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老巢

52.老巢

「什麼?」

謝雨曰頓住腳步,扭頭看向厲印。

厲印恭敬地看向謝雨曰,「族長,剛才我與這位小哥交談之後,覺著甚為喜愛,想要收他為徒。」

收徒?

謝雨曰眯眼打量起李不言,第一次將他放在了眼中。

一個平凡的人。

這是第一印象。

如果說有什麼不同的話,大概是他的眼眸里甚為清澈。

其他的……倒也沒有什麼了。

然而為什麼鄭曉花會想與他做朋友,而厲長老想要收他為徒?想必還有幾分自己沒發現的魅力。

不過眼下是不能殺了,總不能讓厲長老剛想收徒,就殺了准徒弟吧。

又不能殺,謝雨曰頓時興緻缺缺。

「那你帶走吧。」他扭過去頭,帶著鄭曉花進了卧室。

李不言眼睜睜地看著兩個人關上了門,訕笑道,「你們在說什麼……這個男人好像來頭很大的樣子。」

厲印卻沒有了剛才的淡漠,現在甚至多了幾分和藹,一把拉住李不言的肩膀,「我聽鄭長老說你叫李默是吧?」

「什麼鄭長老?」李默一頭霧水,搞不清楚狀況,「卧槽你們是不是法、輪、功啊?你們說的我都聽不懂!」

「聽不懂沒關係,師父我慢慢跟你講。」厲印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和藹,拉著李默出了門。

本來自己還覺著李默的年紀太大,無意收徒,但是呢……眼瞅著被族長殺掉,卻有幾分不忍心。

眼下造就了這個「勢」,鄭曉花才不會因為一個男人與謝雨曰起衝突,那麼唯一的破解之法,竟然在自己身上。

深信萬物皆有軌道的厲印,頓時就做下一個決定——收李默為徒弟,救他一命吧。

剛才自己才說了緣分不夠,這就順應形勢收徒,也許兩個人真的有師徒之誼。這麼想著,厲印的臉色更加和藹起來,「你莫害怕,為師慢慢講給你聽。」

李不言有些發愣,自己這就莫名其妙地多了個師父?

不過這下子,總算是能打入敵人內部了。

兩個人並沒有走遠,厲印帶著他到了附近的咖啡廳,簡單地給李不言講了一些事情。如果李不言是個普通的外賣小哥的話,一定會打開新世界的大門。

然而李不言不是。

從厲印的說話中,李不言終於從另外一個角度,理解了現在所處的世界。

簡單來說,這個世界里存在了太多的「無用的人」,被一群懦弱無能的修真者保護著,修魔族所做的,就是讓這個世界回歸本源,由修魔族人來統治。

至於那些「無用的人」,就比如說李默這樣的外賣小哥,就是需要被淘汰的對象。

說道這裡,厲印身為欣慰地拍了拍李不言的頭,「現在你可以進入到全新的世界了。當我厲印的徒弟,以後的前程不可限量。」

在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透著十足的底氣。

想想也知道,修魔族的六大長老的徒弟,以後能橫著走了。

李不言明明知道厲印是修魔族的長老,不知道為什麼,卻毫無惡感。

也許是因為他和藹的神色,也許是因為……

剛才他想救自己。

事實上,現在他不僅救了自己,還要讓自己當他的徒弟。

至少,性命無憂。李不言明白厲印的做法,略有感激。

厲印讓李不言收拾行李,等下跟著族長他們一起走。

短時間內被灌輸了很多東西的李默有些發愣,半晌才說,「我沒有什麼東西……都是出租屋裡的一些不值錢的東西。我既然都打算跟著師父了,那些東西,也就不值得要了,咱們走吧。」

厲印本是迫於形勢收了這個徒弟,沒想到這個徒弟收的還不錯!這麼快就死心塌地的了。

厲印更加感動,兩個人說道興起,厲印頗有些很不相逢未嫁時的感傷,要帶著李不言去天橋底下擺攤兒。

李不言心裡一攤手,看他說什麼來著,果然是天橋底下擺攤兒的吧?

「不是說要等族長嗎?」

李默已經很好地擺正了自己的位置,異常乖巧。

厲印更加滿意,笑眯眯地說,「還得好久呢……早上我來的時候看到附近有個天橋,你跟我去轉悠轉悠。他們走的時候會喊我們的。」

李不言樂得跟厲印培養感情,暢快地答應了。

……

與此同時,祁大寶站在遠處的一個高樓上,有些煩躁。「艹,這個李不言,搞什麼?」

黑衣隊員嚴肅著臉,「我們已經發過了撤離的消息,他為什麼不撤?」

「誰知道!」祁大寶氣得要死,謝雨曰是什麼人?厲長老又是什麼人?

