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金蟬

他的笑容讓你會產生無限好感，甚至每一個動作都是那麼貼近自然。

他俊朗，和藹，形容又顯得那麼出塵與慈悲。

他的眼眸永遠都是望著遠方，滄桑卻又亘古。

他不需要如何動作，只需筆直站在那裡便能夠喚起周遭女性的幾分好感，好感之中卻又帶著幾分惋惜……

可惜是個和尚。

是啊，是個和尚，和尚是不能沾染俗塵的不是嗎？

楓樹下，片片落葉，和尚就站在這片落葉之下，靜靜地站著……

「我似乎不認識你。」王晨不得不讚歎這個和尚的出類拔萃，即使同為男性的他也對和尚產生幾分嫉妒，當然，這份嫉妒比較純粹，也僅僅是心中發出的那麼幾許羨慕而已……

「我也不認識你。」和尚也點點頭，他們確實不認識，因為他們從來都沒有見過面。

「那麼你為什麼等我？」王晨迷惑不解。

「我曾經在心中默默許下心愿，那張椅子上坐著的第九十九個人，我就會過去和他論佛。」和尚說得很認真，彷彿在闡釋什麼真理一般。

「就因為這個原因？」王晨笑了，笑容卻顯幾分好奇。

「對啊，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和尚也笑了，不過笑容很誠懇，似不染任何俗世的瑕疵。

「那麼怎麼談佛？」

「我們已經在談了。」

「哦？」

「佛，便在心中，心中之佛便為真正之佛。」

「可惜，你要談佛，我卻是不信佛。」王晨搖搖頭。

世上總有那麼一類狂信徒，他們堅信一切，便讓你也堅信一切。

但奈何，每個人都是不同的。

「你已經信了。」

「信？」

「是啊，你和我接觸的剎那間，你便已經信佛了。」和尚停止了笑容，但眼神卻依舊非常地堅定。

「呵呵，你們就是這麼拉攏信徒的？」

「你與我佛有緣。」

「如果說，我要滅佛呢？」王晨不悲不喜，眼神帶著幾分殺意。

他的表情似在調侃，但和尚絕對不認為他是在調侃……

「滅佛？」和尚一愣。

「天下萬道，何以為佛？若要說，我便說佛本是道……」

「什麼！」和尚瞪大眼睛看著王晨，王晨的聲音雖然非常輕，但在他的耳邊卻如同炸雷。

即使對一切參透的他還是抑制不住地退後十來步……

滅佛……

佛本是道？

如果如此，那麼何為佛，何為道？

什麼意思？

這個世界竟然會有人這般說話！

那麼，又是為什麼呢這般認為？

「所以，我不信佛。」王晨看著呆愣的和尚搖搖頭「你叫什麼名字？」

「了塵。」

「呵呵，你不懂佛，你也不懂一切，你心中充斥著懷疑，但卻堅定地認為自己看到的東西就是佛……如果要我說的話，佛就是你的心，照見本心，直踏大道才為光明，你在勸我信佛，其實也是在勸你自己……」

一片落葉輕撫著了塵的臉頰……

了塵直直地看著王晨緩緩離開。

心中似乎有某樣東西已經慢慢破碎……

然後，在王晨離開的時候他張了張嘴，口中卻說不出任何東西。

他的瞳孔在這一剎那間閃過萬千道色彩，最終充斥著色彩的便只剩下無盡的灰色……

他抬頭看著天空。

蒙蒙天空，似乎也是灰色的……

然後，他閉上了眼睛，感覺著生命中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慢慢剝離了……

永遠、永遠。

………………………………………………

冉冉升騰而起的香爐煙，匍匐跪地虔誠修習的徒眾，以及古老而又悠長的鐘聲。

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天地萬法，你選何？」

「只求長生。」

「你可知長生意義？」

「弟子不知。」

「既不知，那又何來求之一說？」

「雖然弟子不知，但弟子對這俗世實在有太多太多羈絆了，不願這般便死去。」

「酸甜苦辣，便是人生，諸多牽挂，也是人生，這是一個輪迴不可更改。」

「師尊，您真不傳我長生之法？」

「天道因果不可更改，長生便是逆天！」

「那我便要逆天！」

「你真的決定好了？」

「嗯，決定好了！」

「那你去開門吧。」

「開門？」

「是，一位朋友的要來了。」

「朋友？您的朋友難道是玉皇大帝？」

菩提閉上眼睛看著下方這位跪拜著錯愕的弟子，卻是嘆了口氣並不作答。

那弟子愣了幾許最終還是聽話地走出門朝遠方的大門走去。

門外這人，究竟是誰？

到底誰才配的上叫師尊的朋友？

推開門后，他看到一個握著木劍的年輕人。

「你好，請問這是方寸山？」

「是，你是……」他看著年輕人，只覺得這年輕人平凡無比，除了眼神之中那一抹深邃令人難以琢磨外，並沒有任何起眼的地方。

但他不敢怠慢，能被師尊稱為朋友的人，又怎麼可能會平凡？

也許，自己的長生之謎便要在這年輕人身上解開？

「王晨，一個無名劍客，呵呵。」王晨看到前方道袍之人疑惑的表情后自我介紹起來，他覺得自己這樣自我介紹很有感覺，頗有一種高手寂寞的情懷。

「師尊吩咐我帶你進來。」道袍輕輕一舞，他懷著疑問給王晨讓開了一條道。

「不愧是菩提祖師。」王晨點點頭，打量著這片院子。

院子並不奢華，但挺有情調。花草樹木彷彿都帶著靈性一般在王晨進門的剎那間全部彎了彎葉子……

這是生命氣息，即將成了精的生命氣息。

「等你好久了。」

「是嗎？你知道我為何而來？」

王晨走進正廳看到了菩提，他在看菩提的時候菩提也正在看他。

兩個人莫名地相視一笑，雖然從未見過，但彼此似乎都懂得某些東西。

「你不該來的。」

「可是我來了，即使再不該來，但我也來了。」摸了摸木劍頭上的溫度，王晨閉上眼睛。

「怕是要變天了。」

「誰知道呢？」王晨找了個位置坐下默默地將木劍放在地上，那道袍年輕人沏起一杯溫茶放在王晨右側。

王晨端起茶喝了一口，只覺心神飄曳，如夢如幻。

他睜開眼睛后，眼神之中帶著幾分訝然。

「這是什麼茶？」

「醉生夢死。」道袍青年輕輕地說道。

「醉生夢死嗎？很有道理，和人生一樣。」王晨點頭。

「可惜我只想生，而且不是醉著生。」

「你想看透世間的本質？」王晨看著這個道袍年輕人，眼神閃過一陣訝然。

「如果可以的話……」年輕人點頭。

「那將是很長的一段路，或者你活不到。」

「我想活到，所以我要長生！」

「長生並不是永生。」

「嗯？」道袍年輕人瞪大眼睛愣住了。

「你下去吧。」菩提搖搖頭。

「是。」那年輕人再未多說，靜靜地退出了屋外。他眉頭緊皺，似根本猜不透一般。

只是出門之時，口中一直念叨著這句話。

「長生並非永生，長生並非永生，長生並非……」

菩提看著門徐徐關閉后搖搖頭。

「可惜了痴人。」

「嗯。」

「你本不該來。」

「可惜我已經來了，既然來了，便為何說不該來？」

「對。」

「下棋嗎？」

「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