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母系家族的歌手

藍貝貝無奈地坐到他身邊去。

旅遊大巴往前馳騁，路邊的樹木飛速倒退。

王濤喋喋不休地對藍貝貝道：「聽說，林晨飛他們家公司，是杰特控股集團有限公司搞垮的，那個杰特集團很大，旗下的控股公司有杰特控股有限公司、杰特拍賣有限公司、杰特餐飲有限公司等等一大堆……」

藍貝貝忽然眼睛一亮：「杰特集團？名字好像有點熟悉……」

王濤壓低聲音道：「還記得那個宇文聖宇文少嗎？就是他們家的集團。」

藍貝貝若有所悟：「看來他們家真地很牛逼。」

「否則宇文聖敢這麼橫嗎？我跟你說，林晨飛的爸爸林劍豪一死，萬家樂大廈就被杰特集團旗下的拍賣公司拿去拍賣了，一票人等著分錢呢，什麼賭場老闆啊，包工頭啊，地產公司總裁啊，哦，還有聽說他朋友柯進，就是那個貝南影視的總裁也等著分錢呢。」

……

藍貝貝、王濤這群英華大學的驢友先坐汽車，然後改坐火車，終於在第三天傍晚的時候到麗江了。

麗江的房子並不華麗，不像江南的古城般艷於雕琢，而是很樸素，很隨意，甚至很簡陋，像納西人的心一樣。

英華大學的驢友們在城中的一幢旅館里住下。那旅館門前栽種著幾棵開著黃色小花的芒果樹，兩邊都是些五六十年代建造的木製矮房。

藍貝貝和王濤住在面對面的小房間里，各自都只有十幾平方大，傢具也只有床和床頭櫃。

第二天一早，英華大學的驢友們一起吃了麗江的特產黃豆面——這是道在雲南漢族中很流行的特色小吃，在筋道的黃豆製成的麵條中放入香脆的黃豆，然後加上蔥、辣子、油和香醋，非常開胃。

吃過早飯，大家就開始逛景點了……

藍貝貝雖然沒什麼心情，但這次畢竟是集體活動，她也不好太早就跑去雲南大學找林晨飛。

「台灣人總結雲南麗江有三多：****多！嫖客多！刁民多！」藍貝貝一邊跟王濤往前走，一邊跟他開玩笑說。

看著王濤露出了「天哪」的表情時，藍貝貝得意地揭開了謎底：「這是由於地域口誤所致，實為『賣銀飾的多，買葫蘆瓢辟邪的客人多，擅長雕刻的雕民也多。」

「你對麗江很熟悉？」王濤終於忍不住問道。

「我不是出版過一本跟雲南有關的小說嘛，就叫《雲南秘藏》，當時我可是在網上搜集了大量資料的。」

忽然，一陣悠揚的歌聲把藍貝貝和王濤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那歌詞古怪的曲子如霧靄游移，洋溢著萬般神秘；而那賣唱歌手，則是一個一身紅裙少女，頭上還帶著一朵鮮紅欲滴的大麗菊。

藍貝貝趕緊推了推看得入了迷的王濤：「快拍下來啊，你不是喜歡拍嗎？」

王濤連連點頭，便用dv把賣藝的紅衣少女拍了下來。

一曲終了，周圍地人紛紛投硬幣給紅衣少女。而紅衣少女不停地鞠著躬，用半生不熟的漢語說著「謝謝」。

「唱得比林晨飛都好。」王濤離開紅衣少女的時候說。

藍貝貝對他的說法表示不滿：「明明就是不同風格的，怎麼類比呢？」

兩人邊說邊走到了一個腌制水果攤邊上，以前見過腌蔬菜的，但沒見過腌水果的，於是就很好奇地點了兩份腌青芒果，然後用竹籤插著，坐到腌制水果攤邊上的小亭子里吃了起來。

王濤吃了幾口腌青芒果，就對藍貝貝說：「我打算把剛才那個紅衣少女唱歌的視頻發到我的微博上去，讓大家來聽聽。」然後便發起了微博來。

「好啊，我幫你轉下。」藍貝貝也放下了手裡的美食，拿出手機看了王濤的微博一會道：「你微博上好多錄像，喲，還有mv啊，都是你自己拍的？」

王濤得意地抓抓頭髮：「是啊是啊，還不錯吧？」

藍貝貝這次也佩服地豎起了大拇指：「厲害嘛。」

「能幫幫我嗎？」一個漢語生硬的，清脆動人的女聲響了起來。

藍貝貝和王濤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就只見那個賣唱的紅衣少女正推著一輛裝音響的小三輪車，而三輪車的輪子陷在了爛泥了，推不出來了。

