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父子談心

??80年代是個待發展的時代，當然也是個待污染的時代。整個中國都處在經濟大發展的起步期，經濟發展為第一要務的主旨從中央到地方得到了完美統一。各地的招商引資工作似乎成了各級地方政府衡量政績的唯一標準，只要能增加投資的額度，無論什麼樣的企業都是大力歡迎。

於是，其他國家用近百年時間才完成的經濟發展在這片充滿奇迹的大地上卻僅僅用了不到30年的時間，當然環境也在三十年的時間裡遭到了近乎毀滅性的破壞。先發展后治理的道路顯然不是出路，於是可持續發展和科學發展觀應運而生。但是，對於環境的破壞容易而恢復的難。所以，21世紀的天空似乎不再是書上描述的是藍的，而是灰暗的。

蘇辰雨坐在房前的老青石板上看著天空中群星繁點，不禁思緒又一次飄遠。是的，他是失眠了，一個小屁孩居然失眠了，而且還是因為胡思亂想失眠了。顯然蘇辰雨還是在思考著今天蘇振邦高升的消息，這個消息已經將他很早就制定的「紈絝之路」的計劃給打亂了。要知道，在他的這個計劃中，最基本的出發點就是蘇振邦，而且還得是蘇振邦按照他制定好的路線一路走下去，顯然現在這個事情的操作難度似乎有點大。

「這重生的人也不是萬能的啊。」蘇辰雨不禁有些氣餒，頓時感覺到一種無能為力的感覺油然而生。

不過，蘇辰雨肯定不會這麼輕易就放棄的，他是準備要再努力一把。如果，還不行的話，那麼他只能儘可能地利用自己的「先見之明」儘可能地幫助蘇振邦在官場上走的更遠了。

「哎……」蘇辰雨又嘆了一口氣。

這個晚上失眠肯定不止蘇辰雨一個人，普天下之下肯定有很多個在這個夜空下同樣無法入眠的人。遠的不知道現在還有誰在此時此刻還孤獨地看著滿天繁星，反正在蘇辰雨的身後就有一個。

很顯然，蘇振邦同志也睡不著，而且還不是因為高升而高興地睡不著。按理說，別人高升了高興的難以入睡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因為憂愁而睡不著的還真是不多見。

蘇振邦披了一件外套剛走出房門，就很驚訝地看見蘇辰雨居然坐在老青石板唉聲嘆氣。不禁疑惑大起，這些日子以來蘇振邦就發現了蘇辰雨的一些奇怪之處。以前的蘇辰雨雖然說也很乖、很聰明，可是還是很貪玩，像所有的孩子一樣喜歡四處瘋跑著去和其他孩子嬉鬧。可是現在的蘇辰雨似乎變了很多，行為舉止雖然還都是小孩子的樣子，都是卻給人很生硬的感覺，似乎在刻意在模仿一般。而且，很多以前蘇辰雨絕對不會做的事情，像什麼練武術、看書、寫童話之類的事情，現在蘇辰雨居然都自己主動地去做，而且還非常的有自律性。

最讓蘇振邦感到看不透的事就是每次他和蘇辰雨談話，雖然這孩子每次都是在儘力地用小孩子的口吻來回答，可是卻給他一種彷彿在和一個成年人對話的感覺，最淡疼的是每每還都能從兩人的談話中受益匪淺。雖然很奇怪兒子的變化，但是畢竟這種變化是向好的方面，蘇振邦也只當是小孩子忽然一下子開蒙了罷了。

可是今天蘇辰雨的行為則讓蘇振邦不禁驚奇不已，他很難想象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子有什麼煩心的事情值得去唉聲嘆氣。蘇振邦故意地咳嗽一聲，旨在提醒一下蘇辰雨他的到來，可是很顯然他被蘇辰雨華麗地無視了。

「小雨，怎麼還不去睡覺？愣在這裡做什麼？」蘇振邦好不尷尬地說道。

正在陷入沉思的蘇辰雨顯然沒察覺到蘇振邦的到來，一下子被蘇振邦的話從沉思中拉了回來，於是嚇了一跳道：「啊？啊！爸，你也沒睡啊？嚇死我了，還以為是誰呢？」

蘇振邦看著蘇辰雨故作嚴肅地說道：「你不睡覺在這裡傻坐著幹什麼？還唉聲嘆氣的，一個小孩子有什麼可煩惱的啊？」

「這個嘛，自然是原因的啦。」蘇辰雨不禁在腦子裡起了一個念頭，心裡想到或許這個方法可以試一試。

蘇振邦不禁起了一絲好奇心道：「呦呵，還有原因，那你說來聽聽。」

「爸爸，你讀過《宋史》么？」蘇辰雨忽然話鋒一轉，轉移了話題。

這個時候蘇振邦還真是尷尬不已，雖然他在這個時代也算個文化人，可是像《宋史》這種史書他還真沒讀過，其實不要說他沒讀過就算是好多非歷史專業的大學畢業生也沒讀過。

蘇辰雨一看蘇振邦這個樣子不禁就有些明白了，於是不禁暗道自己的思維太超越了。他是忘了這個時代還沒有易老師品三國和王老師講史記所帶來的讀史熱，所以讀史書似乎還是歷史專業才該乾的事。於是這小子為了避免自己老爸尷尬，趕緊接話問道：「那你看過《水滸傳》么？」

