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8 番外終章(二)
電話那頭傳來爸爸著急、擔憂、氣憤還略帶激動的聲音:「清河,你剛才說什麼??怎麼了怎麼了,你先不要哭,乖有什麼委屈跟爸說,一切都有爸在呢,清河不哭啊。」
爸爸越是安慰我,我哭得越大聲。
緊接著,我又從電話那頭聽到爸爸怒罵的聲音,嘩啦嘩啦陣陣聲響,還有媽媽被爸爸驚嚇到的聲音。我大概猜出爸爸把正在打麻將的媽媽的麻將桌給掀了。
「清河,別哭,離婚而已,沒什麼好怕的,你可千萬不要做什麼想不開的事。離婚只是結束一段不幸福的婚姻,更是開始一段新的人生,聽爸爸的話,別難過了。
清河可是爸爸從小就當兒子培養的寶貝,怎麼能被離婚這種小事就打敗呢?我早就說過那個姓溫的不是什麼好人,離了你是他的損失,他配不上我的清河。
清河,不難受了,大不了回家來,爸養你,養你一輩子。你以前給爸爸的那些錢,我可是一分都沒花,也沒給你幾個姐妹,爸爸全都給你留著的。你不用擔心,林古村永遠都是你的家。
回家來,爸爸給你做好吃的魚豆腐配血鴨、怪味雞……只要清河想吃,爸爸天天給你做好不好?家裡給你留的房間,爸爸可是天天都有進去打掃的,你什麼時候回來都可以住。
你看看什麼時候回來,爸爸去接你好不好?」爸爸小心翼翼的問話,讓我又高興又難受。
「好,爸爸,我現在就開車回去,大概四個小時就能到家了。」
「好好好,那爸爸這就出去買些菜回來準備著,你放心,你不喜歡你幾個姐姐妹妹,你在家的日子,我就不讓她們過來。就是你媽也不敢給你臉色看,你不用擔心。」
電話里,爸爸又安慰了我許久才掛上電話,而我在打通爸爸的電話后,整個人都陷入到一種錯覺又自責的混亂的情緒當中。因為夢裡的初期爸爸是被自己氣死的,後期也是因為我的原因爸爸重病……
能再次聽到活生生爸爸熟悉的寵溺的話語,我感動甚至後悔這麼多年來,因為自己的自私欺負幾個姐姐妹妹,還與爸爸離了心,簡直不能更過分了。只是,不知道,這次回家后,還來不來得及補救?
我想補償三個姐姐還有妹妹,當然我知道自己最該補償的是爸爸,這個從小就護我寵我愛我疼我到骨子裡,就算我做了多大的錯事、壞事,都站在我身後支持我鼓勵我的爸爸。
四個多小時的路程,我僅用了兩個小時四十分鐘就開到了。
當我看到爸爸站在林古村口,不斷張望時,我的眼淚又流了下來。不過,這次很快就擦了眼淚,收好了情緒,把車停到爸爸面前,打開車門沖向爸爸,給了一個我想了很久很久的擁抱。
……多少年,我沒有與爸爸這麼親近過?
