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集

12.第十二集

過了幾秒,蘇牧對著電話說:「從光澤上可以分辨出,他的手—槍是塑料的,但裝入真彈或者鐵製品,也足以殺人。最重要的是,這種槍-械最容易被銷毀,我們只需要一些化學溶液,譬如三—氯—甲—烷。」

白心沒心情聽蘇牧解釋這些,她急不可耐,大喊:「蘇老師,當務之急是……快跑!」

蘇牧屏息以待,幾秒以後,忽的出聲:「我忘了告訴你,我的弱項是……體育。」

「……」白心無言以對,她不該把蘇牧想的太強,現在這種情況該怎麼辦?

即使她知道是口罩男殺死了蘇牧,她有證據說明嗎?兇器肯定也會被銷毀,找不到蹤跡。

她不但賠上了蘇老師的命,還得搭上自己的。

何況,沒有蘇老師,警方找不到她,然後炸-彈爆炸了,所有痕迹都會被銷毀。

口罩男很厲害,他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白心身上,然後殺死蘇牧復仇,毀屍滅跡以後,白心也正巧被炸死了,一舉兩得。

「你知道如何在一個人發射子彈時,在幾乎只有一秒的時間內逃脫嗎?」蘇牧問。

白心以為他想出辦法了,鬆了一口氣,但實在不想聽他浪費時間解釋演繹。

片刻,蘇牧回答:「我不知道。」

「……」很好,蘇老師,你贏了。

白心說:「就現在,快跑,趁他發射時轉入樓梯的走道,然後以最快速度翻閱過扶手,轉入另外一個通道。這樣就能拖延一點時間,畢竟在兩個轉口,他的射-擊準確率會不那麼高。」

蘇牧沒有回應,白心只能聽到他沉悶的喘息聲,可以推斷出他正在做高速的運動。

還活著,還在逃命,聽聲音不是被射中重傷的苟延殘喘。

白心自己會一點防身手段,所以應付這些還算在行,前提是……她的手腳沒有被綁起來。

「跑!」白心繼續鼓勵蘇牧。

幾乎是瞬息之間,電話那頭傳來沉悶的關車門聲,以及尖銳物射中車玻璃發出的刺耳噪音。

口罩男還在緊追不捨,該怎麼辦?!

「蘇老師,你有在聽嗎?」白心問。

「嗯,我在。」蘇牧調整了呼吸以後才開口說話,這個人似乎格外注重禮儀以及在外人面前的形態,一點都不顯紊亂,拒絕慌裡慌張。

「聽你的樣子,感覺還不錯?」白心鬆了一口氣,「逃出來是嗎?」

「並沒有,或許是我流血的聲音分貝太低,你可能沒有聽到我的小腿中了一彈。是一枚鐵制圓珠,我嘗試讓它繼續堵住傷口,不讓腿失血過多。」

「很好,蘇老師,你做的很對,現在來救我吧……」白心覺得,和蘇牧相處還是隨機應變的好,這個人不按常理出牌,沒有一次是符合人情世故的。

「我得分析一下,究竟哪裡出了錯。」蘇牧說,「請給我兩分鐘。」

他話音剛落,就有一聲巨響傳來。

「砰!」

口罩男還在發射子彈,他無所畏懼,即使會就此墮入地獄也在所不惜。

究竟該怎麼辦?

白心無能為力,她的鼻翼冒汗,兩頰濕潤,沾滿髮絲。

白心原本就沒化妝,因為法醫的嗅覺與觸感需要維持在異常靈敏的狀況,最好是不化妝不噴香水,拒絕任何容易使五感鈍化的物質。

她現在的樣子,看起來異常狼狽。

光是聽聲,白心分辨不出任何情況。

她閉上眼,借用聲音幻想蘇牧那邊的場景,企圖了解狀況,讓自己稍微安心一點。

那邊有車的聲音,風聲,以及刺耳的碰撞聲。

應該是正在上演一場飆車的生死追逐戰,而聽蘇牧的車輪發出刺耳的刮擦聲,看樣子情況不太妙。

就在此時,手機忽然傳來「滋滋」的擾亂聲。

瞬息之間,白心的手機忽然靜止了!

怎麼回事?

白心的一顆心忍不住砰砰直跳,她倒喘氣,憋在了胸口,呼不進,吐不出。

「蘇老師?蘇牧?」

她焦急喚人,可沒有人回應。

手機掛斷了?

