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二章 流年(正文終章)

一百三十二章 流年(正文終章)

養著孩子的時候,日子總是過得特別快的。

前一刻還在牙牙學語,下一秒就已經娉娉裊裊了。

這一點,在阿令身上體現地尤其明顯。

那個揪著雙丫髻在地上摸打滾打地小身板彷彿還在眼前呢,一晃眼,她就已經畫眉點唇地站在廊下,閑閑地剪著花枝。

「督公安。」宮侍們請安的聲音傳來,阿令抬眼看去,紙硯叫一行人簇擁著,浩浩蕩蕩地走過來。

拋了手裡的花枝,攏了攏袖子,剛好見他走到跟前,作揖行禮,「大長公主吉祥。」

阿令笑道:「紙硯哥哥這幾日倒來得勤,我這花兒剪了幾回,回回都叫你碰上。」

紙硯垂眼看過去,前幾日還旁逸斜出的花枝如今空落落的,只剩下幾跟向上的主枝了。

他道:「實在是奴才沒法子,皇爺吩咐的事辦不妥,特來向娘娘求個法子。」

皇帝親政得不算晚,十六歲的年紀,也足夠了。

才剛收回了大權,總要做些什麼來一展身手。

內閣如今大換血,監策處也好不到哪去。

紙硯這個督公,做得都快只剩個名頭了。

纖指撥了撥身前的一枚海棠花紅大胸針,她慢悠悠道:「這下來得不巧,母后在裡頭歇午覺呢。連本宮都只能在外頭等著。」

紙硯識趣地道:「那奴才就陪公主在外頭等著。」

阿令淡淡嗯了一聲,「八月,去端盞茶來。」

紙硯接了茶,拿茶蓋子一下下撇著茶沫,眼裡沒有半分不耐。

「方才你說皇兄給了你什麼難辦的差事,說來聽聽。」她話里很有些幸災樂禍的意思。

紙硯嘆了一聲,「大長公主就不要再拿奴才取笑了。奴才實在是……」他擺出一副難以啟齒的姿態,無論是真是假,總之阿令的好奇心是被他挑起來了,連連催促之下,他才道:「皇爺做了個夢,說是夢到了什麼白眉上仙,可渡他成仙,永葆青春。連夜畫了張像叫奴才去尋,還非要一個月內尋到。這人海茫茫,僅憑一張小像,奴才去哪尋去呀!這不實在沒法子了,才來找太後娘娘。」

阿令蹙眉道:「皇兄真是越發隨性了。這事不必母后出面,本宮去找皇兄就是了。」

阿巽雖說是少年帝王,有些驕矜,但是對這個妹妹那是沒得說的。

她一開口,抵得過紙硯求三天三夜。

紙硯自然連連道謝,還道:「殿下慈悲,昨兒梁首輔還誇您呢。」

女兒家情思擋不住。

榮昌大長公主對梁首輔有意的事情,滿宮裡沒幾個人不知道的。

梁首輔雖未婚配,只是年紀要比大長公主大上一輪,這事叫紙硯來看是不能夠成的。

但是在公主面前說幾句漂亮話,又不耗費什麼。

這種場面話,他在皇帝跟前說得多了。

只是一得意,忘了這位公主的脾性。

阿令把眉一挑道:「這話說得稀奇。梁首輔誇不誇本宮,值得在本宮面前一說嗎?別說他是外臣,就是內監」她眼神在紙硯身上打了個轉,「這私相授受的名頭,也不是這麼好受的!」

她冷笑道:「本宮清清白白一個女兒家,叫你們這麼說嘴嗎?」

紙硯忙跪下道不敢,他後頭跟著的一大群人也都跪下,動靜自然不小。

白茶從裡頭轉出來,笑著道:「太後娘娘醒了,叫進去呢。」

阿令哼了一聲,甩袖進去了。

白茶看著紙硯嘆口氣,他這些年養得金貴,面貌仍如當年,只是心境到底不同了。

她低聲道:「你也進來吧。」

庄昭難掩倦容地揉著太陽穴,見阿令氣沖沖地走進來,不免嗔道:「在裡頭都聽見聲音,你和誰鬥嘴呢?」

碧玉年華,眉目又俏麗,帶著氣的樣子倒更顯出那份年輕活力來。

「是奴才一時失言,惹殿下生氣了。」紙硯後頭進來,忙請罪道。

庄昭奇道:「才剛來請過安,怎麼又來了?」

紙硯把話又說了一遍,庄昭倒要比阿令平和很多,她溫婉一笑:「這事么,不值得動氣。皇帝從小就信這些,託夢這樣的事,是有些稀奇,哦?」她向阿令求回應,阿令勉強點了個頭。

