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7 番外終章(一)
我叫路清河,今年二十八歲,正和我結婚八年的老公協商明天去民政局離婚的事。
我為什麼突然願意和早在五年前就向我提出離婚的老公離婚,這一切還得從五天前說起。
五天前,女兒小璐小學放假要跟著她爺爺奶奶出國旅遊,這來是一件好事,我帶了她這麼多年,雖有不舍,卻從來沒有想過一個七歲半的孩子會找我徹夜長談。
也正是女兒的話,讓我在打足了冷氣的空間里站了一整夜,才會生病,才會做了一個很長很真實的夢。
「媽,你能不能不要再往行李箱里裝東西了?奶奶不是說了嗎,我所有的東西都到了國外再買,你一個從來沒有出過國的,能懂什麼?」小璐很是不耐煩的從沙發上走過來,把我裝到她行李箱的摺疊好的衣服,全都拿著扔到了地上。
我不明白,聰明懂事的女兒,忽然對我發脾氣?
是的,我嫁給溫元傑八年,十足的豪門太太,我卻從未出過國旅遊過,因為我不懂英語這件事,說起來還真挺丟人了。平民嫁到這樣的家族,自然也都不像童話里的那般美好。
所以在當我生了女兒連續兩年都再懷不上小孩后,我才知道,老公是靠不住的,公公婆婆從來就沒有正眼看過。當初能嫁進溫家全都是憑當時學姐幫了我,幫我拿到了溫家的一些不能為人所知的把柄。
不然以溫元傑與溫家的手段,又怎麼會在沒有新郎的前提結婚?
女兒對我說出這麼一句話,我愣怔住了,有些獃獃的問她:「小璐,我是你媽媽,你對我說時該尊重我,該有禮貌。」是的,豪門家族的孩子,怎麼可以這麼無禮?
最讓我傷心的,還是女兒對我的態度。
好像從女兒上幼兒園大班后,她就再也不像小時候那麼粘著我了。
「正是因為你是我媽媽,我才會這樣對你說。媽媽,你知不知道,每次看到你和爸爸吵架我有多麼的煩躁?你們一年見面機會不過五六次,每次不是吵架就是鬧離婚。你們吵架后,你不是喝醉連自己都誰都不知道,而爸爸更是天天和各種不同的阿姨上新聞。
你們知不知道,從我有記憶懂事開始,我都在被同伴、同學、朋友嘲笑?我承認你是我媽媽,甚至是一位好媽媽,可是我的好媽媽,你可知道我想要什麼?
我不想看到你總是在爺爺奶奶面前那副委屈求全,被罵了還不口的軟包子樣。我不想看到你和爸爸總是沒完沒了的吵架;我不想看到你總是盯著外公他們的相片而默默的流淚。
媽媽,我已經八歲了,雖然是虛歲,但是我懂事了。可是我到現在連我外公外婆,除了認識小姨以外,其他媽媽的親戚我一個都不認識。媽媽,你就不想外公外婆他們嗎?
你現在每天除了只會圍著我轉,除了喝酒買醉,你還知道什麼?
你就沒有想夢嗎?
我們老師說過,一個人沒有夢想連活著的資格都沒有!
你又不愛我爸,在這個家呆著那麼的不開心,不快樂,不幸福,為什麼不跟我爸離婚?
媽媽,看到你這麼累,我真的恨你!!!
問我為什麼恨你?
因為你們大人的恩怨,讓我過分的提前懂事。
所有人都在誇我聰明,懂事,但是我一點也不想,真的,我只想我的爸媽能好好的陪我吃個飯,陪我一起去遊樂園,而是陪著我的只有媽媽,或者只有奶奶,我完全就像一個沒有爸爸的孩子,或者說是一個沒有完整家庭的孩子。
現在我長大了,我以後也都不需要你了,明天我和爺爺奶奶就出國了,你不要想我。」
我看著女兒扔著滿地亂糟糟的房間,一件又一件的撿起來,再一件一件的掛起來疊好,放到原位。
我不知道女兒這些話是否真的是八歲的她想到的或者是別人教了她什麼。
但是有一點,我不得不承認女兒有一句話說得很對,我在這個家過得一點也不開心,一點也不快樂,更是從來都沒有體會過什麼叫幸福。
問我這麼多年都不和溫元傑離婚,我想是因為我不甘心吧。
當初我與最疼愛我的家人鬧翻,也要找學姐相助算計嫁給溫元傑。也許,就是因為小時候在外經常被人欺負,在家就只能欺負姐姐妹妹,但在爸爸面前,我又裝得是個乖巧懂事的女兒的樣子吧?
