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如願
「小寶,好端端的二叔怎麼突然懷疑起你的身份了?」待錢夫人走遠,歐陽兮端起一盤綠豆糕坐到錢小寶身側,扭頭問道。
錢小寶困惑地搖了搖頭道:「聽堂兄的意思,消息似乎是從醉香樓傳出來的。」
歐陽兮聞言雙眼冒光:「就是你常去逛的那家妓院?」
「嗯。」
歐陽兮將糕點隨手放回桌上,回身抱著錢小寶的胳膊搖了搖,說道:「這件事如此蹊蹺,我們不去查一下嗎?」
錢小寶是何等了解她,一聽這話便知她心內又開始打逛妓院的主意。當下也不立即表態,只低頭看著她作沉思狀:「若是夫君沒記錯,當初離家遊玩前,娘子曾做過一個選擇,度蜜月或是逛妓院,你可是毫不猶豫便選了前者。如今蜜月度完便要耍賴不認賬了?」
啊?有這麼一回事?歐陽兮一臉懵圈,在頭腦中搜刮半天也全然沒有一絲印象,但看錢小寶一臉嚴肅的樣子,又實在不像是在撒謊。
明著耍賴當然不行,那就迂迴著來不就得了。歐陽兮黑亮的眼珠滴溜溜轉了一圈,隨即開口說道:「我當時是選了度蜜月,但,但也沒說以後都不逛妓院是吧,只是說當時不逛而已。」
歐陽兮肚中那些花花腸子錢小寶還不是一清二楚,雖知道最後必定拗不過還是會帶著她去,現下卻還是想著逗她一逗:「好,當時的確沒說日後不準去。」
歐陽兮聞言面露欣喜之色,剛要歡呼出聲,錢小寶卻又接著說道:「但也沒說一定是我帶你去,娘子若真的想去,不如就自己前往好了。」
蝦米?自己去?倒也不是不行,但畢竟人生地不熟的,沒有個嚮導萬一調戲花姑娘時惹出點什麼事連個善後的都沒有。
歐陽兮佯怒著將臉一拉:「公然叫自家娘子去逛妓院,有你這麼做相公的嗎?」
錢小寶好整以暇地看著她,輕笑一聲回道:「一再慫恿自己的相公帶自己去喝花酒,有你這麼做別人娘子的嗎?」
好吧,這言語之上的爭辯她至今也沒有贏過。硬的不行,咱來軟的不就行了,反正她歐陽兮向來都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
歐陽兮拉著錢小寶的手臂輕輕一扯,隨即低頭就往對方懷裡鑽,腦袋頂在人家胸前蹭啊蹭的,順便使出八百年不用的發嗲嗓音:「親親小寶,我最愛的寶寶,你最好了,就帶我去嘛,好不好?」
錢小寶被她蹭的領口都鬆了,大半春光外泄的當口,又遭遇她青絲的摩擦蹂、躪,瘙癢難耐之際,立時便繳械投降了:「好,好,帶你去。」
「真的?」歐陽兮停下動作,抬頭滿臉期許地看著她,
「自然是真的,我何時騙過你。」
「那現在就走吧!」
錢小寶開口喚墨雪拿了套平日里自己的衣衫進來,又依著他的樣子為歐陽兮重新梳了個時下流行的男子髮髻,綰上個簡單大方的白玉冠。
重新梳妝完畢的歐陽兮一轉眼便成了個唇紅齒白的俊俏公子,與錢小寶並肩而立時,那畫面可真是出奇的養眼亮麗。
兩人出了府門又在街上閑逛了一會兒,直到夕陽西下夜幕低垂,這才溜溜達達到了醉香樓門口。隔著尚有五六米的距離,一股刺鼻的脂粉香氣便撲面而來,歐陽兮不舒服地揉著鼻子打了個噴嚏,忍不住抱怨道:「這味道也太刺鼻了吧,一會兒進去還不被熏死?」
錢小寶笑著調侃她:「娘子若覺得難以適應,不如現下就回去吧。」
「誰說我不適應了?我是替她們擔心而已,這麼大的脂粉味,也不怕把恩客們都給熏跑了。」
「娘子這擔心可實屬多餘,恩客們對這脂粉氣愛都愛不夠呢,又何來嫌棄一說。」
歐陽兮嘟囔一聲:「真不知男人心裡是怎麼想的,會偏愛這樣的女人。」
錢小寶見她嘀嘀咕咕不知說些什麼,便開口問道:「娘子在說什麼?」
歐陽兮聞言轉身看她半響,毫無徵兆一笑,道:「我說你這樣一口一個娘子,是生怕別人不知道我是女扮男裝嗎?」
「哦。」錢小寶難得被堵得沒了話:「那我還是喚你兮兒好了。」
「這還差不多。」歐陽兮趁著沒人注意湊上去「啵兒」的親了她一口道:「乖啦。」
這是在哄小孩子嗎?錢小寶滿臉無奈,看著歐陽兮徑自遠走的背影搖頭輕笑了一聲。
站在門口迎客的姑娘們,早就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先看衣服后看人,只一眼便將客人在心中分了個三六九等。