「這個當然看過了啊。」蘇振邦趕緊說道，以免再次在兒子面前跌份。

蘇辰雨繼續循循善誘地問道：「那你肯定知道宋徽宗趙佶了吧？」。

「知道啊，不就是那個書畫皇帝么？」蘇振邦很是好奇怎麼蘇辰雨突然問起這個了，不禁說道：「那個昏君誰不知道。」

「雖然在治國上趙佶是昏君，可是單就這個人來說卻是個能人。《宋史》上記載『跡徽宗失國之由，非若晉惠之愚、孫皓之暴，亦非有曹、馬之篡奪，特恃其私智小慧，用心一偏，疏斥正士，狎近奸諛』。元代脫脫著的《宋史?徽宗紀》中才是點到了關鍵之處——『宋徽宗諸事皆能，獨不能為君耳』。」蘇辰雨不禁賣弄起自己最近看書的成果來了。

也不管蘇振邦一臉驚訝的模樣，蘇辰雨自顧自地賣弄道。

「爸爸，你說這宋徽宗明明不是當皇帝的料子，為什麼還要當那個皇帝呢。他要是老老實實地當他的安樂王爺，憑藉在書畫上的成就，他在歷史上的地位和名聲絕對可以流芳千古。而且要是那樣，最後也不會落個國破家亡、受盡欺凌、客死異鄉的結局。」

「傻孩子，皇帝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哪個人不想登上那個位置啊，更何況從小生在皇家的宋徽宗？雖然他不是當皇帝的料子，當機會擺在他面前，他也想得到那個至高無上的位子啊。」蘇振邦看著蘇辰雨的眼睛不禁說道。

「是啊，權力是多麼大的吸引啊，即使是沒那個本事和能力的人也想沾上一沾。可是他們卻不想想最後的結局會怎麼樣，好一點的可能是失去權力、身陷囹圄，大多數卻是落下個身敗名裂的結局。」蘇辰雨搖了搖頭，一個小孩子作大人模樣地說道：「不是自己的，強求得到，最後還不是得落下個兩手空空的地步。現在的人啊，都被權力蒙上了雙眼，看不清世事路途了。」

蘇辰雨說完也不管還坐在原地沉思的蘇振邦，自己站起身來就回房間了。蘇振邦顯然是被蘇辰雨的話給帶入了沉思，他越品味蘇辰雨的話越覺得有道理，而且他覺得到這小子話裡有話、似乎有所指一般。

至於蘇振邦最終怎麼想的，蘇辰雨不知道，他只能儘可能地或明或暗地「勸」一下蘇振邦。原來蘇辰雨還不知道怎麼開口，正好今晚蘇正邦自己送上門來，於是他就心生一計，希望借宋徽宗的事提醒一下蘇振邦。

其實也不是蘇辰雨非要勸蘇振邦不要踏入官場，而是他知道蘇振邦的性格實在是不適合官場。從蘇辰雨日後二三十年的觀察來看，他知道蘇振邦性格太過於剛強，而且絕不會輕易妥協和交易，這顯然和那個大染缸的大環境不符。

蘇振邦這幾天又染起了原來抽煙的毛病，時不時地想點顆煙，即使自己不抽自任它燃著，也覺得分外安心。

也不知道坐了多長時間，反正已經是斜月西掛、雞鳴三聲，蘇振邦腳下的煙頭著實不少了，他站起身舒了舒身子，發現天快見亮，一點睡意也沒有了。於是蘇振邦跑到河堰邊的樹林里打了一遍拳，不禁感覺心情舒暢了很多。

蘇辰雨雖然前一天晚上很不幸地失眠了，可還是像往常一樣很早就起床了。乘著東方的魚肚白，看見青石板下的一灘煙蒂，蘇辰雨知道蘇振邦可能一夜沒睡。

雖然不知道蘇振邦最後到底怎麼想的，反正等蘇辰雨練完拳回來，馮穎告訴他蘇振邦已經去交通局去報道了。

蘇辰雨不禁心裡一陣失望，心道看來自己的話並沒有什麼卵用，並沒有改變老爸的決定。雖然他心裡有一絲失望，但是他卻已經開始想著為蘇振邦的仕途出謀劃策了，如果當不成「紈絝」，做個「衙內」似乎也不錯。

不過現在他沒有時間考慮以後的事了，因為全國馬上就要迎來一件大事——開學了。

是的，馮穎作為老師昨天就已經到學校處理有關開學的相關工作了，今天她要帶著蘇辰雨和李雨涵到街上為新的學期添上一件新衣服或者買點新文具。對於開學，蘇辰雨是又緊張又開心，還夾雜著點無奈。馬上就可以見到那些曾經封存於記憶中的少年玩伴了，但是蘇辰雨一想到他一個心理年齡三十多的人和一幫小屁孩混在一起實在是尷尬不已。

和蘇辰雨不同的是，李雨涵這丫頭似乎心情相當不錯，小姑娘早就盼著開學了，畢竟人家是好學生嘛。

當然，有高興的，就一定有愁眉苦臉的，蘇振國同學就是其中之一。明天就要去學校報到了，他今天還在瘋狂地加班趕工補作業呢。顯然，趕工補作業的大軍不止他一個人，還有蘇雷、蘇洋這一群小夥伴們。

看著這群趴在小凳子上雙手如飛地在作業本上畫著狂草的小夥伴們，蘇辰雨不禁暗笑不已——好熟悉的場景，好親切的畫面。

看著他們，蘇辰雨不禁想起了曾經小時候的自己似乎也是這一群人中的一員。不過蘇辰雨有「槍手」幫忙，每次寫不完的作業都讓李雨涵代工，小姑娘也一次次地心疼他，都幫他寫了大半的作業。現在的蘇辰雨是——媽媽再也不用擔心我的學習了，而且還可以盡情在旁邊搭著二奶奶的話頭不停地插嘴「訓斥」蘇振邦等人——儼然成了大人嘴中「別人家的孩子」。

於是在蘇振國等人幾乎可以「殺人」的目光中，蘇辰雨在他們面前左一圈右一圈地轉著，很惡趣味地享受著這種莫名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