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11.第 11 章

邢戰用手抹了一把汗走進浴室沖了個澡,這一覺睡得他累極,夢中的景象猶在他腦海中浮現,真實得彷彿某時某刻發生過。

也許是最近發生太多奇怪的事了,以至於胡思亂想。

邢戰沖了會涼水放空大腦,帶著一身冷氣走出沖淋間,看見宮牧正站在外面。

雖然已經習慣了他的存在,可被人這麼赤身裸體地看著,總覺得不太好意思。

「你不是已經能和我保持一段距離了嘛,還擠在浴室里幹什麼?」

宮牧全無不應該看人裸體的自覺,揚著一張小臉:「你看上去狀態不太好。」

「我啊,剛才做了個夢,跟真的似的。」邢戰背過身去,拿毛巾擦身,想著該如何與他分享夢境。

宮牧的視線還停留在他身上,在他轉身的剎那,雙眼驀然睜大。

他的背後森然出現一張青黑色的鬼面,與那張面具一模一樣,隨著他動作時肌肉的收縮,鬼面在扭曲獰笑。

為什麼?為什麼他的背後會出現鬼面?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烈火中那張猙獰的臉又浮現在眼前。

邢戰回過頭來就看見宮牧慘白著一張臉:「幹什麼?一副見鬼了的表情。」

宮牧遲疑,他可以選擇說或者不說,如果不說,隱瞞終究不是長久之計,但說了的話勢必會影響邢戰的情緒。震驚之下,宮牧對上了邢戰的視線,也許是當過兵的緣故,邢戰的目光有種獨特的堅毅冷靜,那不僅僅是他的力量之源,也會給旁人帶來無窮無盡的力量。

「我跟你說個事,你做好心理準備。」宮牧相信邢戰,相信他寬厚的肩膀有承擔任何困難的勇氣,「你背過身去照照鏡子。」

在邢戰的印象中,宮牧總是漫不經心的,這也難怪,一個天上下凡的星君,在他漫長的生命里還有什麼是沒見過的呢。所以此時此刻,宮牧嚴肅的表情令邢戰心頭一緊。

他立刻背朝鏡子扭頭一看,在被水汽模糊的鏡子里,他看見了一張恐怖的鬼面。

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邢戰面色陰沉。

這糾纏了一個多星期的鬼面竟然出現在自己背上!是什麼時候到上去的?這又意味著什麼?

邢戰凝視許久,默不作聲的繼續擦乾淨身體,套上背心,走出浴室。

他的臉黑得可怕,任誰遇到這種事恐怕都一時半會接受不了,邢戰只是比平日更為沉默。

他隱忍的模樣被宮牧看在眼裡,想要安慰卻又無從開口。

邢戰平靜地坐在床邊,從外套口袋裡摸出開元通寶,用一塊軟布仔仔細細地將銅銹擦去,他的動作輕柔帶著力度,有種獨特的美感。

宮牧就看著他擦拭自己的棲身之物,一股陌生的但又舒服的感覺在胸中流淌。

去了銅銹的銅錢雖然品相還是很差但至少看上去不那麼髒了,邢戰不急不緩地做完這件事,又從抽屜里翻出一根不知道哪裡買的旅遊紀念品項鏈,把上面的劣質掛墜從紅繩上拆掉,將平安扣和開元通寶一起穿進繩子,然後系在脖子上。

他擦去的不僅僅銅錢的污漬,更多的是心中的煩躁,他需要做點什麼,並借一點時間來思考。銅錢和玉扣撞擊,發出清脆的聲響,彷彿是一種神秘的儀式,當他掛上脖子后,他的內心得到了平靜。

「你擦不擦其實無所謂的。」輪迴八載,宮牧已習慣了孤身一人,如今最後一世竟然與一凡人糾纏在一起,起初他是相當惱火的。但既來之則安之,宮牧強迫自己接受了邢戰的存在,就當是這一世的磨難。但現在看著邢戰珍而重之的模樣,宮牧很不習慣。

邢戰捏著銅錢把玩了片刻,隨即瞪了宮牧一眼:「你以為我想啊,髒兮兮的我怎麼戴身上。」

雖然是他一貫刻薄的語氣,但宮牧聽了卻很受用,只要他還有精神挖苦人,就說明沒有大礙。

邢戰穿上外套,伸了個懶腰,眉頭不由自主地緊皺。

宮牧把掌心按在他眉間,似乎要將眉間的褶皺撫平:「放寬心,不過是些邪魔外道的把戲,有我在自然會保你安全。」

額頭上傳來微涼的奇異觸感,兩人近在咫尺,邢戰對上他烏黑的眼眸。從小到大總是他對別人說不要怕,我會保護你,破天荒頭一回有人說會保護他,這種感覺還挺新鮮。

「那我先謝了。」雖然宮牧的話令他很暖心,不過他還是更習慣於靠自己,在洗澡時他已經把這段日子前前後後發生的事都過了一遍,「我就知道那個面具有問題,我當時看到感覺就很不對勁。阿玲身上的東西被你燒掉的時候是不是掉出來一個面具?八成是她去驗貨的時候中招了。還有呂衛,周根良說他也去過,應該不會只是巧合吧。我最在意的還是那天從呂衛小區出來撞見的人,不,說不定是鬼,否則怎麼會一眨眼就不見了呢?當時我還被人推了一下,很有可能就是他。」

宮牧也沉著臉,他本以為只是普通為非作歹的孤魂野鬼,沒想到接連上了好幾人的身,現在就連邢戰身上也出現了異樣,而且在煉化時出現的鬼面又是怎麼回事?那東西說自己把他忘記了,是故弄玄虛還是確有其事,他口中的「他」又是誰?再害一次又是什麼意思?

