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丁司成,你是嫌錢賺得還不夠多麼?!」
正隨手抓起一隻小籠包往嘴巴里塞的丁司成陡然被身後那聲洪亮的女音給震了一震。
他轉過身,看到那張漂亮且略帶英氣的臉蛋正朝自己一步步逼近。
小籠包的攤主怯懦地伸著手,將數好的一部分錢往丁司成的小跟班手裡送。
小跟班正要接過,被花聽的聲音又是一震,「誰敢拿他們一分一毫!我要他十倍奉還!」
雖然她不喜歡白起鴻,卻懂得適當地利用他的江湖地位來幫自己剪惡除奸。
儘管白起鴻在民間的口碑並不好,但花聽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白起鴻是她在這個動蕩不安的年代里最堅硬的後台,也是她最結實的後盾,只要她一天還是白起鴻的女兒,任何人都不敢對她輕舉妄動。
所以,儘管是在這樣一個年代,也不得不拼爹啊。
花聽並不是一個愛管閑事的人,只是單純地看不慣一些觸犯到她底線的事情,其實白爸爸說得一點也沒錯,花聽的骨子裡透著一股與生俱來的正義之氣,或許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她天生就是塊做警察的料。
小跟班正要接過攤主手中的錢,卻將手停在了半空,沒有進一步的動作,等著丁司成的指示。
「不用管她,收錢!」丁司成滿臉的不屑。
「你敢!?」花聽雙手抱臂,與他四目相對。
她離他很近,不到一隻腳的距離,她能感覺到他呼出來的氣輕微地拍打在她的鼻尖,讓她想起他們第一次的親吻,難免又加快了心跳。
沒辦法,有著一張一模一樣的臉,一模一樣的身高,還有一模一樣的神態與站姿,很難不讓她把眼前的丁司成看做是丁耀一。
「白小姐,你究竟想怎麼樣呢?」丁司成懶散地看著她,又抬眼看了看她身後的簡亦,「是專門來找我茬的么?」
周圍的攤主一邊握緊了手中的錢袋一邊屏住呼吸。
「來找我茬早說嘛,我隨時奉陪!」他站直了身子,身後兩個跟班默契地踏前一步,從口袋裡掏出一把小刀在手上晃了晃。
「可以,那試試?」簡亦嬉皮笑臉地應了聲,模樣倒是很淡定。
笑容雖痞卻蓄著一股力量,本以為簡亦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富二代,但從他處事不驚的態度中可以看出他似乎是一個玩得起也鬧得起任何場面的人,並且,在那雙笑嘻嘻的眼眸下,你永遠看不透他真實的內心。
他究竟是個怎麼樣的人,花聽至今猜不透。
「那麼,」丁司成正了正神色道,「白小姐今日究竟想怎麼樣?」
「我沒想怎樣,我只是看不慣你們這種橫行霸道的小人,光天化日之下膽敢收起保護費,簡直目無法紀,你當自己是誰呀?浩南哥還是山雞哥啊?」
丁司成想笑,這個女人又開始胡言亂語了。
「各位大爺大娘,」看他一副要打不打的樣子,花聽懶得同他廢話,轉個身面向群眾,「他若是再敢收你們的錢,甚至恐嚇你們威脅你們,你們大可放心地說出來!我替你們主持公道!」
攤主們先是愣了一愣,有人替他們出頭,固然是高興,可是,這小丫頭是誰?她憑什麼替他們出頭?她會不會害他們更慘?
看著那一張張膽怯的臉,花聽失望了。
而看破了這一點的丁司成乘勝追擊道:「小姐你是誰啊?憑什麼替他們做主?又憑什麼要我十倍奉還呢?」他微微彎腰,一雙吊稍眼大喇喇地打量著她,「也要問問他們願不願意吧?」
周圍的靜默變作了竊竊私語。
他撇一眼身側的小跟班,說道:「別管她,繼續收錢。」
「是。」
「她是白起鴻的女兒!」
人群里發出的聲音。
攤主們紛紛朝聲音的來源處看去,是一個長相稍微年輕一點的小夥子,他的炒板栗是這條街里出了名的香。
「她不就是前陣子在賭場里揪出了兩個老千的白家千金么?」
「是啊,上次在古家祠堂,她好像還救了檢督查一命……」
「後來好像遭到綁架……」
人群紛紛議論開了。
近日來花聽也算是小有名氣,誰都聽說了白家女兒的槍法奇准,無人能敵。
看到眾人激動的面孔,丁司成的臉色稍微有些難看,「是白家女兒又怎樣呢?我想大家也應該清楚,你爹不是什麼善茬吧?」
花聽偏頭一笑,「丁先生呀,你究竟還想不想跟我爹做生意呀?」
丁司成瞳孔一收。
「你是真的還嫌錢賺的不夠多麼?」
他站著不說話。
眼前這個女孩果真如傳聞中的不易對付。
「你若不信,想挑戰我的話,你大可試試,」花聽的笑容放肆又張揚,聲音里透出一股輕蔑的驕橫,「到時候不要怪我弄得你兩頭不討好哦!」
丁司成知道她的意思,她在告訴他,她不僅會讓他丟了白起鴻這邊的交易,也會在檢督查那裡參他一本,搞不好真的會害得他人財兩失。而花聽與白起鴻之間的關係究竟是怎樣,他也無從知曉,倘若他知道花聽跟她爹是死對頭,就不會站著猶豫那麼久了。
「怎麼樣呀?想清楚了沒?」
丁司成慢慢地放下勾起的嘴角。
這個女孩,之前那麼熱情地拉著他的手,眼裡時刻閃著激動的光,然而此時,她的眸子里淡得沒有半分表情。
其實花聽原本就打算將此事告知於檢督查,雖然在這個年代沒有錄音筆沒有攝像頭之類的東西,她就算拿不出實質性的證據來,也至少可以提醒他提防著丁司成。只不過是花聽還有些猶豫,萬一他不是丁司成而是丁耀一呢?萬一他有什麼難言之隱不得已要這麼做,那麼她的魯莽只會害了與她同樣身處在這個年代又身不由己的他,可是眼下,這個目無王法且行事惡劣的丁司成,應該不會是丁耀一吧?
「到底想好了沒呀?」
丁司成擰緊了眉頭。
「問你想好了沒!?」
他伸出那隻一直cha在口袋裡的右手使勁撓了撓右耳的根部下方,「今天算我倒霉!」懊惱之下只得做出選擇,「我們先走!」
花聽心頭一驚!
這番熟悉的舉動……
她想起跟丁耀一的每一次約會,這傢伙無論是跟你吃飯還是看電影又或者是聊著天都會不自覺地走神,因為他時不時地就會想起前一晚他那個大壯老爸給他出的一道變態司法題,想得懊惱了,便伸出手來撓耳朵,有時候撓得用力了,耳垂與臉部交界處的位置就會變得通紅,花聽經常擔心他會不會把自己的耳朵給撓掉下來……
此刻的丁司成懊惱起來的動作以及神態,都與他極其的相似。
而每次看到他做這樣的動作,花聽總是說……
「小心耳朵撓掉下來啊。」試探性地提醒道。
丁司成的動作頓了一頓。
「還有,你說錯話了!不是你今天倒霉,是你日後都要倒霉,」解決事情就要解全套,花聽一向不喜歡拖泥帶水,「日後若是被我知道你又干起這種勾當,我不僅會照我剛才說的那樣做!更不會輕饒你!」
丁司成沒有停下離去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