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老婆，吃早餐

「媽，我回來了。」趙小昭快步跑進店鋪，把拎得她手都快斷了的西瓜袋子放在桌子上。羅建蘭看著一下午都不見蹤影的趙小昭，額頭上青筋在跳。

「趙小昭，你作業做完了沒，拿過來，我檢查檢查，要是錯一道題，就給我再做一百道。」羅建蘭追著趙小昭到裡間，插著腰大吼。

趙小昭洗把手，拿起一塊西瓜就咬了兩大口，這西瓜多汁美味，香脆可口，趙小昭心想，那衛佳她媽還真沒眼光，這麼好的瓜都嫌棄。

「早做完了，就放那塑料袋子里呢，你自己看。」趙小昭嘴裡嚼滿了西瓜，含糊不清地說。

「你這什麼態度，小孩子能對媽媽這麼沒禮貌的，我坐這，你去拿過來，還不快點，還有，這西瓜哪裡來的，你哪來的錢，是不是從前面抽屜里拿的，我說這錢怎麼老是少，肯定是你這小鬼偷拿出去買零食了，這麼小就偷偷摸摸，長大還了得，你給我站好，看我不抽死你!」羅建蘭說話又快又尖銳，這一串話說下來，趙小昭的一口西瓜還來不及下咽。

眼看羅建蘭已經一把抄起了掃把，這掃把柄已經要落到趙小昭的小腿處。

趙小昭迅速咽下西瓜，身手敏捷地躲過羅建蘭的一掃把。

「媽，你總得給我申辯的機會吧，不給申辯就判刑，那是舊社會，現在實行的是民主政策，還不興體罰的！」趙小昭一邊說一邊跑，一邊還咬一口西瓜。

「你這孩子，今天真是反了天了！」羅建蘭心裡十分詫異，她女兒內向木訥，怕她怕得要死，哪像今天像個猴子一樣，上躥下跳，還能和她打機鋒，渾身透著一股機靈勁，比起往日死氣沉沉的乖巧，今天的賴皮樣反而更和她心意。

羅建蘭也跑累了，拄著掃把，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把眼一瞪，道：「哼，說吧，看你還能說出多花來。」

「首先，我的態度是不好，這個我得向我親愛的媽媽道歉，媽，來吃塊西瓜消消氣。」趙小昭恭敬地雙手遞上一塊西瓜，然後拿起抹布把手擦乾淨，沒辦法，這年頭還不流行用紙巾，太奢侈啊！

「放那，沒心情吃。」

趙小昭把西瓜放在羅建蘭手邊，接著說：「其次，這西瓜是我朋友送我的，不是我偷得搶得。最後，您抽屜里的錢我可沒動，倒是前幾天我又看到爸在後門偷偷抽煙呢！」

禍水東引，絕對是個好主意，這不羅建蘭已經把注意力轉到趙小昭老爸身上。

「你爸又抽煙了？！還說戒煙了，又開始抽上了，每天10塊10塊的，這一個月賺得都不夠他花了！」

「媽，你先別說我爸，我爸都不在家，等他回家你再說他也來得及，您老先看我做的作業，保證您看了以後，心情愉悅，心花怒放，心想事成！」趙小昭雙手奉上作業本，嘴裡那吉祥話不要錢地吐出去。

「噗嗤！」羅建蘭被逗笑了，「還您老，還心想事成，你期中考試給我拿個雙百分，我就謝天謝地了！」

「行啊，那小意思啊！」趙小昭翻了個白眼，要是連一年級的考試還拿不到一百分，她拿塊豆腐撞死算了。

「哎呦喂，口氣這麼大呀！你能這麼厲害？！這拼音都學不利索，老被老師留校，離考試還有幾天時間，就能考雙百分了！」羅建蘭聽了這話，雖然嘴裡不忘冷嘲熱諷，可眼底眉梢卻透著一股喜悅和希冀。

趙小昭完全忽視羅建蘭的話，那是她媽，她媽說得話再難聽，那也是為了她好，她要是往心裡去，那就是她傻，喏，看她媽因為她一句小小的保證，多高興！為人父母，求得不就是子女健康，出人頭地么？！

