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平地風波
避暑山莊的生活很悠哉,跟甘小妹蕩蕩鞦韆采採花逗逗lucky,間或想一下劉暘,為了讓自己看上去很像一個一心一意牽挂丈夫的好妻子,書衡每隔三天就寄一封書信回去,報告自己的所見所得和所想。
比如:「今天我跟小妹一起剝蓮子,數著數著就想到古人詩「低頭弄蓮子蓮子清如水」又有「憶郎郎不至,望郎上青樓。」之句。哎,忽然想到了姑母煮的蓮子羹。」然後劉暘就回復:「愛妻放心,我沒有上青樓!」
書衡答曰:「那詩句里的青樓指的是裝飾華麗美輪美奐的高樓,不是你想的那種!讓你多讀書!」
又比如:「痛飲狂歌空度日,飛揚跋扈為誰雄?真正英雄從不需要酒精助攻,夫君當世豪傑,這種飲料還是少用些吧,若是某天醉駕翻河溝里,那我可不同情你。」書衡心道:都是從小被他皇帝老子養出來的毛病。尤其天熱,他定然喜歡披衣赤膊,帶著酒瓶疏散。幸好這個時候酒的濃度普遍不算太高,要不然早晚酒臟脾。
劉暘回道:「我辦正事不喝酒,辦完高興時候才喝。只有一件事,不曉得該不該喝,那就是晚上睡覺,滾床也是正事,但我偏偏又高興的很。」
太俗太直,書衡想假裝看不懂都沒辦法,隨之尺度慢慢變大。再比如:「我今天跟甘小妹鴦鴦戲水,戲著戲著忽然看到自己肌膚上有一道紅痕,應該是在席子上壓出來的。不曉得為何,卻又想到當初你在我肩上留下的印子。想那文人要蘸了寶墨藕臂題詩,寶墨何如胭脂,何如唇脂前者還髒兮兮的,說不定要皮子發炎,後者卻就只有單純的旖旎了。」
劉暘回復:「若是如此,那等你回來我們就試試?」
書衡答曰:「奴家倒是很樂意把胭脂水粉借夫君一用。只是我喜歡用唇來印,到時候只怕太子您捨不得貢獻自己的嘴巴。」
劉暘畫了幅很誇張很漫畫風的大笑圖過來:「為夫動唇留印,何須藉助脂粉?」
書衡心道有理,默默承認。再次寫信:「太子殿下,將來若有一天,高居宮室,我定然不是那種畫風正經的大婦,穿著華麗的宮裝打扮成布娃娃,說著莫測高深的句子,應對一幫奼紫嫣紅,在您面前嗯嗯啊啊。」
劉暘回復:「你愛穿什麼衣服就穿什麼衣服,想說什麼話就說什麼話,沒有奼紫嫣紅只有一枝獨秀無需煩惱。至於能不能讓你嗯嗯啊啊,那是我的技術問題,你不用操心。畫風嘛,在我面前,隨你不正經。」
雖然偶爾會有點涉黃,但整體格調依然高雅,文明誠信和丨諧友好,為提升大夏居民生活幸福指數貢獻了卓越力量。
除了偶爾會有人過來搗亂。
比如今天。書衡素麵朝天,躺在葡萄架下的湘妃竹美人靠上,臉上貼著黃瓜片。忽然聽到蜜糖來報:「隆安公主來了。」
書衡摸摸臉,用眼角勾了勾甘玉瑩,這姑娘忽然也貼黃瓜片學的有模有樣。便慢騰騰的揮揮手:「你去告訴她,我還沒有修養好呢。讓她先回去。」
蜜桃走過來,把書衡從靠椅上搬起來:「小姐,別任性,三公主臉色不大好,倒像是氣沖沖的樣子。還是問問清楚,想想當初王妃娘娘送你的手鐲?」
好吧,看在手鐲的份上。書衡起身,凈面,梳洗更衣。一系列工序準備妥當。準備見客。甘玉瑩把兩大片黃瓜往眼皮上一拉:「我不耐煩見她,就假裝看不見好了。」
