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理想很豐滿
「我們先走了，你要真來杭州，一定記得找我！」王濤說完就帶著藍貝貝走上了車。
賓瑪一個勁地沖著他們揮手，臉上露出了她特有的，野性的，天然的笑容。
風吹紅裙，終於，賓瑪在王濤的視線中模糊成了一個小紅點。
從旅遊學院回旅館的路上，藍貝貝痴痴地看著公交車窗外，但再美的風景也無法讓她提起興趣了。倒是王濤，一路上還很積極地跟賓瑪聊著簡訊，用他的話說「我難受也沒用啊，我難受了，林晨飛就會出來見我們了嗎？」
晚上藍貝貝和王濤吃了很細很細的榨面，吃完就各自上網，然後很早休息了——因為明天一早就得坐火車回杭州去。
到了半夜，藍貝貝睡不著，披著條潔白的睡裙爬起來，在旅館黑漆漆的院子里走，就像一朵潔白的雲在夜空中飄那樣。
院子不大，但種滿了各種熱帶植物，尤其可愛的是雞蛋花——那肥大的花瓣外部是黃的，就像是蛋清，裡面是白的，就像是蛋黃，還會發出非常濃郁的芳香，讓人心曠神怡。
忽然，藍貝貝就發現有一道黑影逼了過來。
她以為自己出現了什麼幻覺，但揉了揉眼睛，就看到一根黑影蓋在了自己臉上，然後就看到了一根鋼管。
藍貝貝尖叫了一聲，把頭一閃，但肩膀上還是被猛地砸了一下。這一下的力量太大了，她的肩膀往下一垮，整個人都被帶得癱坐在了地上。
「說，林晨飛在哪裡？」背後的黑影冷冰冰地問道，藍貝貝看不到他的臉。
「你是……是誰？」藍貝貝疼得呼吸困難，只好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額頭上已經滿是冷汗。
「你不用管我是誰，告訴我，林晨飛在哪，我看到他在這旅館附近。」
「我不……不知道……我也在找他……但……但找不到。」藍貝貝這句話剛說完，腦袋上就結結實實地挨了一下，頓時眼冒金星，然後所有的畫面都變成了黑色……
藍貝貝四肢僵硬地躺在地上，朦朦朧朧中，她看見另一道黑影從旅館的矮牆上跳了下來。他低著頭，劉海長長的，看不清他的臉。月光照在他手裡的一把開山刀上，那刀有45厘米長，直背直刃，雪亮雪亮的。
「林晨飛，你終於出現了，我從********追你到這裡，你終於出現了！」
在藍貝貝模糊的視線中，那個打倒了她的黑影從她身上跨了過去，林晨飛也沖了過來，兩個人混亂地打了起來，最後有一個人重重地摔在了她的身邊。
這個時候，藍貝貝突然恢復了視力，看清那個摔倒的人並不是林晨飛，而是打倒了她的黑影——那黑影是一個凶神惡煞的男人，滿臉的橫肉，虎牙特別巨大。
突然，又有一道黑影從旅館里衝出來，手裡竟然……竟然拿著一支九二式手槍。
藍貝貝明顯愣住了。因為這是她第二次看到這種槍，第一次是在軍訓的時候，在部隊里。
呯！一聲槍響，林晨飛一個側滾翻躲了過去，他的身手似乎好了不少。
「嘩啦啦」旅館的矮牆被打出了一個大洞，然後頂部坍塌掉了很大一塊。
藍貝貝清醒了一點，掙扎著爬起來，哪知摔在她旁邊的「虎牙」也正掙扎著爬起來。
還好，藍貝貝的動作快了一點，她拼盡全力一腳踢在了「虎牙」的大****上。
「虎牙」抽搐了幾下就昏死過去了。
這時候，旅館外響起了警笛聲，一聲比一聲刺耳。
林晨飛迅速地往矮牆坍塌處攀上去。拿著槍的黑影冷冷一笑，瞄準了他。
砰！砰！砰！
三聲槍響，藍貝貝本能地閉上了眼睛，想哭，但好像被什麼堵住了，發不出聲音。
等她再次張開眼睛的時候，林晨飛已經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了，而那個瞄準了林晨飛的黑影卻直挺挺地趴在地上，背後中了三槍，身下滿是血污。
王濤帶著一群警察從旅館里走出來。剛才開槍的是年邁而沉穩的刑偵隊長，他手裡的槍還冒著青煙。
「我看到林晨飛了，我看到他了！」藍貝貝激動地抓住了王濤的手。
「真地嗎？為什麼他不留下？為什麼啊？」王濤反問道。
旅館里的客人大都躲在房間里，把門窗關得嚴嚴實實的。只有兩個膽大不要命的，在窗戶里探頭探腦地張望著藍貝貝他們。
天空漸漸地亮了起來。金色的晨曦中，藍貝貝和王濤被帶上了警車。
去公安局的路上，藍貝貝只覺得昨夜所發生的一切就恍如一個離奇的噩夢，太恐怖，以至於有點不真實的感覺，但肩膀上實實在在的疼痛卻提醒著她，一切都不是夢……