他不撤也就罷了,怎麼跟厲長老一起出了小區?

想要被厲長老弄死嗎?

可是厲長老對於李不言,卻並沒有冷厲之色,也並沒有打算殺了李不言,反倒是有說有笑,異常和藹。

「兩個人還在談話嗎?」怎麼在咖啡館里不出來了?

「現在他們出來了……」黑衣隊員有些遲疑,「好像往天橋附近去了。」

「什麼?」有病吧!李不言有病吧!

祁大寶被李不言的舉動弄得心裡七上八下,簡直想掐死李不言。然而出於對李不言的信任,還是壓低聲音說,「跟上去,派青葉接近,如果李不言有指示,立刻執行。」

李不言離開了那棟樓,與現在最壞的情況是……鄭曉花與謝雨曰已經走了,李不言被厲長老拖住,那麼假如等下發生了戰鬥,要立刻支援李不言。

七人小組頓時行動起來。祁大寶想了想,將情況彙報給了組長。

梨花一直跟在祁大寶身邊,此時她拿著望遠鏡,臉色有些奇怪。

「怎麼了?」祁大寶納悶地說。

梨花臉色古怪,半晌才緩緩的說,「我略懂一點唇語,我看到李不言對著厲長老說……」

「說什麼呀?」祁大寶快要急死了,「要是兩個人打起來,咱們得趕緊救李不言啊!」

厲長老是什麼人?資歷最深的長老,最心狠手辣的修魔族人,是謝雨曰的左膀右臂,做了不少天怒人怨的事情,李不言跟這種大魔頭在一起,凶多吉少啊!

祁大寶想到這裡,不由地眼泛淚光。

「他說……」

梨花慢吞吞地將望遠鏡放下來,一臉震驚地說,「師父?」

「……什麼?」

祁大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

話分兩頭,李不言與厲印兩個人走了沒多遠,就到了天橋下面,擺攤兒的人佔據了最好的位置。厲印也不急躁,隨便找了個角落,喊李不言坐下,「徒弟,咱們來上第一課。」

「啊?」李默眨了眨眼睛,「剛拜師就去忽悠人?你們是修魔族人嗎?」

不滿的敲了一下李不言的腦袋,「說什麼呢?再胡說話,小心進聖池喂蛇!」

李默不由自主地瑟縮了一下,嘟囔說,「要是一不小心就會死,還不如回去……」

厲印呵呵冷笑,「你回去,立刻就得死。紅砂現在就不會放過你。」

李默一頭霧水,「紅砂又是誰?」

哦,李默只是一個平凡的普通人,自然是看不到鄭曉花的厲鬼紅砂,這麼想著,他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回去再給你解釋。」

收個大齡的普通人就是麻煩,以後教徒弟也難啊!搖了搖頭,他從道袍里掏啊掏,掏出來一張破舊的黃紙。

李默:「?」

厲印又掏了掏,掏出來一個竹籤筒。

李默:「」

他這才消停,將黃紙鋪在石階上,李默這才看出來,是一個八卦的圖。不過邊角處都已經磨損,顯然用了很多年了。

而那個竹籤筒也是老舊,跟八卦圖非常配套。

厲印擺放整齊,非常輕車熟路地拍了拍石階,一屁股坐在上面,招呼著李默說,「坐下來。」

「好吧,」李默認命地坐在厲印身邊,神色古怪,「你剛才跟我講的,真的不是騙我的嗎?」

厲印狠狠地拍了一下李默的腦袋,「這叫貼近生活!懂嗎!」

兩個人斗著嘴,邊留意著路過的行人。

「我現在教你相面。相面有一種最簡單的經驗,叫:十千九響,十隆十成。在江湖術語中,千是恐嚇,隆是讚美。無論是看面相還是手相,最重要的是摸簧。」

「……師父,你這還不是騙子嗎?」李默一臉的不解,剛才還說自己多牛逼,在修魔族中是個大人物,現在就要在天橋底下當神棍。

似是看透了李默的想法,厲印又狠狠的拍了一下李默的腦袋,「教你體驗生活!好好聽著!這都學不會,以後怎麼入我門?」

「……哦。」李默委屈地摸了摸腦袋。「那什麼是摸簧?」

「摸簧就是,通過對方所說的話來收集對自己有用的信息,然後在從自己嘴裡說出來。只要摸對簧,就可以百賣百響。摸過簧,充分掌握對方情況之後,利用對方的弱點進行恐嚇。不然的話,只能奉承,多誇對方人好或者命好。不過奉承話說多了也能壞事,如果對方心裡有事急於問你,沒耐心聽你說好話,這時候就可能隆不成。以後你經驗多了,光憑直覺,就能基本上確定對方的身份、心態和性格。」