想到這裡,宮牧心煩意亂,就算不提鬼面,為什麼又會想不來究竟觸犯了哪條天庭律法?難道自己真的把什麼重要的事情給忘記了嗎?可這又是為什麼呢?

邢戰見他不出聲,戳了戳他的額頭,手指直接戳進了他腦袋裡。

「放肆!」宮牧憤怒地捂著額頭。

少年俊俏的五官硬是嚴肅得綳著,邢戰覺得他的表情好玩極了:「你是神仙也好,鬼怪也好,難道對鬼面就沒有一點了解嗎?」

「神鬼之力千變萬化,鬼面不過是其附身的一種形式,萬物有靈,任何東西都有可能是力量的媒介。」這是原因之一,另一個宮牧不想說的原因是他現在的力量還很弱,不足全盛時期的萬分之一,因此對於靈力的辨別能力也還很差。

「那周根良為什麼沒事呢?他店裡的東西,他肯定有接觸過,為什麼一點異樣都沒有?」

「心裡有鬼,鬼才會上身。呂衛心存嫉恨,蔣玲心懷痴念,都容易被惡鬼利用。」

「有點道理。」邢戰手伸到背後摸了摸鬼面,抖擻精神,「好吧,今天有點晚了,明天我去趟周根良那裡,把那鬼面弄回來。」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邢戰就趕到周根良店裡。

「喲,戰哥,那麼早啊。」周根良打著哈欠拉開捲簾門。

邢戰也顧不得不好意思了,拍著人肩膀就擠進了店,往門柱方向一掃,心裡咯噔一下。

掛在門上的鬼面具沒有了!

「戰哥啊,你又想做什麼傢具,下次我把圖冊……」

「這門上的東西呢?」邢戰打斷周根良的話。

「什麼東西?」

「面具啊,本來你不是掛了個面具嗎?很兇相的木頭面具!」邢戰抑制不住心頭的燥火,如果找不到面具,他該如何查出鬼面背後的真相,又該如何解決身上的鬼面?

「哦那個啊,前幾天被人買走了。」

「買走了?誰買走的?有聯繫方式嗎?」

周根良古怪地看著邢戰:「好像就前幾天的事吧,我又不認得那人,怎麼會有聯繫方式呢?他好像就是來隨便逛逛的,可能看到覺得喜歡就買去了吧。」

「你不是說你用來辟邪的嗎?怎麼就賣了?」

周根良笑道:「我也就是好玩隨便說說,留著也沒用,人家要買,我就賣了。」

「那人有什麼特徵嗎?」邢戰抱著最後的希望問。

「就很普通一人,不記得什麼樣了。」

希望破滅,邢戰頹然,鬼面的線索就這麼斷了。

會不會在不久之後的某一天,自己也會變得和呂衛蔣玲一樣癲狂?究竟有什麼可怕事情等著自己?

「戰哥,你怎麼啦?」周根良擔心的看著他。

「我沒事。」邢戰擺了擺手,深吸一口氣走出店門。

他走得很慢,每跨出一步后好像要確定什麼之後才跨出第二步。

「你真沒事?」宮牧飄到他面前。

邢戰定定地看著宮牧,忽然問道:「人死後是怎樣的?」

宮牧不知他為何發問,但還是解釋道:「人死後由十殿閻王審一世功德,再根據因緣報果入六道輪迴。」

「每天有那麼多人會死,十殿閻王審得過來嗎?」

「其實也就是個過場,人一過忘川河,一生功過就送到閻王手上了,要輪迴去哪一道也早就定下了。當然也有極少數人能跳出六道,從此脫離苦海。」

「比如你?你是想說你以前經常扶老奶奶過馬路於是成了仙?」

宮牧驕傲地揚起下巴:「施粥造廟不過是保你再入人道,享富貴平安,我所做的可是開天闢地的大事!」

邢戰笑了起來,在人群中爽朗如初夏的晨曦,一掃陰翳。

「你笑個屁啊!」宮牧惱道。

「越來越粗俗了,跟誰學的?」邢戰按了按他的腦袋,「黃泉路上無老少,人死後不過一抔黃土,沒有什麼區別。我當兵那會指導員會問我們,如果明天你就要上戰場,你準備好了嗎?我會問自己,如果我明天就會犧牲,我準備好了嗎?人啊,總是一不留神就死了,所以日子一天一天要過踏實了。你放心吧,我能有什麼事呢,我沒那麼容易被挫敗的。」

宮牧揚著頭,平日里少年版的他個子矮小,必須要抬起頭才能看到邢戰的臉,一開始他覺得很費勁,但時間長了似乎也習慣了,於是他出神地看著,只覺這張刀刻斧鑿的臉竟有迷惑人心的力量。

邢戰已走出幾步遠,回頭看見宮牧還獃獃地站在原地:「跟上了,發什麼呆呢。」

宮牧愕然發現自己看他看入了迷,趕緊飄了過去:「你無非就是想說你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嘛。」

「對啊,你說得沒錯。」

「哪怕你見過我,見過那麼多鬼鬼怪怪后還這麼認為?」

「對啊,這並不衝突啊。就比如我的工作是經營茶坊賺錢,你的工作是斬妖伏魔勞改嘛。」

「你能不要把勞改掛在嘴邊嗎!」

「面對現實吧。別廢話了,省得我被人說自言自語,我們還要去接蔣玲出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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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鬼有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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