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琉璃星（二十一）

「你想讓我做什麼？」

很多問題在夜陌心頭密密麻麻地徘徊，她最終選定了這個問出來。

「……我不想告訴你的事，你永遠也不會知道。」

這個聲音不是通過與絨球的接觸傳遞出來的，而是直接響在她腦海里的。這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平淡沒有特色，但卻帶著深深的威嚴。

「人類，不要不識抬舉，除了你，我還有很多選擇。」

「不，除了我，你沒有選擇。」夜陌冷笑。

「能力者——或許你並不把我們這類人叫做能力者——我們的數量在逐漸增多，應該是你的手筆吧？但目前已經成型的能力者並不多，不客氣地說，擁有掌控空間的能力，背景雄厚，資源充足，天資聰穎的能力者，恐怕還真的只有我一個。據我所知，你不能太過干預世界原本的意志，再培養一個合格的『選擇』出來恐怕要耗費很多力氣。」

「北涼也在選擇之一，我覺得他比你更優秀。」

「請不要侮辱我的智商，」她道，「你就算選擇鍾銳克里斯那樣的能力者，也不可能選北涼的。北涼可是沒有和本源簽訂契約的人啊，我想你不會希望一個真正的純粹的瘋子，替你做事情吧，他這類人，永遠不會成為一顆合格的棋子，不是嗎？」

「人類，你的智慧保住了你的命。」

「稱不上智慧，小聰明罷了。」夜陌難得謙虛了一回，「比如，我明明不需要藉助你的媒介也可以在三階之前使用能力，但我依舊簽訂了契約。」

「那麼現在，你仍舊願意成為一枚優秀的棋子嗎？」

夜陌忽然哈哈大笑。

「誰告訴你我要做棋子了？！你也誇讚了我的智慧，我真的會什麼都猜不到地任你驅使嗎？！」

龐大的威壓朝夜陌壓下來，她有些喘不過氣。然而這個地方十分特殊，她的精神體在這裡擁有實體，周圍的景象360度無誤差地像放多維電影一般地映在腦子裡，根本沒有「落腳點」可供借力，因此她的抵抗十分艱難。

「你……傷害不了……我……」她斷斷續續地從牙齒里蹦出幾個字，「縱然……沒有完全……成型……它不會……看著我死……」

威壓持續幾秒后猛地消失：「你贏了。」

夜陌喘著氣，扶著膝蓋，輕輕挑眉：「這就準備走？這次行動的代價應該不低吧，真的這麼走了，你甘心啊？」

「你到底是誰，你想做什麼。」

「前一個問題我不作答，至於后一個問題么……」夜陌歪著頭想了想，「和你，或者說你所代表的宇宙合作啊。」

「你不是已經拒絕了嗎？」聲音忽然變成溫柔婉轉的女音。

「我只是拒絕成為你操縱下的棋子而已，沒說不做棋手啊？」她聳聳肩，「你不是第一個看上我的，所以我知道的遠比你知道我知道的多得多。」

「弱小的人類，你能給我什麼？」

夜陌挑眉：「我所在和曾經所在的兩個宇宙的聯手支持，滅掉兩個宇宙內的所有魂蟲，怎麼樣？」

「成交。」

「別急，你還沒聽聽我想要什麼呢。」

「你說。」

「三條。其中兩條聯盟政府會在以後和你慢慢商議，最後一條是，告訴我救齊昭、寧墨晗和我自己的方法。」

「不公平，你的付出太少。」

「沒有交易是真正公平的。」她笑，「眼下，你無法直接伸手進來不是嗎？而我作為你的合作者，能替你爭取的利益，以及這項行為本身帶來的風險，我認為我的條件非常公平。」

聲音沉默了很久。

夜陌也不急，她知道這是件大事兒，就連她自己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底氣也不是很足——不過這當然不能讓那個聲音發現。她原地盤腿，「漂浮」在空中，閉上眼睛開始冥想。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蒼老而睿智的聲音響起來：「我答應你。」

「行，說。」

「寧墨晗的情況，屬於『透支未來』，在外界時間流速不變的情況下強行加快自己的時間，這種情況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有同種族生物願意為她捐獻所有時間，也就是一命換一命……」

夜陌粗暴地打斷它：「說別的。」

「由你們這邊的意志出手，不但能恢復，還能延年益壽……」

「廢話！它要是能幹這種事情我還至於找上你？！下一個！」

「最後一個辦法，由同種族生物與其簽訂共生契，分享共同的時間，兩人同生共死。」

夜陌沉默了許久：「就這三種？」她用眼神表示了懷疑：「你應該也能辦到的吧？」

那聲音猛然變成十七八歲的青年聲音，拖著變聲期的嗓子憤怒地表達：「我要是連這都能辦到的話至於和你合作嗎？！」

「好，那就說說，齊昭如何才能復活？」

頓時又變回滄桑的老年聲音：「他是已經死了的人，按你們的話說，救他算是逆天改命，要擔因果的。」

夜陌眯起眼睛：「也就是說，不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有唯一一個辦法，但自我誕生起，便沒有人成功過。魂之石，時之沙，剎之珠，珠之光，四者缺一不可，前三者指的是死物，最後的珠之光指的是一個特殊族群。哦，據我所知，已經至少十萬年沒有發現他們族人的蹤跡了。」

「魂之石，時之沙，剎之珠，珠之光……」她喃喃地念了一遍，「我有魂之石，珠之光……莫非是那個時修遠？」

「你有魂之石？！」聲音突然拔高成少女，「你的魂石是哪裡來的？！」

夜陌並不理會聲音忽然的抽風：「別管魂石從哪裡來，現在老實告訴我，我要怎麼樣才能避開命定的死亡？」

「你死不了。」那聲音十分篤定。

「你怎麼知道？」她眉一挑，「『它』想讓我死，我自然能死的連渣都不剩。」

「最簡單的，有人自願替你死。」

「抽你哦！下一個！」

「避開命定死亡有許多種辦法，我根據你的性格和處境，認為最適合你的是最複雜的一種。你需要在瞞過「它」的耳目的情況下，不著痕迹地改變既定的命運。記住，要一點一點來，要在它發現之後，命運之輪已經錯到不可扭轉的地步。」

「人為地製造巨大的改變，使其能影響我的命運，但不會使未來的時空產生太大的偏移？」

「也可以這麼說，不過如果你能力足夠，即使偏移太大也無所謂。」

夜陌瞭然地點點頭：「也是啊，畢竟我和你合作乾的事兒就挺不地道，揠苗助長的後果你不會不知道。」

「我的時間到了。」

沒有一點點反應的時間和周旋的餘地，幾乎一瞬間，夜陌感覺到了全身上下無所不在的疼痛。因為睜不開眼睛並且腦部受傷，她無法通過視覺或聽覺查探現在的局面，因此，她只能在心裡暗暗咒罵。

「來自別的宇宙的世界意志，你給老子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