隆安公主看不慣甘小妹「不男不女」「肆無忌憚」「沒規沒矩」「沒上沒下」的作風,平日里一旦相遇沒少擠兌,互相倒進了胃口。書衡也不願意強湊一對冤家聚頭。
蜜桃十分無語的看著,很想說三公主雖然眼睛小了點,但人家不瞎。但蜜糖下一秒就指揮婆子抬了四折春蘭秋菊湘妃竹大隔屏出來,把那張靠椅圍起來。甘玉瑩從白紗袖子里豎了一根大拇指,繼續自己的面部護理。蜜桃更加無語-----
書衡裝扮停當,確保自己畫風是正經的正房大婦的模樣,這才請隆安公主進來。大約她是等了一刻鐘,所以憋了滿肚子活,看到書衡的時候那樹懶姿態收了起來倒像是一隻被捅了屁股的孔雀。「太子妃。」說是行禮,膝蓋的彎度卻不夠。書衡眼睛瞟了一下,不動聲色,看她神色果然不對,親手倒上了一杯菊花茶:「杭白菊,消消火。夏天喝最好不過。要不要加點蜂蜜?」
隆安公主皺了皺眉,勉為其難的在書衡的紅木雕漆海棠椅上坐下,倒像是那上面有火炭會燒著她的屁股似的。書衡見她不解,微微挑眉,直接把杯子放在了桌子上。「我剛在睡覺,怎麼?耽誤了你的急事?」
隆安公主想到自己在太陽底下乾等著便是一肚子火,而書衡竟然在睡覺晾自己等著?除了太后還沒人這麼對她呢!忍不住心中惡毒的想:不過是個太子妃,還沒當上皇后呢,到時候結果怎麼樣誰都不知道!
「你帶的那畜生太危險了。一般人都是養狗兒貓兒,你養了只野獸。」
書衡輕輕一笑,慢條斯理的吸溜著蜂蜜玫瑰茶:「你都說了那是一般人,我是皇長子劉暘的女人,怎麼會是一般人?任性,就好這一口。」
天熱人煩躁,書衡脾氣也不好。
隆安公主立起了兩道柳眉:「可是你的寵物咬死了我的寵物!我養的八哥被它咬死了!」
書衡一點驚訝掩飾的很好,慢慢坐起:「你的鳥死了。」
「就是你那野獸乾的!」隆安公主冷笑:「打狗也得看主人面呢,我養的好好的,朝夕相處的八哥就這麼沒了,你怎麼說?」
書衡扭頭去看lucky,它果然不在。便悄悄比了個手勢讓蜜糖去找。蜜糖依言退去。書衡看著隆安道:「發生這種事誰都不想的,捉鳥是貓的天性。若是你故意設餌謀害我的lucky,那我定然不會放過你。比如,你知道貓會捉鳥,便特意準備了八哥引誘,而這八哥是有毒的----或者,你們是要趁機關押它。如今沒有成功就要強奪,畢竟我那小豹那麼美,誰看到都會動心。」
「誰都動心?又不是四皇子劉昀!」隆安頓時臉都氣白了,沒見過這麼欺負人的,「太子妃好鋼口,上下嘴皮子一碰就顛倒黑白,你說這話可有證據?」
書衡微笑:「公主說的有理。即是如此,你就該曉得我也是要證據的。事情真要如你所說,那我自然要賠償,並敬茶道歉。但只聽你這樣說,講實話,我相信我的小豹。」
貓科動物有特有的悠閑而又散漫的生活步驟,他們並不嗜殺,在溫飽問題解決后,大多數時間都會懶洋洋的卧著,曬太陽,或者曬月亮。在這點上,lucky表現的更明顯,是典型的能窩著決不站著。吃飽之後,哪怕麻雀就落在它頭頂的樹枝上它也懶得伸爪子去撓一下。每日都過著祖宗樣生活的它,若說隨便去啃別人家的鳥,書衡是不大信的----當然,可能還是存在的,畢竟是貓科,捉點小東西在愛好範圍內,畢竟它很有可能覺得那隻愚蠢的鳥打擾了本喵的休息,於是就把它給結果了。
