會一聲狐爸,讓他加強戒備就是了。

兩隻小白狐一起拖回去一隻巨大的灰鷹,這件事轟動了整個白狐族。大家紛紛跑到長清家的洞穴門口圍觀,嘖嘖讚歎。狐媽又是驕傲又是后怕,覺得兩個小傢伙實在太過膽大妄為了,等族人走了一定要嚴肅教育一番。狐爸倒是覺得小傢伙們挺有膽識,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

待到長清把自己的猜測告訴狐爸,狐爸的臉嚴肅了起來。當然,長清沒有表露出自己懂得人類世界的樣子,只是告訴狐爸覺得灰鷹身上的傷口不像普通野獸傷的,可能有什麼奇怪的東西正在上山,不知道會不會有危險。

狐爸顯然是有一些了解的,點點頭立刻往族裡去了。狐媽似乎也有些擔憂,囑咐兩個小傢伙今天別修鍊了趕緊睡覺,等親自盯著他們睡著后,便也腳步匆匆地出去了。在她的身後,顧長清悄悄睜開了眼睛。長尾累了一天的確是睡熟了,他卻一直無法入眠,方才不過假寐而已。

他知道自己的舉動有些任性,但一想到之後還不知道得等多少年才能出山,想要遠遠看一眼同類的心思便格外強烈。悄無聲息地起身,他迅速往後山跑去。晚上的山林更加寂靜,今天月色不甚明亮,周遭的景緻顯得黑沉沉的,但對夜視能力很好的顧長清卻沒有什麼影響,他毫無阻礙地越過一道道山嶺,很快就到了白天和禿鷹灰鷹遭遇的地方。

這裡安靜極了,除了白天留下的痕迹,並沒有增添新的印記產生。難道人類還沒有上來?顧長清吭哧吭哧地爬到了峭壁頂部,不死心地往下看了看,彷彿這樣就能夠快點見到來人一般。

結果這一看還真的發現雲霧繚繞間隱隱有一個小黑點,一開始他以為是錯覺,再次凝目細看,卻發現黑點越來越清晰。和顧長清想象中的一步一喘爬上來不同,來人顯然正以極快的速度接近山巔,從黑點變成了一個黑影,逐漸地身影便越來越清晰起來,不一會兒,整個輪廓竟然就清清楚楚了。

那是一個穿著黑衣的男人,腳下極輕靈,足下幾個輕點便向上竄起好長一段距離,最後幾個縱躍之下,竟是眼看就要登頂了。

看著那瀟洒的身影,顧長清眼睛亮了起來:竟然是傳說中的輕功!

作為一個現代人,雖然有師父傳授清玄功法的心法、拳法、劍法,特別是劍法算得上極其精妙。但師父也是不會輕功的,最多是比旁人身輕一些,真氣循環之下可以久走而不疲憊。

據說輕功在流傳過程中早已佚亡,現在市面上能見到的不過是一些類似西方極限運動的跑酷,還有許多人質疑那根本不過是武俠小說家隨意捏造的,人根本不可能突破生理極限身輕如燕一葦渡江。沒想到在這裡竟然見到了真正的輕功,上大雪山可比飛檐走壁什麼的精彩多了。

作為親眼見到這一奇迹的現代人,顧長清怎能不激動?

不過他也沒有一時腦熱就忘了自己現在是只小狐狸的樣子,連忙找了個地方躲起來,放輕了呼吸悄悄觀察。男人成功登上了絕壁,抬眼看向盆地的情形,似乎微微鬆了口氣。接著竟然身形晃了兩晃,剛剛上雪山毫無障礙的人就這麼一頭從峭壁上栽了下去。

內心不停地叫好帥好帥好帥(指對方的身手)的顧長清頓時傻眼了。

小心翼翼地探頭看了看,男人躺在地下一動不動。又等了一會兒,還是沒有任何動靜。他連忙爬下峭壁,小心地接近了男人,暗道好不容易見到一個同類,千萬別就這麼領便當了啊。

這一靠近立刻發現了不對。男人臉色灰白,血色全無,身上還有很多道傷口,最嚴重的是胸口至腹部被劃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要是再深一點可能就開腸破肚了。而且男人滿頭滿腦都結了一層薄薄的冰霜,嘴唇呈青紫色,身上傷口也都結冰了,顯然凍得不輕。

心下微急,顧長清不由得靠得更近了一些想看看男人具體情況,沒想到剛一湊近男人身體,突然感覺一股大力湧來,一個不查頓時被掀了個跟頭。他愣了愣,卻發現男人稍稍睜開一點眼睛,警惕心十足地向顧長清這邊瞥了一眼,掙扎了兩下想要起身,卻最終還是沒能成功,又昏迷過去了。

