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袁故跟著譚東錦往外走,在走出袁家父子視線的那一瞬間,袁故停下了腳步。譚東錦走了幾步后也頓了腳步,他回頭看向袁故,兩人的視線在空中對上,緩緩地,譚東錦抱住了手臂,「怎麼了?」
「譚少這是什麼意思?」
清清冷冷的語調,白色T恤,黑色牛仔褲,少年開口的那一瞬間,譚東錦的眼就暗了下去。像,實在是太像了,就像是那個人從十年前緩緩走了出來,重新站在了他的面前。
半晌,譚東錦勾起嘴角,「請你吃飯,不願意?」
「譚少,我想你弄錯了,我們之間沒那麼熟。」袁故的聲音有點冷硬,他現在有點控制不住他的情緒,他只能盡量平靜地開口。
「上都上過了,怎麼就不熟了?」譚東錦微微側著頭打量袁故。
「譚少。」袁故的氣息起伏有點劇烈,他扶了扶帽檐,「我玩不起。」
「我記得你這句話說過一遍了,可是我們之間,你以為你輪得上說不嗎?」譚東錦說這句話的時候,一臉全是認真,唯有眼角斜挑出一絲嘲弄。
袁故沒有任何的動作,他漠然地開口:「譚少的意思不是讓我拿著二百五離開南京嗎?我覺得你對我沒什麼興趣。」
「不,那是以前。」譚東錦搖了搖頭,「我之前只記得你長了張挺不錯的臉,最近覺得你性格也變得挺有意思的,啊?」
袁故緩緩走上去,逼近譚東錦,他現在覺得自己忍耐力快到極限了。
「許成,你跟我吧。」譚東錦也不避開,迎著他的視線笑道,「價錢你開。」
就在最後一個字落下的時候,袁故猛地伸手覆上譚東錦的肩,一個利落的過肩摔。譚東錦沒想到袁故真敢動手,一時沒防備真被結結實實摔了一下,接著就感覺自己的胸腔被狠狠一擊肘,他悶哼了一聲,一抬眼就對上了袁故的視線。
白色的鴨舌帽被掀開,漆黑的碎發下袁故一雙狠厲的眼。「譚東錦,老子最後說一遍,過去那個許成早就死了,你他媽離我遠點。」袁故也是實在氣瘋了,但凡他還有點理智就不至於這麼得罪譚東錦。他什麼都不考慮不忌憚了,滿腦子都是他哥和他爸以及譚東錦環著他和袁因說話的場景,講真他現在弄死譚東錦的心都有。
譚東錦居然在他爸和袁因面前把自己當成個鴨子一樣,還明裡暗裡地提醒袁因袁家如今的境地。袁故真想當時就沖著他的臉來一拳。
想著想著,袁故就動手了。結果手臂在半空被生生截住了。譚東錦一雙眼難得有些危險地眯了眯,他看向壓在他身上的袁故,「真想動手,活膩了?」
袁故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譚東錦那麼一個精瘦的人,手勁居然那麼大?他腦子蒙了一下,接著就聽見身下的人漠然的聲音,「許成,手段玩過了就沒意思了。把接下來的心思放到床上,別讓我覺得操完了還是一樣的感覺。」
袁故聽見自己理智徹底崩斷的聲音,他看著譚東錦,一字一句道:「譚東錦,我□□媽。」
他站起來就沖著譚東錦的頭就一腳踩了下去。譚東錦猛地翻了個身避開,接著後背就被踹了一腳,他下意思覺得許成瘋了。沒有任何的猶豫,他一個翻身站起來,迎面就是袁故的一拳頭揮過來。譚東錦這才眼神徹底變了,他一個利落的橫踢就掃了過去。
兩人扭打在一起,一拳一腳都是結結實實。
袁故以前在街頭打架,一直都是被群毆的對象,久而久之,他從落下風到了能一挑好幾人的境界。雖說許成的身體比較瘦,力氣比較小,但是袁故此時的怒氣飆升,一時間手下的動作也跟著狠起來。而譚東錦分明沒想到袁故的身手這麼好,一沒留意就被袁故狠狠踢了幾腳,他也終於逐漸認真了起來。和袁故那種流氓的打法不一樣,他練的是格鬥,真打起來下手絕對比袁故狠太多,此時,他的眼中也難得流露出一絲興奮。
兩人一時間居然能有隱隱有平手的境界。
可惜,袁故如今的身體素質實在太差,漸漸的就覺得體力跟不上了,而譚東錦簡直是變態的身體構造,速度越來越快,力道越來越狠,那一招一式幾乎是死死地壓制著袁故。最重要的是,譚東錦出拳踢腳的角度極為刁鑽,那架勢袁故真是平生第一次見到,他有種感覺,譚東錦是專業的。
一個失神,袁故就被譚東錦一腳踹上了胸口,他猛地倒退了好幾步,接著死死撐著地半跪在地上抬眼盯著譚東錦。
譚東錦輕輕拍了拍手,「不好意思,下手重了,你沒事吧?」
袁故忽然笑了,他緩緩站起來,「沒事。」
那笑容看得譚東錦又是下意識的一愣,摧折不朽,成敗從容,就算是落下風也不顯一絲的狼狽,怎麼逼迫怎麼折辱臉上依舊是那樣的不屑和清傲,如果這是裝的,那麼許成真的做到了。一模一樣,簡直是一模一樣。
那人雖然不會打架,但那股周身的氣質卻是如出一轍。譚東錦想,就算是裝的,他也認了。
他想要他。
