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重圓(2)
楊琰清醒后,徐微瀾日夜不離地照顧他。等到他可以進食,她便回到楊宅,和吳叔一起做飯熬湯。
徐微瀾不在醫院的時候,漁夫帽這才過來,過來的時候不忘穿了件醫生的白大褂做掩飾。
楊琰雖已醒來,但面色仍然不好,這些天還需要卧床休息。漁夫帽幫他搖起病床,站在邊上嘆了口氣。
車禍那天,漁夫帽遲一步到了現場,眼睜睜地看著楊琰的車子撞上默頓的車子。楊琰當場暈厥,默頓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兒去,趴在駕駛室動彈不得。
漁夫帽當即叫了救護車,圍觀的人見狀急忙報了警。
楊琰被送來醫院,默頓卻因為懼怕警察趁亂逃走了。
楊琰醒來后,警方來做過口供,但最後只以交通事故定了性,默頓也只是因為交通肇事逃逸被警方通緝。
楊琰聽了漁夫帽的消息,不由沉了口氣:「默頓還沒有找到?」
默頓雖然受傷,一時半會兒再難行動,但他在暗處,仍然有可能造成威脅。
漁夫帽搖搖頭:「默頓是外籍,又不是什麼大案子,警方也嫌麻煩。」漁夫帽頓了一下,又說,「周瑋前兩天被放出來了。」
楊琰聽了面色凝重:「周瑋出來后一定會想方設法找到默頓,兩人再進行密謀,這樣我們就會很危險。」楊琰看了一眼漁夫帽,「我們必須先發制人。」
楊琰思考了一下,問漁夫帽:「德靈的股票現在怎麼樣了?」
「這些天您在醫院的時候,我一直在盯著,除了散戶外,一些小股東也倒戈了,願意轉讓股權。」
楊琰點點頭,「他想攪動暢銘,我們以牙還牙,乾脆對德靈進行強制收購。」
漁夫帽點頭應了下來,聽楊琰又說:「這樣做雖然能牽制住周瑋,但是還不夠。」他說著,手指敲了一下病床,似是在做一個決定。
「既然以牙還牙,我們就做的徹底一點。」楊琰抬了一下手,漁夫帽附耳過來,聽了頻頻點頭。
兩人說著話,徐微瀾正好帶了湯羹從門外進來,漁夫帽聽見了動靜,急忙低頭,徜徉醫生叮囑病人,隨口說:「楊先生一切正常,好好休息。」漁夫帽說完離開,離開時朝徐微瀾點了一下頭,算是打了招呼。
徐微瀾對漁夫帽的長相併不陌生,她回頭看他,若有所思。
楊琰看了低聲咳了一下,徐微瀾收回目光走到他身邊,放下保溫飯盒,幫他拍了胸口順氣:「怎麼咳嗽了?胸口不舒服?還疼嗎?」
楊琰笑了一下,握住徐微瀾的手:「本來不舒服,你來了我就好多了。」
徐微瀾嗔了一聲:「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油腔滑調了?」她說著,打開了飯盒,幫楊琰盛了一碗湯,遞到了他面前。
楊琰左手骨折,打了石膏吊在胸前,右手的刀傷還沒好。他看著徐微瀾,張了一下嘴,笑著看她:「可以喂我嗎?」
徐微瀾笑了一下,點點頭,坐在床邊,一勺一勺地喂著楊琰喝湯。
因為是徐微瀾在喂他,楊琰喝得很香,喝完了一碗還要再喝。
徐微瀾又幫他盛了一碗,邊喂他邊問:「剛才那個人……不是醫生吧?」
楊琰裝傻:「哪個人?」
徐微瀾不滿意他的態度,收回了湯勺不再喂他,假裝生氣道:「別以為我不知道,從你那兒搬出來后,你總是派他跟蹤我,我已經見到他很多次了。」
楊琰盯著湯羹咽了一下口水,他很久沒有吃到徐微瀾給他煮的飯菜了,一碗湯遠遠不夠填補他的胃。
