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異常
第十五章異常
「呃，那個，」積善臉上冷汗直流，眼神閃爍地躲閃著濯清。嘴邊的鬍子跟著一張一抿的動作來回晃蕩，甚是滑稽。
「師弟！」濯清無奈嘆道，「你我修道之人，怎可貪戀身外之物！你如此，讓我怎麼跟師父交代！」
積善滿臉通紅，搓著手討好地看向濯清，「師弟，你出外雲遊不知觀中疾苦。我們開山收徒，自然要有衣有被，有米有飯。這些可不是道法變出來的，要實打實的銀錢才能換來。至於那些丹藥，我是遵照師父留下的葯經煉製，雖不能起死回生，卻能強健體魄。百利而無一害，這，這也不算騙人！這樣既能讓青雲觀名揚四海，也讓一心修道之人有所期盼，豈不兩全齊美。再說了，那些求道之人，自然要表示誠心，難道跪在山下十天半月便是誠心？那人都死了，再要誠心有什麼用！」
積善越說越順溜，竟忘了坐在面前的人是濯清，一捋鬍鬚，單手背後，開始說教，「世間萬物皆有章法，如稻田只能長出稻穀而不能生出水果。你若強迫為之，除自添煩惱，不得其果。吾道，修之遠矣。唯精、氣、神三者，天所賦也，人力所不能改，然，丹藥之於修行如雨水之於稻穀，受則長，不受則枯也！」
「嗯，師弟所說果然精準，不知這『受則長，不受則枯』的丹藥讓師弟修為增進多少？」濯清清淺的聲音打斷了老道的滔滔不絕。
積善一驚，慌忙看向濯清，急聲勸道，「師弟真氣耗損，此刻如若比試，豈不有失公允。不如改日再比，改日再比！」
濯清涼涼地瞥他一眼，突然飛身捋去，只見一道藍影如光似電，轉瞬沒了蹤影。遠遠地傳來聲音，「師弟無須謙讓，為兄在飛雲洞等你！」
積善氣的跺腳，仰天長嘆，「飛雲洞、飛雲洞！一堆的破書什麼時候能看完，師父啊，為何當初你不狠心把這傢伙一併帶走！我的丹藥，我的銀子，我的嫩豆腐啊！」
這廂，阿音喜滋滋地將齋飯裝進兩個五層高的木質食盒內，雙手各拎一個大步走了出來。這送入禪房的活計是不用阿音做的，小七小八早帶了幾個新進的道士等在門外，卻再不敢踏進後院一步。
「哎呦，這不是我們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小七小八嗎？怎麼臭著張臉，這讓那些個闊太太、貴夫人看見，豈不丟了我們青雲觀的門面！」阿音笑的滿臉開花。
盧子明氣惱地瞪了阿音一眼，一把拍在身側師弟的頭上，「還愣著幹嘛，還不把齋飯接過來！」
幾個小師弟慌忙接過阿音手裡的飯盒，意外的重量讓他們踉蹌了一下，引得阿音一陣恥笑。「這麼點份量就打顫了？這老頭最近光顧著收銀子，收人的質量是越來越差了！看來是要讓大師兄好好管教管教了！」
「大師兄？」袁尚傑驚呼出聲，剛想跨前一步又急急剎住，「你、你說大師兄回來了？」
阿音看好戲地挑挑眉，「是啊，是啊，哈哈，我知道了。某些人光顧著討好那些貴夫人，忘了修行之事。這可如何是好啊，大師兄每次雲遊回來可是要檢查功課的，那些不及格的，可慘了～」阿音故意拖長聲音，袁尚傑覺得耳邊瞬間響起一陣尖銳的瓷器摩擦的聲音，讓他禁不住哆嗦了一下！
「你、你休要嚇人！每日必修之課我們可從未偷懶，倒是你，光顧著捉弄別人，等我們見了大師兄，必定告你一狀！」盧子明底氣不足地嚷道。
阿音聳聳肩，笑的一臉無所謂，「全道觀哪個不知道我不能修行，即便是每日打坐練氣也修不了半分真氣。啊，如此說來，倒是那臭老頭對我虧欠頗多，看來我應該好好為他準備一份齋飯才行！」阿音說罷突然陰森森地看向幾人，聲音低沉，「莫非，你們也很想嘗嘗？」
此話一出，眾人一鬨而散，幾個拎著食盒的人搖搖晃晃走的極慢，卻似身後有怪物追趕一般，口中呼喚著「師兄，師兄！」竟已經帶了哭腔。
阿音抑制不住仰著頭大笑起來，直笑的眼角都溢出淚來才停下。呼了口氣轉身卻『啊』的一聲跳了起來。
原來身後站著秦香，雖依舊清秀孱弱，卻神情異常。
阿音拍了拍胸脯，驚魂未定地喘了口氣，氣憤地叉腰罵道，「你是不是有病啊？有病就吃藥，沒藥就回房睡覺。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的嗎？我告訴你，不要裝神弄鬼的引起我的注意，小爺不喜歡主動貼上來的人。你要是長的閉月羞花也就罷了，才有三分姿色就想期盼小爺垂涎，簡直是～」
阿音突然斷片，努力回想幾年前偷跑到外面看的那場戲文，怎麼說來著，啊，「嗯，簡直是痴心妄想！」
阿音說罷學著戲里男子的動作，一撩衣擺，背手側立，一臉決不屈服的傲嬌模樣。
秦香毫無反應地看著她，一雙眼睛直勾勾的，像被人偷了魂魄一般。阿音等了半天也沒見對方有反應，不滿地抱怨道，「喂，你好歹是在外面活了十幾年的人，難道沒聽過戲文嗎？男主角這般說辭，你應該掩面哭泣，一副悲傷欲絕的表情啊。接著尋死覓活，再接著我被你的深情打動，再然後有情人終成眷屬啊！你懂不懂啊！」
阿音滿懷期待地看著秦香，對方依舊面無表情地立在那裡。阿音從期待，到失望，最後憤怒。
跳起來一拳砸在秦香的腦袋上，罵道，「想當柱子去廟堂，多的是富家太太等著給你打賞那，再在小爺面前出現，爺就把你剝皮抽筋，扔到後山喂爺的小白！」
說罷轉身要走，忽覺身後陰風乍起，阿音本能地彎腰避過，急急後撤兩步怒視著秦香。「哎呀，還以為想扮柱子，看來是想找小爺消遣。一個剛剛入山的小道士，爺還不放在眼裡。」隨即跨步，單掌放於頭頂，另一掌推至胸前，擺了個大刀闊斧的站姿，粗著嗓子呵呵笑了兩聲，揚聲說道，「無知小兒，竟敢挑釁本大爺，今兒大爺就好好露兩手讓你知道什麼才是～」
哎呀，壞了，這角色下面的詞是什麼來？關鍵時刻竟然忘記了，阿音兩手撓著頭皮，努力想著接下來的台詞，突然脖子一緊，還未來得及驚呼便被人捏住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