那個晚上女兒的話,讓我站在空調下吹了一夜的冷風,第二天就感冒了。連送女兒和公婆去機場都沒有去。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女兒,像我這麼笨的女人,卻生出了這麼這可愛又聰明的女兒也許,是我這一生最值得驕傲的事了。
感冒生病做起了夢,夢裡出了一個叫華莫寧的男人。
他在夢裡是我小學同學、初中同學還是我的初戀,特別是他那陽光般的笑,直接就撞進了我早就扭曲了的心理以及頹廢,像是能把那一切都掃乾淨。可是我記得,我真實的世界里,從來都就沒過這樣一個人。
我不知道抱著什麼樣的心態,去到了那個華莫寧的部隊門口呆站了一個小時,最後轉到了夢裡出現過的他戰友的飯店。我原本以為只是一個夢而已,可是當我到了那個地方,才發現,真的有那樣的一個飯店,連老闆都與夢裡出現的人一樣。
早上十點,並不是飯點時間,可我還是進去了坐了下來,我問老闆現在可不可以吃飯,他說可以時,我便把他們飯店的菜都點了一份,特意叮囑要小份量的。
一個菜,兩個菜,三個菜,二十三道菜全都上齊擺滿了整個桌子,我才慢慢的吃起來。其實,我一點也不餓,而我自嫁給溫元傑后,我就再也沒有來這種飯店裡吃過飯,更沒有坐在飯店大廳里用過飯,更不用說這種坐在離門口最近的位置。
我吃得很慢,一直吃到十二點,飯店坐滿了人,到十二點半已經有很多人用異樣的眼光看我。我也沒有在乎,因為我心底總有一種預感,我今天在這裡一定會等到那個叫華莫寧的男人。
果然,十二點半,三四個穿著軍裝的男人走了進來。
我一眼就看到了走在最後面的那個軍人,與夢裡那個年輕的他完全不一樣,臉上退去了笑容與單純,而是一張冷冽俊朗的面容。我只盯著他看了不到三秒,他就向我看了過來。
莫名的,我很想上前去問問他,我們是不是真的認識?
然而我的理智與他看我的眼神告訴我,他並不認識我。雖然,他眼底看到我時閃過一絲詫異,不過很快就在他的眼底消失,而他也與他的那幾位戰友進了一間包廂。
我又夾了一口菜,卻怎麼也吃不起,胃裡一陣不舒服,我往飯店的洗手間跑了過去,把今天吃的東西全都吐了出來。出來洗手時,又碰到了他,我看了他好一會才鼓起勇氣問他:「你叫華莫寧?畢業國防軍校?」
他用陌生而複雜的眼神看了我許久,才嗯的回了一句,可能是他以為太過冷漠,又回問我了一句:「你認識我?請問你是?」
我搖頭,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抬頭三秒,沖沖跑了出去拿著包買單,可是在買完單時,我找老闆要了一張紙,寫了一句話留給他。
然後,上了車,但是我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透過車窗上的玻璃,看向那位老闆拿著我留下的字條與他說著什麼,他看了字條后俊朗的眉頭皺了皺,便向我的車跑來,敲了車窗不悅的問我:「你這是什麼意思?祝我幸福?你是誰?」
在他走向我的車時,我就感覺到了我眼角的溫熱,我才發現,原來我會哭。
我沒有拿紙巾去擦而是打下車窗,回了他一個笑:「我是一個陌生人,很高興見到你,再見。」
我把車開了出去,從後視鏡看到他一個人呆站在那裡,看我的車。
回到家,在這若大的別墅里,我第一次感覺,我原來真的離這個家這麼遠,遠到從未有過歸屬感。
這是我生活了八年的房子,卻只能是房子而已。
而後的幾天,我又陸陸續續在安沙市裡去看了出現在夢裡的人,果然,夢裡出現過的人,真的活生生的存在這個世界上,只是唯一不一樣的就是他們都不認識我。