「我不是要跟蹤你,只是想保護你的安全。」楊琰看了眼湯碗,問徐微瀾,「這湯用什麼熬的?味道很好。」
他不但不坦白,還言顧左右,徐微瀾滿臉不高興,氣道:「吃什麼補什麼,你手骨折了,當然用豬腳補。」
她罵他是豬。楊琰聽明白之後不由一笑,用右手拉過徐微瀾,把她摟在懷裡,問她:「我是豬,你是什麼?」
徐微瀾拍了一下他的手臂,撅嘴道:「我是養豬的。」
「所以你肯養我?」楊琰用鼻子蹭她的臉頰,把她弄得臉上、耳邊到處□□,「我正好失業了,以後就靠你喂我了。」
聽了這個,徐微瀾嘆了口氣,再沒心思和他開玩笑了。
楊琰察覺了,問她:「怎麼了?不高興?你放心,我不會吃太多。」
他還有心情閑扯,徐微瀾看了他一眼,喃喃道:「我知道暢銘對你來說有多重要,你就這麼離開……背後一定發生了很多事。」徐微瀾看著他,「你一定要自己扛著嗎?還是什麼都不跟我說?不願我幫你分擔?」
楊琰對她笑了一下,把她攬入懷裡:「男人要女人幫著分憂,豈不是很沒用?」
「楊琰……」徐微瀾掙開他的懷抱,正色說,「你這樣我很心疼,沒有辦法幫你分擔,我也覺得自己很沒用。」
她說著眼裡開始泛起淚光,不多時眼淚彙集滴了下來。楊琰有些慌張,剛剛還是好好的,她說哭就哭了。
他不得已,只好開口:「暢銘雖然傾注了我很多心血,但周家的東西我不會碰的。經營暢銘也只是為了給周越一個交代,等到他能主持大局,我會將暢銘交還給他。」
徐微瀾看他:「是因為……」徐微瀾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因為婆婆嗎?」
這是一個陌生的稱呼,楊琰面色一滯,點了點頭。
「那那天的外國人呢?」徐微瀾問他。
「他是三聯會的,一個南非的黑幫……」楊琰不願細說,只是說,「我正在想辦法,不會讓你再有危險的。」
徐微瀾小心地依偎在他懷裡,深怕碰到他肋骨的傷,她手裡揪著楊琰的病服,說:「我不是怕危險,我是怕你什麼都不說,隻身涉險。你有事憋在心裡都不願意和我說……」徐微瀾抬頭看他,抿了一下嘴唇,「我是你的妻子,我想幫你分擔。」
妻子……
楊琰聽到這個稱呼,愣了一下,低頭看徐微瀾,「你說什麼?」
「我說我怕你什麼都不說……」
「不是這句,最後一句。」楊琰看著她,「你說你是我妻子。」
徐微瀾抿了抿嘴,點點頭:「那天你給我的離婚協議書,律師還沒有處理,我就撤回了……所以我還是你的妻子。」徐微瀾說著,將自己的左手伸給楊琰,那枚婚戒已經回到了她的手上。
她的手還是那麼細白,戒指戴在她的手上仍舊是那麼漂亮。楊琰拽過她的手,湊到唇邊親吻。他從沒有過的感謝起律師們的低效率。
徐微瀾就勢靠在他的肩上,「楊琰,你那天說要用餘生贖罪,我不想你那麼辛苦,只要你陪著我一直到老就好了。你陪著我,我也會一直陪著你,中間誰都不能扔下誰。」她說著嗅了一下鼻子,「所以你也不要有危險,有事也要跟我說,不許一個人都藏在心裡。」
徐微瀾髮絲間有淡淡的香味,那是楊琰最喜歡、最熟悉的味道。他貪婪地吮吸著,吻著她的髮絲:「我答應你,我會和你分享我所有的情感,高興、不高興,喜悅、煩惱。」
楊琰這麼說,徐微瀾才露出了笑容。
一整晚,楊琰給徐微瀾講了自己的事情,從幼年在三聯會,到十五歲時回到周家,再到現如今他和周瑋、三聯會默頓的糾葛。
講完這些時,徐微瀾偎在楊琰懷裡默默流著眼淚,淚濕了他的衣襟。他的這三十年太辛苦了,辛苦到徐微瀾聽了心裡隱隱作痛。
