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還有一隻(下)
這時,喬夫子呵呵一笑,打破尷尬:「乾一兄弟說的大閘蟹,我老喬沒吃過,要真有這麼厲害,下回去到南昌,還真要嘗上一嘗。」眾人跟著一笑,誰也沒再多說什麼,整頓整頓就出發了。
我的手電筒在地下河的時候被打爛了,現在用的也不知道是什麼牌子的,直線光距雖然比起我那個差一點,但是手感還行,體重也輕了不少。我扭頭看看師弟,他還是昏迷不醒,我嘆了口氣,剛要轉過頭的時候,突然餘光一滯,好像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我忙把手電筒打過去,想看清楚一點,這時,正巧六子也正拿手電筒照著我:「看什麼看!」
這手電筒的光線特別的強,照得我幾乎睜不開眼,我只能搖搖頭,等六子收回手電筒之後,我猛地又打過去,可什麼異樣也沒有發現,師弟還是在六子身上趴著,一切都跟原來一個樣。難道是剛才光線太暗,我看花眼了?這時,六子也照過來:「你他娘的有病是不是?」我只能接著搖頭,繼續趕路。
我們又悶頭走了快半個鐘頭,六子就罵了起來,這六子也算有樣本事,就是無論別人搭不搭腔,他自己能自說自話的罵上一路。估計三師伯他們也是習慣了他這個脾氣,都不理他。我們又走了十來米,就聽六子在後面罵道:「嘿,你他娘的還蹬鼻子上臉了,手往哪摸呢,給老子鬆開!我他娘說你你聽見沒,要不是師父讓老子背你,老子一定把你扔到臭水溝里喂王八!」
我這才聽出來,原來六子是在罵我師弟,這麼說是我師弟醒了?我心裡頓時一大喜,剛回過頭,正想張口,就看見師弟在六子背上站了起來,頭昂得高高的,這一聲「師弟」還沒叫出口,我的頭皮就炸開了。
我的老娘,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師弟」的臉越伸越長,漸漸成了一種畸形,腦袋頂得尖尖的,裡面好像有什麼東西快要破出來了,我緊張地咽了口吐沫,只聽刺啦一聲,那頭皮就被生生從兩邊撕開了,從裡面漸漸翻出一隻燈籠大的黑眼珠子,兩三秒之後,一隻碩大的蛇頭破「皮」而出,在手電筒的環繞下發著青綠色的光。
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氣,這他娘的不是地頭靑嗎?怎麼還有一隻,這玩意兒也能批量生產?我突然想起之前在墓室的牆壁上看到的那幅浮雕,刻的正是一大一小兩隻地頭靑,看個頭,這隻應該就是那小一號的?
六子見我們全都拿手電筒照著他,一個個不是瞠目結舌,就是擠眉弄眼,還以為我們在跟他開玩笑,也傻呵呵地跟著笑。那地頭靑已經完全從人皮里鑽了出來,細長的蛇信子掃著六子的腦袋頂直打轉,好像在看一塊可口的黑牛排,突然,它身子一弓,露出兩根胳膊粗的毒牙,不好,這傢伙要吃人了!
