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被擄
正午的炙陽曬得人有些頭暈目眩。
小山頭四下靜寂無聲。唯有偶爾不明鳥蟲聒噪鳴叫幾句。
夏豆坐在草地上,小口小口的咬著手裡的冷飯糰。
入口乾巴巴的,並無什好滋味,多嚼吧嚼吧就有些微甘甜,用來飽腹最好不過了。
再吃幾顆酸澀的飯糰果當飯後水果。
一切都像是在秋初郊遊野炊。
如果忽略周遭瞠目結舌瞪著她的村裡人的話。
「哞!」
老牛一聲輕吼打破了僵局。
夏豆拍拍手上吃飯糰弄的粘糯的米粒,又若無其事的站起身拍拍身後的草屑塵灰。
「二姐兒...」夏老爹終於巴巴地出聲喊道。
「嗯?爹,咋了,怎麼還不趕路啊,看這天色也不早了,傍午還得回呢。」夏豆語態尋常地說到,就像之前眾人只是歇了一陣似的。
「對對對,趕路趕路,大伙兒趕緊的」,里正這才回煞有介事地介面。
眾人回過神來,神色莫辨的各自拉好老牛繼續趕路,慶叔暗下對夏豆豎了大拇指。
「閨女,真有你的,膽兒夠肥啊!」
「叔,您這是誇我損我呢,你沒看我這手腳現下還是軟的么。」夏豆窘迫地蹭蹭鼻頭。
「軟的你方才吃飯糰還吃得那般香甜,我可瞅半天沒看出你哪兒怕了?」
「叔,我這不是,吃點東西壓壓驚么。」
...
這邊眾人加快步伐啟程不久,走不過一盞茶功夫,就待要出了這小山頭去。
噠噠噠,噠噠噠。
又是馬蹄聲。
卧槽還有完沒有!
不同的是,這回聲響不是從前方傳來,而是從來路那邊追上來的。
這是這麼快就追到人了?
還是反應過來殺個回馬槍清算后賬?
隊伍最吊尾的夏豆第一個聽見了馬蹄聲,心下當即罵了十幾句阿西吧。
前邊的人瞬息間也聽見了聲兒,恰是那夏二叔率先驚顫地嚎了一嗓子:「那伙人轉頭啦!大伙兒趕緊跑啊!」
一時間眾人驚慌失控,扯的扯牛,喊得喊叫,跑的跑路,亂成一團,人仰牛翻。
憨鈍老牛怎比得上疾馳駿馬的腿腳。
片刻之後夏豆就給人拎小雞似的一把撈起,粗魯蠻力地地扔在了馬背上。
「卧槽啊,放開我!放開我!」
夏豆拳打腳踢地死命掙扎,無奈這小身板根本不是那八尺壯漢的對手,人單手按住夏豆就動彈不得。
「豆兒豆兒,你們這是做什麼,放開我兒!」
夏老爹在馬下急急地驚喊,又恐又慌之下只得扒拉著夏豆的腳不放。
「前面林子深,怕走岔路,方才聽這姑娘說的頭頭是道,我們頭兒請這位姑娘做個嚮導,」黑衣大漢居高臨下的對著夏老爹粗聲道。
「放開我,我不認得路,我都是胡說的!」
「姑娘你剛才不是口若懸河么,現下如何謙虛了呢。」黑衣大漢譏笑著就要拍馬走人。
「慢著,慢著,你們頭不是說請我去嗎,我不願意,我不接受聘請!」夏豆連忙尖聲喊道。
「呵,今兒是你願意也得走,不願意也得走了。」大漢冷冷一笑,又砰的一聲扔了錠什麼東西下去。
「我主子仁善,這是雇金,老漢,你可收好了。」
說話間壯漢雙腿一蹬馬肚子,烈馬頓時奔騰而去。
「豆兒!豆兒!」夏老爹凄聲喊道,跟著拔足去追趕。
「爹!爹!別擔心,我待會兒自個兒就回村裡,你先去城裡,我在家等你。」夏豆自知掙脫無用,情急之下轉著頭朝身後大喊。
夏老爹灰頭土臉追趕不及,眼睜睜地看著夏豆被押在馬背上越行越遠,直到聲音小得再聽不見。
一時只感肝臟俱裂,當下老淚縱橫。
還要再追時被慶叔一把攔下。
「夏老大,夏老大,追不上的,別去了!」
「豆兒,我的豆兒啊..」夏老爹撲騰一聲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夏老大,閨女不是說了么,待會兒自個兒就回村裡了,咱閨女我看著有些能耐的,定能見機行事,會化險為夷的」。面色灰白的慶叔勉力寬慰道。
「天殺的賊人啊,閨女在我眼前眼睜睜丟了,我哪有臉活,老慶老慶,咱倆一同去找找成不,我拼了老命也得要回我閨女啊!」
「我...」慶叔為難又愧疚地欲言又止。
「夏大,咱這趟主要是去交糧稅,咱這些人就老慶會撥算盤,他跟你去找你閨女了,到時候交糧衙門說咱的數對不上咋辦,咱一個村的稅糧都不用交了?」
見那伙人派了個小羅羅來只為擄走夏豆,下邳村眾人的心也稍微定了定。跟上來的里正也一臉肅然的教訓起夏大來。
「是啊是啊,夏大,咱不能為你閨女一人,耽誤全村的事兒,你閨女福大,無事的。」
「你拉著老慶去也沒用啊,那伙人凶聲惡煞的,哪能輕易追到。」