楊琰幫她擦掉淚水,「也不是只有煩惱,我也有高興的事情,比如和你結婚,有一個這麼好的妻子,願意聽我的煩心事。」
徐微瀾破涕為笑,緊緊摟著楊琰的腰,「知道我好,還把我往外推。」
楊琰笑笑,逗她說:「所以你說我是豬,我沒有反駁。」
徐微瀾笑了一下,笑過後神色有些黯然。她咬了咬嘴唇說:「不知道我還能不能懷孕……我真的很想和你有個完整的家,想和你生個孩子,我們一起等他出世,看著他長大……」
楊琰也把她摟緊,「一定會有的……」
晚上,楊琰就這樣摟著徐微瀾入睡,他輕拍著她的後背哄著她入眠。他望著病房床頭微弱的燈光,突然想到什麼,對徐微瀾說:「還有件事我沒有告訴你。」
他說的認真,徐微瀾抬頭看他,問他:「你還有什麼事瞞著我?」
楊琰微微一笑,「很久以前就想告訴你了,」他低頭吻了徐微瀾的嘴唇,這才正式說,「微瀾,我愛你。」
徐微瀾聽了笑了起來,也回了他一個吻:「這個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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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琰住院的這些天,漁夫帽時常出現在醫院,起先他還有所避諱,但幾次過後,他看到徐微瀾也就不再顧忌,有時面對面也會點頭叫一聲:「太太好。」
徐微瀾明白,漁夫帽的行為其實也代表了楊琰態度的轉變,他現在已經不再擔心徐微瀾知道他在想什麼了。
徐微瀾其實未必真的想要知道他心裡的想法,只要他不刻意瞞著她,她就安心了許多。
這日,漁夫帽照例下午過來彙報,徐微瀾看到他主動起身,叮囑楊琰:「少說些話,多休息。」她說著,幫楊琰整理好被子,「我回去幫你取些換洗衣物。」
楊琰拉著她的手,一個勁兒地囑咐她「路上小心」,直到漁夫帽靠了過來,他這才不舍地鬆開了手。
徐微瀾走後,漁夫帽開始彙報醫院外的情況:「按您的吩咐,我已經將默頓的資料交給警方了,他們好像開始重視起這件事了。」
楊琰點點頭,默頓並非普通的外籍人士,身為三聯會的當家人,他身上不可能沒有一點案底。「三聯會的消息你打聽到了嗎?」
漁夫帽說:「您猜的沒錯,三聯會內部有了罅隙,默頓突然出現在平江可能和這個有關係。」
老默頓在世的時候,三聯會就分成兩派,只不過老頭親自打來的江山,位置自然坐得穩,沒人敢出來挑釁。但是老默頓一死,三聯會就不太平了,雖然小默頓被扶植做了新任老大,但各派勢力暗中較勁,平衡的局勢已經被打破。
楊琰唇角微挑,「默頓現在也是危機四伏,難怪會求助於周瑋。」
「周瑋和他半斤八兩,也都自顧不暇了。」漁夫帽說,「按您要求的,強制收購的請求已經發給了德靈的股東,周瑋現在恐怕被這事牽制住了,很難再有多餘動作。只是……不知道那些股東會不會回應我們的邀約。」
「我們需要一個人幫著遊說德靈的股東。」楊琰說著,垂眼看了一下床頭的手機,自他發出強制收購的消息已經有三天了,時間已經差不多了。「再等等,很快就會有人來幫我們。」
他話音剛落,護士在門口輕敲了一下,說:「楊先生,有位蕭先生過來探望您,您方便見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