到夢的最後,我得了一個很悲慘的結局,比夢前自殺還要慘……
所以,當我再次從悲慘的夢口醒來后,我主動打電話聯繫了溫元傑,這個屬於我八年的老公,談離婚的事。
「路清河,你到底想玩什麼花樣?不是說要和我談離婚的事嗎?」說話的人正是溫元傑,他早在五年前就向我提出離婚,此刻連與我多呆一會都覺得難受,看我的眼神更是厭煩。
我笑了,看看這位長得又帥又有錢又有權,三十多的他卻比一隻花蝴蝶還要招搖,不過說真的,溫元傑確實是一個很有魅力的男人,單是他的對一雙桃花眼,就能迷死不少女人。
我擺出他向我遞過的十八份離婚協議書:「想要和我離婚可以,我要你一半的家產,女兒按你說的歸你,我也會遵守你的要求不再見她,不再打電話聯繫她。離婚後,再也不出現在安沙市,你我各不相干。」
「你你你說真的?只要我把財產分一半給你,其他都按上面說的做到?」溫元傑有些狐疑的看著我,應該是不相信我突然拖了他五年後,突然就同意了?
我能理解他的這種不相信的質疑,畢竟我曾經向他放過豪言,就算我死都不會與他離婚的,他這輩子別想擺脫我。而這五年來,我都是這麼做的,除了沒送他一頂綠帽,其他只要是溫元傑討厭的,我都做了一遍。
再說了,我的要求一點也不過分,溫元傑的財產之前離婚協議書上只給我百分之三十然後幾套房產,我現在只是加到百分之五十,沒要公公婆婆身上的東西,已經很仁慈了。
「是的,你要是同意了,今天我們就把字簽了,把房產店鋪手續都給辦了,明天錢一到賬,我們就去民政局辦離婚證。」
我話一說完,溫元傑突然站了起來,怒憤的指著我……不知是不是因為我對上我淡漠的眼神還是他太想擺脫我這個佔了他溫太太八年之久,一無是處的女人還是如何。
他立即打電話叫來律師,除了洋城一套別墅,安沙三套房子四間門面全都讓我折成現金,讓他轉給了我。
一切手續都辦好,從律師所出來,溫元傑又怕我反悔直接帶我去了民政局,而此刻離下班只有五分鐘了。
我跟著他一起到民政局什麼都不用填,真簽下彼此的名字,就由紅色的結本子換成了綠色的本子,整個過程不到一分鐘。
我低頭輕笑,是發自內心的笑,然後離婚,並不是像自己想像中的那麼難以接受。
「你笑什麼?跟我離婚你不是一直不願意嗎?為什麼今天這麼快就同意還這麼開心?」明明離婚後的溫元傑應該很樂意才是,他突然用這麼種帶似怨念甚至陰陽怪氣的語調跟我說話,直接就把我樂笑了。
我和他反過來了?
「笑我自己,溫元傑,你說人若如初見多好?」
你還是那個自信飛揚的花花公子,我還是個單純農村出來的女孩,多好?
我沒有過多的停留,上了車回家,收拾行李。
看著幾個柜子的衣服、鞋子、包包、配飾我突然有些不知道該帶哪些走,又想到我已經好像很久都沒有回林古村了,到時爸媽會不會原諒我?
我曾經是爸爸最驕傲的女兒,然後卻是五個女兒當中唯一個離婚的……爸爸會不會對我失望?
不,也許早在八年前,我不聽爸媽的勸告一定要嫁給溫元傑是,爸爸就已經對我失望了吧??
我隨便挑了幾套看起來不那麼華麗的衣服和鞋子裝進了行李箱,首飾,我單獨拿了一個箱子打包,鞋子也是挑了幾雙而已,其他的我都打包讓傭人送去福利站捐掉。
提著三個大大的行李箱,放到車的後備箱,掏出電話拔打了那個深刻在心底的座機號碼,每嘟一聲,我的呼吸就重一分,第三聲時,聽到熟悉的聲音時,我的鼻子一酸,眼淚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掉。
「爸爸……我離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