「好好好,回來就好,沒事了。有爸爸在,什麼事都不用擔心了,爸爸幫你扛著,回家了就好。」
爸爸跟著我一起上了車,直接開到了家門口,我才發現,這個我真正生活了近二十年的林古村與記憶里的不太一樣,當然也與夢中如旅遊景點那般美化,卻還是可以看得出來,比其他幾個村子要得好得多了。
我沒有提我和溫元傑離婚的原因,而爸爸從來都那個只來過林古村一次的女婿沒什麼好感,我可以從爸爸的表情中看出來,爸爸對於我的離婚是喜成樂見的。
我的車還是開不到家門口,只能停在學校操場上,爸爸從後備箱看到我的幾個行李箱時,先是露出了陰鬱的臉色,不過很快就露出了笑,明明不輕的行李箱他就像提著兩個很輕的水桶一般。
碰到人就得意的向人介紹一番,說:我家清河回來住,以後再也不走了。
那表情儘是炫耀與得意。
「呀,這真是清河呀,這麼久不見真是越來越漂亮了,提這麼多箱子真打算長住呀?」
「唉喲,這不是小四么,怎麼捨得回我們農村來了呀?」
「不是說嫁到省會當起了豪門太太么,怎麼就回來了,我看提那麼多行李這是被趕出來了?」
「電視上豪門是非可不少,就路清河長得那樣普通,連她家小夢都比不上半點,怎麼可能過得好?要是真的過得就不會這麼多年不與她爸媽來往了,誰不知道,省會開車回我們林古村不這就是幾個小時而已?」
「我猜測八層真的是被趕出來或者離婚了吧?想想她那種陰暗又扭曲自私的性子,嫁給有錢人後每次回我們林古村全拿正眼瞧過人?別說瞧不想我們這種農村人了,就是她親姐妹關係就沒好過。」
從學校到家裡的那麼一段不算長的路,我和爸就聽了一耳朵對我回林古村的討論,我聽了很難受,但是爸爸卻一直在旁邊安慰我:「清河,別聽那些人胡說,你很好,你在爸爸心中就是最好的女兒,乖,放到心上。」
這只是第一天,而後的幾天我都沒有出門,我在家裡打招衛生,這是我活了二十八年來第一次在家裡做家務。所以當媽媽看到我在廚房幫爸爸洗菜時,驚得她半天都沒說出話來,因為她不敢認我。
我看著那樣的媽,有些好笑又有些心酸:「媽,是我,我回來了,以後再也不走了,我和溫元傑離婚了,小璐歸他。」
「什麼?你離婚了?真離了?」媽媽一臉不敢相信的看著我,又喃喃道:「早就讓你和他離婚,打死你都不敢,怎麼這次就想通了?你爸爸接到你的電話……我還以為了騙子呢。」
媽媽說著又開始打量起來我了,我也任由她打量,順便問爸還需不需要我做什麼。
我回林古村三天,村子里的來家裡打麻將聊天的人,可是一天比一天多。聽說我離婚後,有人覺得可惜,還有用同情與憐憫的眼神看我;當然幸災樂禍的也都不少,畢竟,少時的我太過分了。
不管是對外人不是對自家人。
一個星期後,三個姐姐都知道我離婚的消息,她們其實和我已經很久不聯繫了,而我回林古村後手機就關機了。爸爸是直接拒絕她們回來看我,媽媽則是問了我好幾次,我才約了星期六。
當我端著洗好的水果正準備出來時,我就聽到大姐、二姐、三姐正坐在沙發上悄聲的討論我。
「那真的是小四嗎?如果不是長得一模一樣,我都不敢認了。大姐,三妹你們是沒有看到她對我的熱情……跟親姐妹似的。」二姐一邊嘆息一邊持懷疑態度的詢問。
「雲之,我們從來都是親姐妹,看你說的什麼話,要是讓爸爸聽到了你還想下次能回來?不過,這次看到小四確實變化很大,別說你不敢相信了,就是我都不太敢確認。」大姐一臉凝重。
「我倒覺得這是好事,小四從小脾氣就……陰暗得有些怪,對我們幾個姐妹……唉過去的就不說了。我其實還是蠻認同媽媽說的話,就是小四離婚後想清了很多事,感覺就像長大了一樣。大姐、二姐難道你們不覺得這樣的小四更好嗎?
你看她多勤快,聽媽媽說從她一回來在家裡就做家務,從一樓打掃到三樓。每天都呆在廚房跟著爸爸學做飯菜,雖然聽媽說連個蘿蔔絲都切不出來,但這至少是好的表現對不對?