蜜糖很快回來報告,書衡聽罷點點頭:「這樣吧,lucky就在院子里那顆樹上。三妹妹跟我一起去看看。若它真的是兇手,那當主人的我責無旁貸。若不是,你剛痛失愛寵,痛迷心竅,我也不怪你。」
瞧她又氣憤又滿是懷疑,書衡便道:「我一直與你在一起,不可能去消滅罪證,我也絕無和一隻豹串供的可能。至於下人,更不可能,小豹是我和太子親自養育的,別人無法靠近它。你看看便知。」
隆安公主這才不說話了,大步一邁走在前面。書衡微微看了隔壁齊王妃院落一眼,款提裙擺走了出來。lucky果然就卧在樹枝上,看到書衡她慢慢的站起身來,姿態優雅而傲慢。書衡笑容滿滿沖她招手:「過來,寶貝兒。」
她飛身跳下,隆安公主驚呼一聲,立即後退。書衡輕笑了一下,撫摸著它的脊背順毛,用心安撫一番后,小心翼翼的拿起它的爪子,仔細檢查,又看它的嘴巴和牙齒。看完后鬆了口氣,回身對隆安笑:「你瞧,乾乾淨淨的,沒有血跡。」
「這品種的豹子喜歡把食物掛到樹上,如果暫且吃不完的話。」書衡仰頭觀察這院落中的一方天地,慢慢沿著樹轉悠。隆安公主始終不敢跟過來,書衡為了保證公平,特意先把lucky叫豹奴看著,這才與她一起尋找這幾顆樹。為了避免院落中樹木過多招來蚊子,這避暑山莊的院落里只有三四棵,不多時便翻找了一個遍,除了被掛在樹上的半隻雞子,並無他物。
「或許,或許是被你的下人收拾好了呢?」隆安還在懷疑。
書衡輕笑,你是不知道大貓的領地意識和食物保衛感有多強。她當即道:「我現在就可以證明給你看。」她揮退豹奴,又指指蜜糖:「你們靠近試試?」
三個下人固然害怕,卻咬牙服從命令,剛邁步靠近,一步兩步,lucky就拱起了背,眼神凝固起來,再靠近,它就跳到樹上,還衝著樹下靠過去的人嘶吼,似乎隨時都會撲下來。那聲音嚇得隆安臉都白了。
甘玉瑩悄悄握了劍站在後面:她是不喜歡隆安公主,但方才就攔住蜜糖問了原委,她到底還是又過來了。
書衡看看樹上的小獸,又看看隆安,揮手讓三個人退下。方才隆安公主義憤填膺,現在應該可以輕鬆交流一番。她笑道:「公主的事,我深表遺憾,不過,你為什麼就認準了是我的寵物乾的呢?」
隆安公主猶在懷疑,咬牙道:「我的下人看到了,你那野獸到我那邊晃悠。」
「時間呢?」
「昨天晚上。」
書衡皺眉:「公主慎言。我知道出門在外不方便,不比太子府,所以一天就只有半下午的才放它出來吹吹風,還安排兩個人盯著,日落後,定然收迴圈舍,它在外面浪的時間很有限。若真是我屬下的失職,公主讓他們怎麼謝罪,他們就怎麼謝罪。」
那兩個小廝聽到了面如土色,跪在了隆安腳下不住磕頭。書衡卻又叫住他們:「不要急,還沒證明是你們的問題呢。若真是你們玩忽職守,那磕頭也沒有用。」
隆安公主咬牙:「我的八哥就白死了不成?」
書衡道:「那,你不如回去問問你那養八哥的下人?」
隆安公主冷哼一聲,拂袖而去。書衡看著她的背影,神色有些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