「……哦!」李默兩眼獃滯,只知道點頭。

厲印心底暗忖,這收個年紀大一點的徒弟,到底是沒有從小培養的好,不過……好在根骨不錯,慢慢來吧。

兩個人正在說話的時候,一個中年男子遲疑地停在兩個人面前。

厲印頓時露出來和藹的笑容,伸手摸了摸鬍鬚,「先生,不如咱們談一談?」

也許是厲印仙風道骨的樣子讓中年男子放下心來,他定了定神,蹲在攤位前,「你給我看看相吧。」

李默無力吐槽,隨時支起來的攤位,連個馬扎都沒有,竟然還真有人看重厲印的表象,過來看相。

厲印認真觀察了半晌,沉吟道,「你天庭陰,地閣晴。久旱逢雨,以陰為貴。久澇成災,晴值千金。天有陰晴,人有禍福。相書上說天庭主酒色,地閣主財氣。人生在世也不過酒色財氣四個字。酒可以爽神健身,多則有害,酒多生事,酒後誤事。財人見人愛,畢竟是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氣是人神,氣足壯行,氣多傷身。有財閑氣少,會理財的人也會散財。人窮是非多,容易生氣。色的學問就大了,孟子說,食色性也。沒有色就不能傳宗接代。色也能喪家,色也能破國……」

他搖頭晃腦,只管說來。

於此同時,仔細注意著中年男子的表情。不過短短一瞬間,心底便有了譜。

男子遲疑地說,「大師,那依你看呢?」

厲印沉吟不語,半晌才說,「你家人生病,是因為其中的一個魂魄被小鬼抓走了。」

中年男子大驚,「大師是如何知道的?」

李默一愣,看來,他的家中,確實有人生病!

厲印卻不急不緩地說,「自由破解之法,你回去后,用一隻空碗蒙上一層紙,另一隻碗里盛清水,一個人叫生病的人的名字,另一個人答應:回來了!每叫一次,都要用手把清水往另一隻蒙紙的碗里滴,反覆多次,最後把被紙過濾過的水,或灑在人身上,或倒在床下,或直接給他喝掉。」

「這樣便可以了?」

「是的,」厲印篤定地說,「這樣一來病就好了,因為走失的魂被叫回來了。」

中年男子深信不疑,頓時感動地掏錢包付錢。

厲印待男子走後,將錢扔給了李默,「算是給徒弟包個紅包。」

李默有些愣了。這怎麼跟自己想象中的入伙修魔族不太一樣?

還來得及想這些,李默想了想,問道,「師父,你是如何誆騙的他?」

「什麼叫誆騙?」厲印有些不滿,「我剛才不是給你說了摸簧嗎?這就是摸簧!」

「啊?」

厲印看了看時間,邊收拾邊說,「剛才我說的這樣一席話,能把任何一種類型的人都包括進去,我在說這段話的時候,會注意對方的表情,一旦與他有關,他或多或少表情總會有所反映。如果此人家中有人生病,心裡就會想:可不是,陰陽不調才生病呢,病人到現在還沒出汗,可不就是久旱盼雨!那些與他無關的話,他就不會注意聽,更不會去想。」

「……」李默忽然覺著厲印可以成為頂級的神棍。修行中人可以注視到別人輕微的表情,怕是連一點感情波動都能輕易的覺察到。

東西收拾完畢,厲印站起身來,拍了拍道袍說,「人有個弱點,一旦面臨這樣的空話套話,總喜歡把自己的實際不由自主地往上面靠,這樣一來,非覺得靈不可。這種方法在相術口訣上叫打草驚蛇,一旦有反應,那就是蛇出洞,摸到簧了,這時一敲即應,十打十響,百千百成。」

「師父真厲害!」李默由衷地感慨,隨後說,「我也明白了,剛才師父全都是在框我,什麼修魔族什麼修真……都是師父騙我的。」

他一臉瞭然,「師父就是街邊的神棍,想要找個小神棍當徒弟。」

「那你當不當?」

厲印收到一條簡訊,看過之後將手機收了起來。

「當!」李默捏了捏手中的錢,甚是滿意。

「美得你,」厲印最後一絲疑心也放下了,他拍了拍李默的肩膀,「走吧,咱們要出發了。」

「去哪兒?」

「去咱們的老巢。」

李默一愣,隨即心頭狂跳起來。

修真聯盟損失了不少的人,至今還沒有找到修魔族的老巢。

如果……如果自己繼續混下去,找到修魔族的老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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