「媽，你別不信，我說真的，你看著唄。」趙小昭說完，又說，「媽，爸不是給我買了一套中英文雙語的動畫片嗎？你放哪了，給我拿出來看看，我要學英語。」

羅建蘭戳戳她腦袋：「中國話都沒學好就要學外國話，你要看動畫片就看，等下，我給你檢查作業，要是全對，就給你拿。」

趙小昭忙抱住羅建蘭的胳膊，頭蹭蹭她媽的手臂：「媽，你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媽媽！」

「去去去，我雞皮疙瘩都起了一身。」羅建蘭說是這麼說，但是臉上的笑掩都掩不住，這做媽的，誰不想子女和自己親近，羅建蘭以前因為強勢，說話嚴厲，趙小昭在她面前總是畏畏縮縮，能和她一起就不和她一起，更不用說對她撒嬌賣萌了。

「嘿嘿嘿。」趙小昭鬆開羅建蘭的胳膊，伸手撓撓自己的臉，傻笑。

不一會兒，羅建蘭檢查完作業，很滿意。

字跡端正乾淨，數學全對滿分，對於一個一年級小朋友來說，非常完美了。

羅建蘭雖然說話刻薄了點，但是也是個說到做到之人。

她拿出一盒碟片，取出一張碟片放入VCD中，聽著它說「讀碟中，請稍後……」，又仔細把剩餘的碟片放好。

「就看這一個，看完就不許再鬧了。」羅建蘭叮囑，「坐遠一點，眼睛不要近視了。」

趙小昭乖乖搬著一隻四角木頭凳子，走遠一點，這才盯著那21寸黑色三星彩色電視機。

電視里開始播放英文版的動畫片。

羅建蘭看著趙小昭托著腮，專註地看著，不免好奇問道：「你聽得懂嗎？」

趙小昭頭也不抬地回：「聽不懂。」

「那你看啥呢？」

「看圖片啊！」

羅建蘭無語，這小孩子的世界真讓人難懂！要是被趙小昭知道羅建蘭心中的想法，她肯定很不屑地回她一句，這是你境界太低，不懂天才的世界！

趙小昭看動畫片是有理由的，實在是她當年英語沒有聽力考試，純粹的筆試，造成她聽說能力嚴重不過關，這既然重頭來過，那就從英語開始抓起吧，到時候，她脫口就是一串流利的英語，多牛掰啊！

11月份的日頭已經變短，大概5點多，天就開始暗下來，氣溫也變涼了，趙榮國披了一件咖啡色皮夾克，把點著的煙用力抽上幾口，然後扔在後門外。

趙小昭一家租的房子，是一個兩層的商居兩用的鋪子。這鋪子有前後兩門，對著街朝南開的門就是鋪面，是一個手動式的捲簾門。緊挨著鋪子的是起居室，趙小昭爸媽把它簡單規整了下，變成廚房、餐廳，又用三角板隔了一間浴室，放了痰盂桶和幾隻臉盆，幾塊毛巾，用來上廁所和洗澡。二樓，搭了兩張床鋪，床鋪旁邊放了很多洗乾淨的木製集裝箱，裡面是疊得整整齊齊的衣物。

這趙榮國進的後門，就是在起居室朝北開的門。

趙榮國進了門就直接開始淘米燒菜，趙家的伙食向來不錯，每餐總有一葷，今天趙榮國買了一條2斤重的鯿魚，一把青菜，一袋雞蛋，一叢韭菜，還有幾個大番茄。

「爸，你回來了！」趙小昭歡快地跑過去，一把抱住趙榮國的大腿，沒辦法，身高限制。

「小昭啊，爸今天給你買了魚，你想吃清蒸還是紅燒？」趙榮國低頭對著趙小昭溫柔地笑。

「紅燒的，那才夠味！」趙小昭細細地打量趙榮國，果然她爸爸是世界上最帥的男人。

30出頭的趙榮國，留著時下流行的倒背頭，額頭飽滿，劍眉入鬢，雙目清朗，鼻樑挺直，雙唇含笑，身材挺拔修長卻又不顯瘦弱，此刻就是圍著圍裙洗手做羹湯，那在清澈的水流中修長的雙手也格外賞心悅目。