歐陽兮身著錢小寶的金絲錦緞,一看就富貴得很,因此,才剛一走到門口就被姑娘們里三層外三層的圍住了。有的拿著手帕輕撩她白皙的面龐,有的直接抬手就摸了上去。觸手皮膚光滑細膩,那臉龐又是這樣的俊俏,立時便成了個分外搶手的。
「公子看著面生,是第一次來吧?不如就讓紅娟來伺候您?」姑娘一號雙手緊緊攀著她的胳膊,不經意地往自己身邊拉了拉。
「哎呦,我看公子裝束不俗,定然是喜歡妝容清新的姑娘,某些人濃妝艷抹的,定是難入您的眼,不如就讓我來伺候公子……」姑娘二號說著話腰肢一扭,挺翹的臀部瞬間便將之前說話的那個頂出了包圍圈內。
「我說黃鶯姐姐,您的年齡配這年輕的小公子似乎也太大了些吧,人家是來找樂子,可不是找娘親的,嘻嘻。」姑娘三號抬頭笑意盈盈的注視著黃鶯充滿怒意的目光,不屑一笑后,二話不說拉著歐陽兮便朝著門內走去。
「公子,還是選綠菁吧……」
「公子,公子,選我……」
被團團圍住的歐陽兮,鼻間嗅著嗆人的香氣,耳中聽她們嘰嘰喳喳說個不停,一時頭昏腦漲的都要分不清東西南北了。
好在,原本走在後面的錢小寶及時趕了上來。她手法熟稔的將歐陽兮拉出包圍圈,臉上頃刻換上抹嫖客專用的淫/笑道:「多日不見,各位姐姐可是把小弟忘了?」
剛被人擠出來的黃鶯轉頭看見錢小寶,立即堆滿笑迎了上去:「錢公子說的什麼話,倒是您啊,許久都不來,可把咱們姐妹都想死啦!」
說完,扭著腰就朝錢小寶撲了過來。今時不同往日,成了親的錢小寶方才出門前才被歐陽兮拎著衣領立了半天規矩,其中最重要的一條便是:來了妓院斷不可與人親密接觸。
雖說是「親密接觸」,但何為親密那可不是錢小寶說了算的,未免歐陽兮一時氣不順打翻醋罈子,錢小寶可是萬萬不敢讓這些人近身的,飛快地從袖中掏出錠銀子往湊上來的黃鶯手中一塞道:「今兒還有事,就不同姐姐敘舊了。」
話音剛落,早已拉著歐陽兮進了醉香樓。
錢小寶領著歐陽兮熟門熟路的來到二樓盡頭的房間,輕叩三聲之後,門內傳來說話聲:「誰啊?」
聽到聲音,錢小寶微征了一下,隨即看到來開門的人後更是直接擰眉問道:「藍楹呢?」
「我當是誰呢,也不先知會一聲就直接找上門來,原來是錢公子啊。」門后的女人似是正在梳妝,原本被打斷後分外不悅的心情在見到錢小寶后立馬放了晴:「多日不見,公子可是想奴家了?」
這女子在醉香樓雖比不得藍楹,但好歹也算個角兒,錢小寶自然是認識的,當下展顏一笑道:「金櫻姑娘說的是。不過在下今日前來是有些私事想向藍楹打聽,不知她現下可在房內?」
「呦,原來錢公子還惦記著藍楹呢。您這有些日子沒來,想必是不知道藍楹早就另有去處了吧?」
錢小寶聞言心中一動:「藍楹走了?」
「可不,走了三五日了都。」
「姑娘可知她去了何處?」
「那可就不知道了。」金櫻說著話,身體斜斜地靠在門邊,伸出纖纖玉指撫上錢小寶俊俏的臉頰道:「奴家比那藍楹也不差,公子何以要對她念念不忘,不如進來讓奴家好好侍奉下您。」
錢小寶還未答話,歐陽兮卻先一步出手「啪」地將那不老實的手指拍下,轉頭不高興地看著錢小寶道:「既然她不知道,還待在這做什麼,去找知道的人問問吧!」
醉香樓內最有可能知道情況的人當然非老鴇莫屬,錢小寶將老鴇拉進房內,甩出大把銀票仔細詢問半天,卻是連她都說不清楚藍楹究竟去了何處。只說是被一個看起來分外面生的客人贖了身,之後兩人便都不知去向了。
「春桃呢,她總還在吧?」
「哎呀,要說起來這丫頭也真是歹命。」老鴇用兩根肥胖的手指捏著錦帕晃了晃:「前幾日啊半夜起來上茅房失足掉進院中的井裡了,天亮了才被發現,打撈上來的時候,那人啊,都泡腫了。」
想到當時春桃的慘狀,老鴇依然心有餘悸,拍著胸口說道:「第二日我就命人將那井封起來了,唉,真是晦氣……」
「媽媽可還記得春桃是什麼時候死的?」怎麼她們要找的人不是走了便是死了,這事情也太蹊蹺了吧?
「記得,就是藍楹走的當夜。」
春桃是藍楹的貼身侍女,主人前腳剛走,做奴婢的後腳就意外身亡,這也太過巧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