白心不知該怎麼辦,她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只知原地徘徊。

四周暗了下來,窗外的月亮也被烏雲遮住了。

這裡靜的只能聽到她四處作亂的心跳聲,白心無所適從。

「蘇老師?」

「我還在。」

那種死一般的靜謐忽然被風聲打破,像是碰壁的皮球,一下子彈了回來,重新出現了聲音。

「前面是個隧道,會擾亂信號。這裡是在郊外,山上只有這一條公路,圍欄外面是懸崖,沒有別的路可以選擇。」

白心咬唇,內心糾結:如果蘇牧穿過隧道,他就能逃生,但電話就會被掛斷,沒有了提示,他找不到這裡;但他不掛,另闢出路的話,很可能就會被口罩男追上,然後殺死在那裡。

沒有人會無緣無故為另外一個人犧牲性命,甚至包括她自己。

白心深吸一口氣,閉上眼,說:「蘇老師,放棄我吧。」

蘇牧沒回答,不知聽沒聽見。

她很怕,怕到了極致,可別無他法。

或許會有奇迹出現,警方找到了她的位置,並且在一個小時之內趕到;又或者蘇牧找到了其他的路,雖然可能性不大。

她安慰自己,同時也希望蘇牧好受一點:「蘇老師,放棄我吧。你快點逃跑,警方會派人來救我的,在很短的時間之內。」

蘇牧那邊像是失去了聯繫,一句話都未曾說出口。

他說:「嘗試一個新方法。」

「嗯?」

「我現在後退,朝兇手正面撞去,看他有沒有膽子和我同歸於盡。」蘇牧語帶笑意,像是渴望驗證自己的測試一般,他再次出聲:「這是一個有趣的推論,允許我自己……保留。」

白心來不及攔住他,也想不通蘇牧到死也不放棄她是為什麼。

她只聽到車輛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像是要戳爆那薄薄的一層塑膠車胎。

車速加大了,風的呼嘯聲也越來越明顯。

白心彷彿就坐在蘇牧的副駕駛座上,陪他經歷這一驚心動魄的演示。

「還有三米,做好準備了嗎?」蘇牧說,「這是我想教給你的最後一課,想要死裡逃生,就要比兇手更不怕死亡。」

白心閉上眼,心臟驟然繃緊,一口氣塞在了喉頭,似被一塊巨石堵住,死死嵌在中心,不上不下。

她終於知道,為什麼有人說Musol是新世紀的瘋子了。

這個人,就是一個瘋子!

「砰!」

白心聽到一聲巨響,整個人嚇傻了。

那頭靜謐無聲,不知出了什麼情況。

但是他們應該相撞了,口罩男比她想的還要大膽。

「蘇老師?」白心不住呼氣,聲音顫抖不安。

她一次又一次,呼喊他的名字,渴求他的回應:「蘇老師,你別死啊。」

「蘇老師?」白心又喊。

「蘇老師!蘇牧!Musol!」沒有人回應,究竟怎麼回事,為什麼?

「我還在,白小姐請別擔心。」蘇牧說,「我剛才利用了角度從他的車前擦過去,看似直面撞上車頭。但實際上,只碰上了車外側的後視鏡。而他,也如我所料,踩了緊急剎車。這是一種視覺錯誤。」

「你……」白心不知道說什麼好,總之沒事就好,幸好他沒事。

可就在此時,白心的手機傳來即將關機的聲音,上面電量那格變成了赤紅色,只剩下1%的電量。

「蘇老師,我沒電了……」白心說,「其實我特別開心,你沒有放棄我,還這樣拼盡全力救我。」

蘇牧沉思一會兒,說:「我其實嘗試開進去一小段,但是前方黑沉沉一片,看不清路,並且回聲很大,這代表沒路了。我猜測還有施工地段,或者前方坍塌了,所以看不清出路。再這樣下去,我會走死路,這才打算拚死一戰。」

也就是說,他這樣做,和白心無關。

白心無語的同時,看著屏幕漸漸變暗,像是要掛斷電話一般,內心焦急。

如果掛了電話,是不是代表她還是得死在這裡?

「我把定位發給警方了,他們會來追蹤。還有,地理位置他們也已經發給我,很快會有其他人來救援,別擔心,你有百分之八十的幾率能活下來。」

「太好了!」

白心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是完全放下了,這個時候就算是蘇牧出言不遜,她也能照單全收。她是心存感激的,也很敬佩這樣一個人。

即使這個人很奇怪,做事從來沒有人可以預測。

臨關機前,蘇牧說:「對了,還有一句話要告訴你……能夠殺人者一般都怕死,就是因為自我保護機制太過於強悍,才會有勇氣殺死別人。」

「我知……」白心來不及回答,屏幕已經黑了。

但幾乎沒過幾分鐘,鎖著的大門就被一聲槍-響破開了。

白心見到了所有人,她得救了。

其實警-方的手機號碼定位只能確定在30米的範圍之內,通過蘇牧的指引,他們才很快就找到了白心的所在。由專業人員拆除炸-彈。在最後五分鐘時,爆-破裝置終於失去了作用,白心得以死裡逃生。

而口罩男也因這起事件被逮捕歸案,按照正常的審-理流程進行。後來,警方得知他是幾年前那個連環殺人兇手的親弟弟,也知曉了Musol的真實身份,暗地裡邀請蘇牧加入日後案件的調查與指導。

因此一戰,蘇牧從一個徹徹底底的外行人,變成了自己人。

而白心腿發軟,請了幾天的病假,待在家裡調養生息。大概過了兩天,白心才從那種極度的恐懼中緩過神來。

之前所有的一切都顯得格外不真實,她險些喪命,並且經歷了這場生死角逐戰。

每當午夜夢回,她都會下意識摸摸自己的脖子,感受自己蓬勃躍動的脈搏,以及源源不斷散開的溫熱。

白心按響了蘇牧家的門鈴,他由於腿受傷,也請假在家休養。

一開門,白心對上蘇牧清冷的眼眸,下意識後退一步。

她心有愧疚,底氣不足:「蘇老師好一些了嗎?」

「基本都好了,」蘇牧淡然答道,不過一會兒,又問,「我這算是工傷,請問在緝-拿歹-徒過程中損壞了車輛,警方會報銷修理費嗎?」

白心搖搖頭:「不會。」

蘇牧薄唇微抿,說:「我的工資不高,這次的修理費已經是我一個月的工資了。白小姐,如果還有下一次,我一定會選擇見死不救。」

白心沉默,心裡狠狠記了一筆。

蘇老師的特徵明顯還有……特別摳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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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對他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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