譚東錦嘴角輕輕上揚一抹弧度,「許成,我現在真的覺得,我對你有點意思了。」
袁故是個很實在的人,打了一架確認自己目前的身體狀況比不過譚東錦那個變態后,他不僅冷靜了下來,還淡定了許多。此時此刻,聽見譚東錦的話,他沒有動怒,反而笑了,「譚東錦,這世上對我有意思的人多了去了,誰讓我長得漂亮斯文呢?今天我把話給你說明白了,我們之間,現在屬於你對我單方面的騷擾,我對你一點意思都沒有,你覺得這回答你滿意了嗎?沒聽懂我看在你的面子上在簡略說一下,我收下你對我的有意思,然後拒絕了你,現在你可以滾了。」
袁故沒瘋。譚東錦這人是典型的人來瘋,你越避著他越得寸進尺,對上這種人只有兩種辦法,前者讓他主動對你失去興趣,這一步袁故沒走通,他換了另一種辦法,征服他。
不就是被撩了嗎,撩回去就是了。袁故這方面就沒輸過。
譚東錦聽完了袁故的話,臉上除了笑以外還是沒別的表情,只是那笑這回是怎麼看怎麼滲人。「許成……」
「別說了。」袁故涼涼地打斷譚東錦的話,「看在你長得還可以的份上,我也許能湊合一下,要是你實在是非我不行,我也不介意試試。譚少,你說你長成這樣我也不吃虧是吧,有便宜誰不願意佔。」
譚東錦挑了挑眉,「你說的不錯。」他低笑了聲,「接著說。」
袁故伸手把鴨舌帽重新戴好,晨光下,他整個人都浸潤在淡淡光芒之中,「譚東錦。」他一字一句說道:「想和我睡,你得躺在我身下。」
空氣里靜了一秒,袁故就那麼不屑地掃過譚東錦的臉,那一瞬間的眉眼極為清俊,幾乎要從水墨里鋪開錦繡。而譚東錦淡漠如水的眸子彷彿霎時沸開,水汽繚繞。兩人都是段數極高的老手,這對視的一眼裡幾乎要泛出刀刃的寒意。
不得不說,若不是身份時間地點都不對,兩人都會是彼此最欣賞的那一類人。
許久,譚東錦的聲音響起來,懶散,聽不出他的情緒,他說:「許成,給你三天時間,過來求我。」
袁故輕笑出聲,「譚東錦,何必三天時間,你譚大少在這南京城是什麼人物,真想整我一個小角色,恐怕我連今兒午飯都吃不上就栽了。想聽我怎麼求你,不如現在就給台詞台本,我當場給你念一段,免得我一轉身再想見你一面都得求,空耽誤功夫。」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心裡的冷笑幾乎要溢出來,這圈子裡的手段袁故以前見得多了,他如今一沒錢二沒勢,譚東錦真打算動手,他連掙扎的機會都不會有。
「你既然知道,那就簡單多了。」譚東錦從兜里掏出一張卡甩給袁故,「今晚九點,斂青。」
袁故下意識就截住了那張卡,他掃了眼,眸子里冷意森森,「譚東錦,你手段不至於那麼下作吧?我以為你堂堂譚家大少,不至於強迫我一平民百姓和你發生性關係。」
「我一般是不會這麼下作的,但是我也可以試試。」譚東錦環著手臂,一雙眼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畢竟,我本來就挺不是人。」
袁故上上下下摩挲著手裡的卡,視線落在譚東錦的臉上似乎在思量,漂亮的臉上他的情緒有些晦暗,他倒是不介意真上一遍譚東錦,可瞧這情景,他去了誰上誰還不一定。說真的,他有些意外,他原以為譚東錦這樣的人是絕不屑用威脅逼迫的手段,他真想要一個人,有的是方法,真不至於啊。譚東錦到底看上他什麼了?
最終,袁故還是把卡收了,「今晚九點,斂青。」
譚東錦點了點頭,似乎袁故的反應在他意料之中。袁故絕不是不識相的人,不過也不是那種輕易識相的人。
既然話都說到這兒了,譚東錦也沒打算繼續和袁故在這兒站著了,他自顧自轉身離開,在走了兩三步的時候,回頭說了句話,「今晚衣服別換。」
袁故立刻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裝束,一派的窮學生打扮,渾身上下不過幾十塊錢,這譚東錦難不成是看上他的裝扮了?這譚少品味也挺別緻啊?他剛想抬頭說句什麼,結果就發現譚東錦走遠了。
他只看得見那人筆直瘦削的背影,在一派清郁蔥蘢的樹叢間緩緩走遠。晨光透過樹縫打在他身上,光影斑駁,清清冷冷。袁故的心裡忽然微微一動。不知怎麼的,他竟從那片背影里看出逼人的孤獨感。
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把袁故噁心得一哆嗦。譚東錦這人背後就算真有個教科書一般悲劇的故事,那也輪不上袁故去覺得他可憐。譚東錦是什麼人,如果世界末日了,他一定是地球上最後一個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