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玄明何秋、靈氣異動
何秋近日有些心神不寧,甚至有些恐慌。
兩天前貴安縣城上空發生鬥法,引發的天地之威和靈氣混亂,竟波及到了鄴都。要知道,貴安縣距離鄴都,可是有整整三千里路程,要何等高人鬥法,才能有如此威勢?
何秋曾有幸參加過五派會盟,遠遠地見過自家大長老與七劍谷大長老切磋,當時只覺得兩人法寶驚人,功參造化,有好大的氣勢和威風。但是與貴安縣上空發生的爭鬥比起來,那可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如果說貴安縣的高人鬥法發出的威力如巨山崩塌的話,那麼本派長老與七劍宗長老的比試不過相當於一堵圍牆傾圮罷了,其勢真有天地之差。
第二天皇室之人慌忙來找到他們這些「守護者」的時候,他才從官方口中知曉,經過昨天的鬥法,昔日繁華的貴安縣城,已經永遠地消失在了大齊的領土上。坐落在大齊南端平原地區的貴安縣城所在,如今已經變成了一個方圓數百里、深不可測的大坑了……
何秋剛聽到此消息時也有些失神,從心底里蔓延出來的恐慌幾乎令他想要立刻離開鄴都,返回門派接受庇護,但是門派門規對於擅離職守者的處置之嚴立馬澆息了他的想法。而且再仔細想來,在貴安縣城上鬥法的前輩高人有如此威勢,應該已經站在來本界修道者的巔峰之境或者是其他界面的前輩高人,想來昨日的爭鬥自有其緣故,應該不會再次發生這等有惡劣影響之事才是。
冷靜下來的何秋端起「仙人」的架子,安撫了一下皇室的使者后,令其通報大齊皇帝立刻封鎖貴安縣城所在,不得傳播有關消息以致民眾恐慌,並且過幾日會有門派高人前來調查此事,給大齊朝廷一個交待。
打發走皇室使者后,何秋從儲物袋中取出一枚傳音玉筒,將此事經過如實錄入其中后,念動口訣,將這個消息送往門內。望著傳音玉筒緩緩地消失在眼前,何秋略微鬆了一口氣。
他在靜室中盤膝坐下,竟彷彿無事人一般閉目修行起來。
一夜無話。
何秋這一夜的修行並沒有任何收穫。也許是因為那一場爭鬥將大齊天地靈氣攪動得混亂的原因,又或許是因為他心中雜念太多,以往徹夜修行雖然成效不顯,但是對於元力的增益,還是可以略微地感受到的。而這一夜的打坐,元力竟然沒有增長一寸。同時,關於貴安縣城之事,消息已經傳去超過十個時辰了,師門卻還沒有任何示下,這讓何秋的心中隱隱感覺到几絲不尋常起來。
何秋站起身來,略略伸展了下手腳,長長突出一口濁氣。推開靜室的木門,只見天光大亮,原來不知不覺間,天色已近午時了。
他雖然已修鍊到了辟穀的境界,可以長時間不食用人間煙火。但他向來對於對於塵世美食沒有什麼抵抗力,每日必食一餐以餉口腹。一夜修鍊無甚收穫,心中也有不安,於是便吩咐下人做一桌自己最愛的全羊宴來緩解一下緊張的心境。
何秋這廂靜待美食的到來,心裡卻在思索著貴安縣城之事。
修道者與凡人之間,因為其存在巨大的差距,一般說來,在修真界都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即修道者不可無故大範圍殺傷凡人。
這條規矩有兩層意思,其一,凡人乃修道者之根基所在,凡人不存,修道者也早晚不存,因此對於隨意屠殺凡人的修士,所有修道者都要加以討伐的;其二,仗著自己擁有的超凡實力屠殺凡人,即使實力強大到不懼同為修道者的討伐,也必然引發天怒,降下雷劫;雷劫之下,十不存一。
對於修道者來說,肆意屠殺凡人,所引發的後果幾乎是難以承受的。
貴安一戰,其殺傷的凡俗之人逾十萬眾,這足以引起修真界的不滿和天怒了。就算那兩名前輩實力強大,可以無視本界修真者,但是面對天劫,想必也是九死一生了。那麼為何兩人竟不顧天劫也要大打出手、殃及無辜呢?
「爭奪重寶,仇敵相遇」,修道者之爭不外如是。如果是第二條的話,應該也沒有喪失理智到做出那等損人更害己之事的程度。那麼合理的解釋就只有一個了。「貴安必有重寶出世」,何秋想到這裡,心裡一熱,幾乎想要馬上動身,前往貴安查探。但是心頭的理智卻告訴他,以自己微薄的實力,恐怕就是到了人家面前,也根本就是被瞬間解決的小麻煩而已。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何秋一向把自己的性命看得比什麼都重要,要不然也不會爭著離開競爭激烈門派,到這大齊國來擔任這清閑而且毫無危險的巡查使者了。他心中明白,不論貴安有什麼重寶,都不是自己能夠染指得了的,還是靜待宗門的處置為好。
何秋這樣想著,「全羊宴」卻已做好了。他慢條斯理地品嘗著由御廚精心打理的羊肉,四周幾個隨侍的女奴都是大氣也不敢喘一聲,惟恐觸怒了這位比皇帝還要尊貴的「仙人」。當然,如果何秋需要的話,她們自然是予取予求,來之不拒的。
此外,每當何秋一擺手,便代表他已經吃厭了一道菜,這時候就要由一名侍女將菜換下,重上新菜,一名侍女倒酒,一名侍女用絲巾為何秋擦去嘴上的油漬。酒是大齊最好的貢酒,絲巾是大齊最輕薄柔軟的絲綢所制。這等享受,也難怪何秋心性浮躁,不思進取了。
午時退朝的鐘聲響了起來。
何秋眯著眼,看著窗外天空中正懸的烈日,悠閑地品著酒吃著肉,不禁幻想就這樣過一輩子算了……
何秋不知道的是,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情,不僅改變了他的一生,也深深地改變了另一個人的一生。命運的因果線在大齊交錯,就此奏響了一曲蕩氣迴腸、氣勢恢宏的仙道華章。
……
靈氣混亂!又是靈氣混亂!