「好的，沒問題。」藍貝貝和王濤很慷慨地捲起袖子，和紅衣少女三個人一起在車后猛然一推。

「咔」的一聲悶響，車輪從爛泥里出來了！

「真是太謝謝你們了，太謝謝你們了。」紅衣少女一邊摸著額頭上的汗水，一邊對藍貝貝和王濤說。

「不客氣，不客氣。」王濤滿臉堆笑。

「你餓嗎？我們一起吃點東西吧。」藍貝貝友好地說。

紅衣少女一邊點頭一邊用手勢比劃著她簡陋的漢語：「嗯，好的，我也好久沒吃腌青芒果了。」

然後，三個人就一起坐在小亭子里吃起了酸酸甜甜的腌青芒果來。

「你叫什麼名字？」王濤一臉好奇地看著紅衣少女。

「我姓『友習』，正式的名字是『賓瑪其珠』，不過你們叫我『賓瑪』就行了。」

「友習賓瑪其珠，好長的名字呀，你哪個民族的？」王濤繼續問道。

「我是，納西族的支系摩梭人！『友習』是我奶奶的姓。」賓瑪驕傲地回答說。

「啊！你是母系氏族摩梭人？」藍貝貝終於插話了。

「是啊，不過我們部落人不多的，而且現在也被漢人同化了很多……」賓瑪看向遠方，若有所思。

「母系氏族？」王濤用詢問的表情看著藍貝貝。

藍貝貝耐心地解釋說：「對，早在漢代，摩梭人的祖先古代羌人就已經來到雲南。古時候，摩梭的男子常年都在外走馬幫，造成了摩梭族內都是女人當家做家主，男不婚，女不嫁，都跟著老祖母一起生活，要孩子了，就臨時性地走婚。」

賓瑪看了看天空，喃喃說：「現在族裡也是女人多，男人心思野，都不想固守在族裡，都想走出去……但我的心思跟男人一樣，我也想走出去，所以我選擇了讀書……」

「你在哪裡讀書呀？」王濤自然而然地這麼問道。

「我在雲南大學旅遊文化學院的藝術系。」

聽到賓瑪這句話，藍貝貝和王濤都眼睛一亮，前者還迫不及待地拉住了賓瑪的手：「你認不認識一個叫林晨飛的人？他是信息科學與技術系的。」

搖搖頭，賓瑪說：「學校里有幾萬人呢，我不認識他。」

「我們這次到麗江來，就是為了找他。」藍貝貝嘆了口氣說。

「是嗎？」賓瑪熱情地說：「那明天是周一，我們約個時間在校門口碰到，我帶你們去找信息科學與技術系的輔導員。」

於是第二天，藍貝貝便和王濤離開了驢友社的同學們，在雲南大學的旅遊學院的門前跟賓瑪碰了頭。

雲南大學旅遊學院是一座佔地1200畝的園林式學院，坐落於麗江古城區的玉泉路，舉目遠眺便可以看到白雪皚皚的玉龍雪山。校園裡環境優美，古樸典雅，一幢幢具有納西族風格的，黑頂白牆的教學樓別具一格。

賓瑪帶著藍貝貝和王濤找到了信息科學與技術系的辦公室里。藍貝貝很誠懇地對輔導員說：「幫幫忙，老師，謝謝您了，林晨飛到這裡來當交流生已經一年了，這一年裡，他一點消息都沒有。」

輔導員倒也還算熱情，馬上就幫忙調出了電腦里的學籍情況，帶著一副印象深刻的表情說：「林晨飛嗎？他已經畢業了。」

晴天霹靂。

這個結果，無論如何都太意外，簡直就像是一把鎚子，瞬間就在藍貝貝的心上敲出了一條條可怖的裂痕。

他畢業都不跟我說一聲，他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藍貝貝當場就愣住了，王濤更是大叫道：「畢業？不會呀，他跟我們同一屆的，大四才剛剛開學兩個月呢。」

「哦，他說家裡困難，申請了提前畢業。他是個好學生，不錯的，學習很刻苦的。」輔導員耐心地說，腦海里似乎已經浮現出了林晨飛那刻苦踏實的樣子……

「抱歉，看來我幫不了你們了。」走出辦公室，賓瑪也很遺憾地拍了拍藍貝貝的肩膀：「你臉色不太好，沒事情吧？」

「沒事的，沒事的。」藍貝貝勉強擠出了笑容。

「你們是哪裡人？」賓瑪一邊帶著藍貝貝和王濤往校門走去，一邊問道。

「我們是從杭州過來的。」王濤回答說。

「聽說杭州很漂亮，我也想去。」

「好呀，歡迎你來，我的手機號是13897342211，你啥時候來了，給我個電話。」王濤隨口一說，沒想到一段緣分就這麼開始了……

「嗯，嗯，好的，我也快畢業了，之前就有一家杭州的演出公司挖我過去唱歌呢，我會考慮去杭州的。」

藍貝貝一路沉默著，王濤和賓瑪很投機地聊著，三個人很快就到了學院門口的公交車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