忽然一陣手機鈴聲響起，藍貝貝機械地接起了電話，發現是英華大學驢友社的社長打來的。社長簡單地慰問了幾句，就說驢友社因為買了今天早上回杭州的車票必須得走，不能等她和王濤回來了。
「好吧，好吧，你們一路順風。」藍貝貝有氣無力地說完就掛掉了電話。
到了公安局之後，她和王濤見到了很多面目嚴肅的警察。刑偵隊長安慰了他們一番之後，便派人過來做筆錄了。
在聊天中，王濤他們得知，那兩個來追殺林晨飛的人是從馬來西亞的********來的，因為林劍豪生前欠了賭場很多錢。
做完筆錄，公安局又派人送藍貝貝去醫院做了下檢查，還好都只是些皮外傷，就是肩膀下面積了很多淤血，用針管抽掉了。
王濤陪藍貝貝在醫院裡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兩個人也登上了回杭州的火車……
藍貝貝和王濤從火車站出來的時候是烈日當頭的中午。她下意識地拿出手機打給了林晨飛。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停機。」這個甜膩膩的聲音讓藍貝貝幾乎要吐了。
「為什麼林晨飛不肯見我們？為什麼啊？那兩個來追債的人一個死了，一個被警察抓了，為什麼他還不肯見我們？」藍貝貝嘆了口氣，把手機收了起來。
王濤自然無法回答她的問題，只是無奈地搖了搖頭。
兩個人路過電影院門口的時候，看到了苗玲主演的新片《戀愛連連看》的海報。那張海報以玫紅色為主，苗玲的照片佔了海報的三分之二，因為她是領銜主演。海報上的出品單位是柯進的杭州貝南影視文化有限公司。
「是你室友。」王濤聳了聳肩說。
藍貝貝無奈地笑了：「哎，我的對頭苗玲都事業愛情雙豐收了，我藍貝貝呢，要事業沒事業，要愛情沒愛情，苦逼吧。」
「我們去看看她的電影？」
王濤的這個餿主意馬上被藍貝貝拒絕了：「給她的電影買單？算了吧，我網上下載免費版好了。」
「我是你的鐵杆讀者，我很喜歡你的小說，也很想把你的小說都拍成電影。」王濤的無心一說讓藍貝貝陷入了沉思，為什麼不自己來拍電影呢？
後面的幾天里，藍貝貝和王濤都有自己的學業要忙，也沒空多交流，直到一周之後，兩個人才約好了在學校的橄欖樹林里逛逛。
夏日炎炎，金色的陽光在窄卵形的橄欖樹葉間交織成一顆顆璀璨的四芒星。
王濤請藍貝貝和他一起坐在了橄欖樹底下，然後拿出了金色的薩克斯，吹起了讓人遐想連篇的老歌《橄欖樹》——
不要問我從哪裡來，
我的故鄉在遠方。
為什麼流浪，
流浪遠方，
流浪……
還有還有，
為了夢中的橄欖樹、橄欖樹……
薩克斯的滑音、顫音都非常出色，帶著深沉傷感韻味。
藍貝貝不覺又想起了她和林晨飛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他們曾經在這裡騎車，漫步，他還送她米白色的小野花……
王濤看著走神的藍貝貝覺得奇怪，便停下吹奏，伸手在她眼前晃來晃去：「藍貝貝，怎麼了？在想什麼呢？」
「沒……沒什麼。」藍貝貝回過神來。
「送你一件東西啊。」說著，王濤變魔術似的從背包里拿出了一本橄欖樹樹葉標本冊：「這些標本都是我做的，花了我很多心血呢。」
「那……那太謝謝你了。」藍貝貝珍惜地接過了樹葉標本冊，望著那些被拼成了小魚、雁群、花朵等等形狀的窄卵形葉片，知道這本標本冊一定花了王濤很多時間。
「你知道橄欖樹除了象徵和平之外，還象徵什麼嗎？」王濤歪著頭問藍貝貝說。
「橄欖樹的生命力極強，能夠適應各種不同的生存環境，所以橄欖樹還象徵著頑強的拼搏精神。」藍貝貝當然知道，因為她也曾經這麼問過林晨飛。
王濤隨即笑著說：「我有很多很多夢想，比如要拍一部拿國際大獎的電影。」
「嗯，我也有很多很多夢想，我們一起做夢吧。」藍貝貝也笑了。
「不過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啊。」
「每天做做白日夢還是很快樂的嘛。」
「你是怎麼構思小說的，太有才了。」
「知音啊，太感動了。」藍貝貝拉住王濤的衣袖，裝出了一個擦眼淚的動作，內心其實還真有點感動了。忽然，她坐直了身體，認真地說道：「王濤，其實我在想，我們是不是可以再拉幾個人，組成一個工作室，然後拍一些微電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