「夏大你閨女最後不是說了沒事么,你也別急在這一時,咱交了糧后再慢慢籌劃。」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無論話中不中聽,總歸是含蓄勸解道。
「我就說了拖油瓶帶不得,你們還不信!」一道明晃晃地風涼話響起。
「就數你那閨女愛充能耐,被山匪擄了能怪誰?你在這不依不饒只是耽誤大伙兒功夫,還讓老慶陪你去追,沒得白白再送...」
「夏二你說什麼呢!積點嘴德,好歹是你侄女兒!」慶叔見夏老二越發嘴沒個邊,忍不住怒聲斥道。
「你..」
「夏老二你怎麼說話的!」
里正見那夏大怒紅著一雙眼盯著夏老二,怕再生出事端,不免出聲喝道幾句打圓場。
「夏大,咱今兒必須得進城去交糧,這是全村的大事,耽誤不得,但是你閨女這個事情也棘手,我也不好看著不管,」里正苦口婆心的曉之以情。
「這樣,你要想去找你閨女呢,你去也成,都走到這兒了,村裡的記工譜上還算你一筆,但是老慶呢,真不能跟你走,他得去對衙里對數,這你也是知道的,」他又板著臉動之以理。
夏老爹一向脾氣軟綿,里正能這樣跟他客客氣氣地說話已經是頂天了。
「那,那你們去城裡,我總之是要去找我閨女的。」夏老爹心知耽誤送糧確實沒道理,也不勉強老慶,只獨自一人抹著老淚,一步一行地往林子那邊走。
眾人見他那樣子雖有些兔死狐悲的心酸,但誰也沒介面說和他一道去。
那伙人可是帶了刀的,這不是去白白送死么。
一旁的戚石頭死命咬了咬嘴唇,終於把梗在喉頭的話喊出口。
「等等!伯,我跟你去!」
戚石頭話一落音,眾人齊齊錯愕地朝他看去,他爹守安叔立馬一個爆栗子敲在他頭上。
「說什麼昏話!」
「夏大伯,我跟你去找豆兒妹妹」,戚石頭憋了許久的話一出口,神色也坦然堅定起來。
「能得你!你知道那伙強盜都帶了刀嗎,你有幾斤幾兩?怎麼不自己掂量掂量。」守安叔怒氣沖沖,恨不能把這小子一張嘴堵上。
「爹,我前些日子個跟你來過這林子,路熟,夏大叔一人去怎麼找得到路,我帶著在深林子里走,那伙人發現不了咱,還能藉機找豆兒妹妹。」
「你路熟,你走了一遍就熟?他家閨女他爹去找,要你逞這個能?」
「爹,我跟夏木也是從小玩到大的,他妹妹出了事,我怎能不幫一把手,再說...…」
「行了行了,小石頭,你別跟來,伯一人去,伯識路的。」
他的閨女總該他自個兒找,沒得連累他人。
夏老爹神色悲愴地擺擺手,頭也不回的快步往前走去。
戚石頭還要說些什麼,被他爹狠狠盯住,只得作罷。
村子里眾人目送走進前邊山裡,心底都在微微嘆氣。
那閨女怕是回不來了,這還搭上個爹。
那又有什麼辦法呢,勸都勸了。眾人回身牽牛,又要繼續趕路。
*
黑衣大漢挾帶著夏豆一路打馬風馳電掣,終進了之前夏豆途徑的大山林處,七拐八拐又走了一陣曲路,這才見他那群同夥皆下了馬站在一堆等著他。
再次拎小雞似的一把把她扔到馬下。
「卧槽!」夏豆忍不住再次爆粗口罵道。
「公子!」
那大漢下馬恭敬地躬身對著那首領拱手喊道。
那首領鼻間微不可聞的嗯了一句,一擺手讓那大漢退到一邊,又用那晦暗莫辯的眼神朝夏豆看來。
敵不動我不動。
夏豆一邊氣鼓鼓地回瞪他,一邊輕微地扭動著身軀。
硬是沒做聲。
林間一時迷之靜謐。
「壯士,我發誓,我之前說的絕無半點虛言,所見所聞都全部告訴你了,你擄了我來並沒有用。」
好漢不吃眼前,敵還不動那我先動,夏豆豎了三根手指開誠布公道。
暗下又繼續胡亂扭動,說來丟臉,著實是這馬不是那麼好騎的,現下她屁股都振得又痛又馬,實在沒心思和這伙強盜打啞謎。
「壯士,說真,您要追人真得加把勁了,就你回頭找人請我這功夫,那倆人早跑了。」
夏豆見他不說話,又憂心忡忡地替他分析情況。
「呵,你倒會給自己臉上貼金,還真當自己是被請來的?」
那娘炮首領終於有了回應,雖然只是不屑的橫她一眼,又朝她涼颼颼地嗤聲諷刺。
「嘿嘿,先頭那位壯士不是說請的么,您看您這麼客氣,我也不能幫上點什麼忙...」
「夠了,本公..首領找你來自有用處」,那首領打斷她嬉皮笑臉,又冷聲接著道。
「那兩人絕不會出這林子,方才聽你一番指路有條有理,沿途路標毫無差池,可見你對這山勢是熟得很,由你來帶路進林子搜人,省時省力,不必繞彎路。」
夏豆聽聞之下臉色一僵,差點要哭出聲。
哥啊,天生方向感好有錯嗎?有錯嗎?
這是要刷江湖副本了嗎?這不符合種田文設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