何秋心裡發苦,自他來大齊擔任巡查使者起,數年以來發生的意外,都沒有這幾天多。本來正享受著美味的他,突然再一次感受到了天地靈氣的大規模混亂。
而且如果他的神念探測沒有出錯的話,這一次引起靈氣混亂的源頭,赫然就在鄴都城外。
他能夠清楚的感覺到,鄴都周圍的靈氣,都在瘋狂湧向城外。甚至習慣了靈氣充盈於身周的他,都感到了一絲呼吸的不暢。
何秋心中天人交戰,對於是否出城查看靈氣混亂的原因,頗感為難。既害怕是貴安的前輩高人在城外施法,自己過去會丟了小命;又覺得可能是有什麼法寶出世,不去的話會錯失機緣。
何秋糾結了半晌正拿不定主意,靈氣卻停止了涌動。何秋立刻察覺此次靈氣的混亂不僅威勢遠遠不及貴安之事,連時間也短了很多,極有可能和貴安的前輩高人毫無關係,而是有法寶出世!
修道之人,與天爭命。何秋雖久處安逸之所,卻依然有著一顆向道之心。天予不取,反受其咎。要想得到修道之機緣,不受一絲風險又怎麼可能呢?想到這裡,何秋不再猶豫,直接祭出了宗門賜予各國巡查使者的制式法器「浮空飛舟」,在侍女敬畏的眼光中,搖搖晃晃地向城外飛去。
飛行過程中,何秋小心翼翼地取出在宗門中換取的「青甲符」貼在身上,又捏住一張「烈焰符」以防萬一。他減緩「浮空飛舟」的飛行速度,慢慢接近感應中引起靈氣混亂的源頭所在。
何秋將「浮空飛舟」遠遠停在幾裡外的高空中,極目看去,只見此前感應到的靈氣混亂之所已是一片狼藉,樹木折斷,草皮翻起。一個身穿青色儒袍、面容英俊的青年人極為異常地倒在地上。他的身周三丈之地內卻是完好無損,和周遭環境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那青年應當是昏迷了過去,何秋能夠感受到他均勻的呼吸,但卻在他身上感受不到一絲修道者的氣息,而且神念所至之地,也感受不到任何「法寶」的氣息了。天地靈氣此刻簡直溫順得像個小姑娘,如果不是此地的異常太過明顯,何秋幾乎以為剛才的靈氣混亂只是自己的一場錯覺而已。
再三確認沒有危險后,何秋驅使「浮空飛舟」降落在了那青年的身體數丈外。幾乎一落地,何秋就聞到了一股惡臭。他仔細一嗅,立刻發現這股惡臭正是從地上躺著的青年儒生身上傳出來的。
何秋走近一看,赫然發現那青年裸露出來的皮膚上積澱著厚厚一層的黑色污泥,那股讓人難以忍受的惡臭,正是這污泥所散發出來的。何秋使用真氣吹飛那些污泥后,只見那青袍儒生肌膚生暈,光可鑒人,直若新生的嬰兒一般柔嫩。
到了這個地步,何秋哪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在他想來,恐怕是此地出現了什麼天地靈物,引起了天地混亂,卻被這剛好路過的無知儒生給吃下了,因此此人才會在靈物的滋潤下得以洗精伐髓。
何秋心中憤懣,到手的機緣卻被個野小子個搶了去。
何秋只覺惡向膽邊生,幾乎想要拔出劍來,將這小子大碎八塊,方解心頭之恨。不過他心性素來平和,而且嚴格說來,此次若是自己沒有猶豫,直接趕來此處,也不會被這個小子佔了先機,令到手的機緣白白飛走。
他心中懊惱,卻已經沒有了遷怒於儒生的想法了。不過何秋轉念一想,此子一介凡人,能夠生吞靈物卻沒被撐爆,反而獲得了洗精伐髓的大好處。必然是有靈根在身之人,也即是說有修道的機緣的。若是自己將此人引入門中,既能獲得此人的感激,又能得到宗門的嘉獎,豈不是一舉兩得的好事?
何秋想到這裡,心中的鬱結之氣略微減少了一些。收拾情緒后,他祭出「浮空飛舟」,載著兩人返回了鄴都。將儒生交於婢女,吩咐她們為其沐浴更衣、好生服侍后,何秋走回靜室,再次向宗門傳送去一條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