「快關燈!」三師伯大叫一聲,頓時,河道里漆黑一片,那六子也算機靈,見情形不對,翻身一滾,就到了我們中間。地頭靑撲了個空,在水裡炸開一大塊水花,瞬間沒了動靜。
三師伯一邊感受著水流,一邊分析道:「在水裡我們怕是占不到便宜,必須儘快跑到地上去。」喬夫子也道:「沒錯,這地下河都是相通的,既然這隻地頭靑能出現在這兒,說不準那條大的也能過來。」
我幾乎不能想象再跟那隻大地頭靑眼對眼的樣子,趕忙出聲附和。這時,河水突然劇烈地波動起來,兩股柱子粗的水流匯成一支箭頭朝阿琛衝過去。眾人一驚,根本來不及反應,那箭頭就衝到了阿琛跟前,原來,這地頭靑鑽出來的皮不是人皮,而是一張發著青綠色光的蛇皮,那蛇皮剛褪的時候沉到了水底下,現在被我們這一折騰,又給浮了上來,剛好就浮在阿琛前面。
三師伯一看情形不利,大喊一聲:「跑!」我只聽見水裡面一陣撲騰,跟著人就被絆了一跤,牙齒也不知磕在什麼東西上,嘎嘣一聲就給磕掉了,我伸手一摸,他娘的,又是顆大牙!這下好了,左右漏風,還他娘是對稱的。
我迅速爬起來,也分不清東南西北,只能聽著水聲跑,可這時,我突然發現前面撲騰的水聲漸漸變小了,我立刻就慌了起來,心口撲通撲通跳得厲害,被丟在這裡可不是開玩笑的,我立刻邁開步子,肩膀咚地一聲就撞到青石牆上,感覺骨頭都撞碎了,可我一秒都不敢耽擱,我怕再一停,就什麼聲音也聽不見了。我估摸了一下方向,向左轉了四十五度,繼續跑,一邁就是一大步,眼前什麼也看不見,心裡又虛又怕,腳下也是虛一腳,實一腳,摔倒了,就立刻爬起來,接著跑。可就在這時,前面的水聲突然消失了,我猛地一愣,完了,心裡一陣咯噔,叫了幾聲三師伯,也沒人理我,突然,我感覺嘴唇上濕熱熱的,好像有什麼東西滑了下來。
我的第一反應是鼻血,剛才磕那幾下,有幾次是臉著地,很有可能磕破了鼻子,我用手一摸,就感覺粘稠度不對,應該是水。這時,鼻尖上又是一熱,我立刻一個激靈,這感覺……就像小時候小胖家養的那隻京巴狗,在拿舌頭舔我,我操,難道三師伯他們下斗,還帶了條小京巴?
我腦子一轉,心裡跟著一咯噔,雞皮疙瘩掀了一背,他娘的,京巴狗有沒有我不知道,那玩意兒倒是有一隻。這時,頭頂突然亮起一隻手電筒,我眯縫著眼,剛一睜開,我的老娘,我幾乎沒嚇暈過去,那地頭靑正拿它那條殷紅的蛇信子在舔我的臉。
這麼近的距離,我能看見它青綠色的鱗片上細細麻麻的紋路,黑洞洞的大眼珠子正映著我極度扭曲的臉,甚至還能看見,它右邊眼睛蓋上的一塊鱗片朝上翻了起來,裡面還夾著一顆大牙……我的老娘,它就在我鼻子跟前不到五公分的位置!我的頭皮一下就炸開了,心跳如狂雷,這他娘的也太刺激了吧!
那地頭靑也被頭頂的燈光刺激了,猛地一伸脖子,張開血盆大口就朝光源咬過去,突然,那手電筒一跳,又朝我這邊砸過來。我只聽見三師伯大叫一聲:「看上面,快過來!」我一邊朝聲源看去,一邊翻了一滾,躲開砸過來的地頭靑,隱隱只見三師伯他們正在一個小井口上俯視著我。
三師伯道:「大師侄,你摸摸左手邊的牆上有一根繩子,你順著爬上來。」我一摸,還真摸到一根繩子,他娘的還是我的那根登山繩。我看了看身後追著手電筒撲騰的地頭靑,心中忽然閃過一絲快意,永別了小青,願我們後會無期。
這裡的牆都是青石磚,摩擦性很好,不過五分鐘,我就爬了三分之二,我幾乎就能夠到阿琛伸向我的那隻手了,就在這時,我的眼前突然白光一閃,我心裡一咯噔,誰他娘的把手電筒打開了?!說時遲那時快,我感到背後陰風一掃,跟著右腿就是剜肉一樣的疼,比冷板凳剜的那回疼多了!我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跟勇氣,應該是人類的一種本能,我抬起左腿猛地就朝右腿上踹,正踹在那地頭靑的眼睛上,幾乎同時,我感到身子一輕,下面的地頭靑鬆了口,上面也有人正把我往上拉。
阿琛他們把我拉上來的時候,我已經只剩半條命了,我抬手摸了摸的我右腿,濕漉漉的,我很想起來看看它到底傷的怎麼樣,可身體一點力氣都沒有,好像已經跟地板牢牢地粘在一起。我聽見有人在撕我的褲腿,聽見三師伯數落六子的聲音,聽見喬夫子一個勁地抽著冷氣,聽見匕首割在肉上的聲音,可就是感覺不到一丁點的疼痛。
我又摸了摸右腿,還是只能夠到膝蓋上面的地方,下面的,是不是已經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