只那一瞬間半睜的眼睛,已足夠讓顧長清發現不對勁——男人的眼珠竟然是暗紅色的,還隱隱有黑氣纏繞。

重傷之下還有極其狂暴肆虐的內力護身,加上剛才極其不善的一瞥,顧長清下了個判斷,這是個極其危險的男人。

謹慎地不敢再靠得太近,卻感覺男人的氣息越來越微弱了。顧長清之前到底只是一個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乖乖牌學生,進入社會也不過一兩年,還沒有學會人心如鐵那一套。想了想,還是加了些小心,催動內力護身,緩緩走了過去。

這會兒男人似乎無法保持自己清醒的意識了,只條件反射似的動了動身體。顧長清無視他微弱的掙動,繼續靠近了一些。在距離對方一步路之遙時,隱隱感覺到一股排斥之力,比之前弱了很多,卻似乎非常執著地護著主人的身體不讓其他人接近。

男人外傷雖然猙獰,卻都不是致命的,看他上雪山時輕鬆的樣子顯然也不可能完全是被凍傷或一時脫力,那麼是身體內部有什麼問題?這就得接觸他的身體,具體探一探對方身體情況才能知道了。顧長清猶豫了一下,還是頂著壓力繼續往前走了走。

正要接觸到男人的身體,身後卻突然傳來一聲急呼:「長清,別碰他,趕緊停下。」

顧長清一驚,立刻後退了幾步。回頭一看,狐爸正帶著一大群白狐趕過來,慎重地在男人四周圍了個圈,誰也沒有貿然湊近。狐媽趕緊上前兩步把他叼回了大部隊中。長尾竟然也不知從什麼地方擠了出來,湊到長清跟前,泫然欲泣地看著他,小眼神中滿是你怎麼能拋下我的控訴。

狐媽一臉警惕地看著男人的方向,口中低聲斥道:「怎麼不管看到什麼東西都敢去碰,長清你的膽子真是越來越肥了。」

顧長清無法分辯,只好乖乖垂頭聽訓。長尾好奇地伸長脖子看了看,似乎非常有興趣上前咬一口試試能不能吃:「媽媽,那個奇怪的傢伙是什麼?」

狐媽搖搖頭:「媽媽也沒見過,但能夠上得了大雪山的都不是等閑之輩,如果不發生衝突還好,一旦和白狐有了矛盾,必然是一場巨大的災難。」

白狐們低聲地交頭接耳起來,顯然也對這上了雪山的不明生物又是好奇又是憂慮。

「那是一個人類。」圈外突然響起一個蒼老而嘶啞的聲音。眾狐紛紛向後看去,接著肅然起敬,默不作聲地迅速讓開了一個缺口。

顧長清好奇地看了看,來者竟然是當初在赤珠仙果樹下有一面之緣的祖婆婆,身後還跟著幾個狐族長老。祖婆婆此刻一反往常昏昏欲睡行將就木的樣子,唯一一隻完好的眼睛中滿是怨憤的光芒,在黑夜裡顯出幾分陰森和恐怖來。她身後的長老們則神色凝重。

受到她強烈情緒的影響,白狐們都不由自主地又往後退了退,彷彿被他們圍在中間的是什麼洪水猛獸一般。

祖婆婆和幾位長老則繼續上前了幾步與狐爸會和,行了個禮。狐爸雖然是一族之長卻還年輕,也是沒有見過人類的,向祖婆婆略略回了半禮以示尊敬,略有些好奇又打量了男人兩眼:「原來這就是人類啊。」

「啊,人類?」長尾也聽到了,原本想象中臉被拍扁了的四條腿的禿鷹以及帶四肢的岩蟒形象一下子有點置換不過來,明顯卡殼了一下,張大嘴巴又看了看躺在前方的「不明生物」,決定不再糾結外表問題了,立刻向狐媽媽問了一個他最關心的問題:「這就是很會養雞的人類嗎?」

剛剛還一臉嚴肅樣東想西想的顧長清:「……」突然好想笑腫么破?這小傢伙果然整天只惦記著吃的了。

狐媽媽顯然也小小驚訝了一下,回道:「大概吧,祖婆婆見過許多大世面,她說是應該就不會有問題。」

顧長清問了一個知道動物也可以化形后就非常關心的問題:「媽媽,我們怎麼分辨對方是不是什麼其他動物化形的呀?」

狐媽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我們狐族天生對氣息特別敏感,稍稍一用體內靈氣就能看到對方有沒有第二個形態。這個人類沒有別的形態了,應該是真身。話說你這孩子怎麼老琢磨這些有的沒的?」

實際年齡二十多的顧長清:「……」

好吧,作為一個小屁孩的樣子,考慮這些好像的確有點怪異。

「人類總是代表著災難,所有的人類都應該被殺死!」顧長清正在暗暗反省自己的言行,突然聽到一聲大喝,驚訝地抬頭,只見祖婆婆目露厲色,斬釘截鐵地說。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教主家的小狐狸[穿越]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言情穿越 教主家的小狐狸[穿越]
上一章下一章

9.冰山上的來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