趙小昭回頭再看一眼，埋頭挑著豆子的羅建蘭，頓時覺得她爸媽真是俊男美女格外登對。

羅建蘭雖然性格潑辣了點，但是這長相確實不賴，在村裡也是遠近聞名的一朵金花。她留著利落的短髮，髮絲濃密漆黑，額前留著劉海，劉海下面兩條彎彎的柳眉若隱若現，一雙圓圓的大眼，深深的雙眼皮讓她的這一對大眼更顯精神，鼻樑立體挺直，唇瓣飽滿，唇色更是稀罕的粉色。

她30幾歲的年紀，皮膚還很緊緻，身材又苗條，穿著長袖連衣裙坐在那兒，顯得氣質特別好，當然前提是不要開口罵人。

作為帥哥美女的結晶趙小昭，那長相肯定不差，她留著一頭齊肩的墨發，被羅建蘭梳成兩羊角辮，額前的劉海則用一個五彩花髮夾別在一邊。眉毛可能還沒有發育好，顯得有些鬆散，淡淡的。低下的一雙眼睛結合了她爸媽，又長又大，還有深深的雙眼皮，小鼻子有著優美的弧度，顯得玲瓏可愛，一張小嘴更是小巧精緻，粉色剔透。

兒童版的趙小昭，長得比起成人版的，更要可愛精緻許多，雖說不是十全十美，卻也當的一句「好可愛」的稱讚了。

「爸，你今天打牌贏了還是輸了？」趙小昭壓低聲音偷偷問。

趙榮國把食指抵在雙唇之間，對她眨眨眼睛：「小聲點，別被你媽聽見，爸爸今天贏了50塊，給你帶了一塊蛋糕，等會吃好飯來吃。」

趙小昭立馬意會，也對著趙榮國眨眨眼睛道：「yes，sir！」

趙榮國哈哈笑了：「我家閨女真聰敏，還會說英語了！」

羅建蘭在那一頭瞪了兩父女一眼，那眼角眉梢的笑意，卻泄露了她此刻愉悅的心情。

三人說說笑笑吃好了晚飯，趙小昭洗涮完后，就上樓睡覺去了，這一天實在把她給累壞了，迷迷糊糊間，她還能聽到「紫薇——小燕子——！！」等等的叫喊聲，她皺著眉頭想，這芒果台又把《還珠格格》拉出來無限循環了！

第二天天蒙蒙了，趙小昭就起床了，她穿好寬鬆的校服，下了樓，把煤氣打開，燒上水泡飯，然後去刷牙洗臉，做好這些，這飯也剛剛能入口，趙小昭剝開一個昨晚上趙榮國給她煮好的水煮蛋，再配上爽口的醬瓜，這一餐早飯吃得有滋有味。

等她做好這些出門，羅建蘭和趙榮國還尚未起床，沒辦法，中國體制下，小孩子上學特別早，雖說是8點上學，可是7點就有早讀，難道你還敢不去？

趙小昭不論前生今世都特別獨立，羅建蘭十分放心，自從上了一年級就不再接送，早餐也讓趙小昭自己看著辦。

蓮盛鎮中心小學距離趙小昭家的店鋪不遠，只要沿著大陸一直往下走，走上10幾分鐘也就到了。

趙小昭剛走了一半，就聽到有人在喊她。

「趙小昭——趙小昭——趙小昭——」

趙小昭抬頭望去，就看到同她一樣穿著綠色校服的小男孩，向她露著雪白的牙口笑。

「吳俞，你叫我做啥？」趙小昭小跑幾步，到他面前，昨天吃了他的西瓜，怪不好意思的，今天她就對他態度好點吧。

「喏，給你喝牛奶，還有虎皮蛋糕。」吳俞提著袋子舉到趙小昭面前。

「不用了，你自己吃吧，我已經吃過早飯了。」趙小昭連忙拒絕，她咋好意思老白拿人家東西。

「你拿不拿？！」吳俞的臉色迅速陰沉下來，他強勢地把袋子塞到趙小昭手裡。

趙小昭還是拒絕，硬是不肯拿。

吳俞抿著嘴巴，他眼底有暴風在肆虐，他突然一把把牛奶和蛋糕摔在地上，然後用腳底狠狠碾壓。

趙小昭驚悚了！

「趙小昭，你不想要我的東西，你還想要誰的東西？」吳俞抿著薄薄的唇瓣，壓抑的聲音從緊密的牙縫中擠出來，「既然你不要，這東西就沒有了它存在的意義！因為我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你而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