她今年可是二十八歲了,並不是十八,也不是八歲,哪有農村出去的女人不會做飯不會做家務?早幾年前我就看出來了,就算她嫁給了有錢的妹夫也過得不開心。」三姐一臉不以為然的說道。
我看到大姐和二姐聽了三姐的話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再看到我出現在她們面前時,她們也沒有開始那種惶恐與小心翼翼了,但是試探還是沒少,與我相處時說話聊天什麼的依舊沒有像別人家姐妹那般的親密。
我知道,這些年來,她們早就被我傷透了心,原諒根本就不會這麼快。就算我離婚了,她們也都只是覺得我可憐而已,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大姐她們三個,都各自成家了,在家裡只住了兩天就各自回了她們的小家。
回來半個月後,老四帶著畢桃鳳上了門。
夢裡眼前長得漂亮,打扮時尚的表妹被我親手拿刀捅了很多刀,最後還被推下了河……所以,當我再次看到畢桃鳳時,還是有些複雜的。雖然我和她已經很久都沒有見過面,但是我依舊可以從她的眼神里看出她對我的敵意以及防備。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曾經和老四的那段緋聞?
不管是夢裡,還是幾年前,這件事卻是真真正正的發生過。
「小四,你真的離婚了,還好嗎?」老四與畢桃鳳一同坐在沙發上,都觀察了我許久他才開口關心問話。
「很好,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時候了,你們呢?這是第幾胎了?」不管老四對我有何種心思,早在九年前就斷了,我們現在只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小夥伴,我的表妹夫而已。
「第四胎,前面都是三個女兒,我想為文博生個兒子。四表姐,你知道的現在的女兒都不可靠,早晚都要嫁出去當別人家的人。就算從小當兒子培養長大,也不如真兒子來得孝順。」
我哪裡聽不出表妹這話是故意刺給我聽的?
「也是,我們村裡都重男輕女,我自己也是。」我的話瞬間讓大家都沒了繼續聊下去的話頭,老四也看出了我和畢桃鳳之間的無煙的拼撞,便以他還有事為借口,強拉著她離開。
其實,她的話,我並不是不在乎但是一點也不生氣。
因為她口中說的那個忘恩負義的假兒子,就沒是我。我從小就是爸爸捧在心裡當兒子培養長大,還上了家族族譜,是林古村裡唯一一個女孩卻上了用上族譜上的名字。
當年爸爸為了我……與夢裡的描述幾乎是一至的,只是我終究還是傷了爸爸的心,辜負了他的培養。
一個月,爸爸似乎真的相信我不會再離開,也真的會因為離婚而傷心難過,自爆自氣后,他又恢復了我考上師範那會的模樣,他走哪都帶上我。不管遇到誰他都會停下來與人聊上幾句,而那短短的幾句里,一半都是在誇我。
「根叔,這麼早去山上除草呀?這是我家老四,很久沒見著了吧。她以後就在我們林古村當老師了,嘿嘿,這孩子就是實誠。我說讓她在省會那種大城市裡好好過日子吧,就是不願意,非得回家裡來陪我,說要幫我完成心愿。」這是爸爸對七十多歲的老爺爺說的話,話語時是責備,但是神情上全都是自豪驕傲與開心。
「三民哥,兄弟幾個晚上到我家喝酒呀。清河這孩子前幾天從省會買了不少酒回來,你們都知道的我這幾年身體不太好,醫生不讓喝酒。你們晚上過來幫我把那些酒都給喝了,家裡空出來的房間都擺滿了。
路雷,你也一起來,你不是喜歡喝洋酒嗎?清河還帶了不少從國外買回來的洋酒、紅酒,一起來喝。」這是爸爸對村子里幾個與他交情不錯的同輩的朋友們下的邀請,話語間滿滿的炫耀。
一個月平淡而安寧的生活,讓我感覺很真實。
也許這就是我從小長大的根的原因,我有著強烈的歸屬感,不管自己做什麼或者跟著爸爸到哪,我的心情都很好。這一個月期間除了女兒小璐半夜打過電話回來以外,我在安沙市生活了八年,卻再也沒有一個人聯繫過我,包括與我離婚一個月的老公溫元傑。
我不知道爸爸走的哪裡的關係,安排我在林古村的小學當上了三年級的數學老師。但我還是拿了五十萬出來讓爸爸為村裡捐一個圖書館,還拿了五十萬捐給村裡做綠化。
雖然我們村裡的綠化一直做得很好,但是像我這樣大方一下拿出五十萬來的人並不多,我從爸爸以及其他人那裡聽到了另一個熟悉而陌生的名字路逸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