庄昭話鋒一轉,「不過,做法是有些過分了。等皇帝來的時候,哀家說說他吧。」

紙硯道是,「那奴才就先告退了。」

他倒退出去。

阿令嗤道:「他是活該。平日里美人們獻得殷勤,正經要叫他尋人,他倒又推脫起來。」

庄昭喝一口茶醒醒神,不自覺笑道:「你呀,看人的功夫是夠了,只是人情世故上還有得練呢。你看看襄王,他就從不在口頭上褒貶別人。」

阿令吐了吐舌頭,「八叔公那個養氣功夫我是學不來的。」她抱著庄昭的胳膊撒嬌,「母后,說起來八叔公也去軍中好久了,還不回來嗎?」

「他是去歷練的,又不是去玩,想回來就回來了。」

阿令撅嘴道:「八叔公去的時候也突然,皇兄一道口諭他就不見人了,說不定他還不想去呢。」

庄昭揚了揚眉,沒有說什麼。

能去軍中歷練,對藩王來說,是天大的好事。

皇帝這道口諭,到底為什麼會下,她不知道。不過要說裡頭襄王沒使一點力氣,她是不信的。

「娘娘,皇爺打發人來說,今天是德妃的生辰,他就不過來了。」肖岩低著聲道。

庄昭點了點頭,「知道了。讓人去給德妃送份禮吧。」

阿令不滿道:「過來請個安又不費什麼功夫,還找那麼多借口。」

「榮昌。」庄昭沉聲喝止她。

皇帝大了,總要有自己的心思。

若是她的親子,那她責罵些也無妨。

可皇帝只是養子,這些事兒她瞞不住,也沒想瞞。

當然,她也告訴了皇帝,他真正的生母是張碧玉而非董后。

皇帝想追封都不能。

——追封張碧玉,就意味著否認自己嫡出的身份。

以皇帝如今的性格來講,他絕不會允許有人對他的身份指手畫腳。

可是對生母的孺慕之情怎麼辦呢?

他開始疏遠庄昭。

雖然他心裡清楚,自己這個母后對他,算是盡職盡責。

可他每次對著她的時候都不禁在想,憑什麼自己的生母享受不到這一切,卻讓一個和自己不相干的人享受到了呢?

皇帝這點小心思,庄昭自然感覺得到。

說實話,對於他的疏遠,她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感覺。

她對他的情分,無非來自於明帝。

他既已成人,她也算對得起明帝了。

其他的,她都不想再管了。

左右一個孝字壓在身上,皇帝不可能拿她怎麼樣。

唯一擔心的阿令,好在皇帝還待她有幾分情分。

夜裡白茶伺候她梳洗,閑話道:「家裡傳信,襄王在軍里一切安好,很得軍心。」

很得軍心四個字實在耐人琢磨。

庄昭把頭髮往後撩了撩,「襄王也到了該就藩的年紀了。等他這次回來,讓皇帝給他賜婚吧。早日成親早日去任上。」

「只怕殿下要傷心了。」白茶抿著唇笑。

庄昭道:「她呀,傻裡傻氣的。平日里看人挺准,到了襄王身上,怎麼就沒看出來呢?」

「襄王爺不是常人。」白茶遲疑了下道:「奴婢總覺得摸不准他的性子。」

「是啊,我也有些看不穿。」庄昭蹙眉,不一會就舒展開了,「管他呢,前面翻了天自然有人頂著。不值得我們去想。」

白茶偷偷咽下那句沒說完的話,她總覺得,襄王對公主不太一般。

不過想想也可能是她多心了。

他們的輩分雖隔得遠,但是血緣親疏是改不了的。

襄王還不至於那麼大膽。

皇帝在德妃處宿了一晚,第二天起來的時候頭就有些疼。

德妃半開著衣襟湊過來給他按摩,那一片柔滑就在他眼前晃蕩。

「皇上,可是昨兒那丸子用得不好?」她嬌滴滴地發問。

皇帝的手輕車熟路地伸到她衣襟底下摩挲,「不關丸子的事,想來是仙人見不到朕,有些生氣。這個監策處,連個人都找不到,也不知道幹什麼用得!」

德妃嬌喘微微道:「那監策處不頂用,不是還有旁人嗎?」

皇帝哼笑一聲,「那些大臣們知道了,頭一個就得罵朕。」

德妃風情萬種地瞥他一眼,手滑不溜秋地滑到他大腿跟,吐氣如蘭道:「那就不要大臣們,找個嘴嚴的人去做不就好了?」

「嘴嚴的人……」皇帝略想了想,招過身邊新上來伺候的李斛來吩咐:「你替朕去京畿軍營宣道口諭,讓襄王替朕去尋白眉上仙。」

李斛應了聲是,眼見著皇帝馬上又要投入溫柔鄉,便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小徒弟見他出來,嘴甜地喊了聲乾爹要替他理衣服,他擺手道不用,「咱家馬上要出去趟,你伺候好了皇上。要是有人來,只管攔下。」

小徒弟喜笑顏開地應是。

李斛眯著眼看了看天,春深日暖,實在是好氣象啊。

作者的話:

正文部分到這裡就結束了,後面的故事我會選擇用番外的形式來講完。

感謝看到這裡的讀者,我會努力講完這個故事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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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敏貴妃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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