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馬匪之首

第五章 馬匪之首

雷大當家派此人乃是去探詢一件要事,急等回報好做對應安排。結果因為被人尋釁發生糾紛,耽誤了時機,當即暴跳如雷,無法忍耐,今日一早便帶領了五十名手下,人人騎馬,個個舞刀,風馳電掣,氣勢洶洶,直奔白嶺村而來。

因為來的是馬匪,且人數眾多,村正不敢大意,連忙召集全村老幼齊去村口,以壯聲勢。

平日里,有大事小情,這一帶人都是遵從祖訓,守望相助,一致對外。大小民事,當地首陽縣官府大都不願插手。尤其在去年來了個什麼郅城主之後,白嶺村除了要造反,不然基本上沒有官府過問。

眾馬匪來到村口時,除去老弱,村口已有三百多村民男女老少在嚴陣以待。不過馬匪人人帶有利器,皆是騎著高頭大馬、凶神惡煞;人數雖少,氣勢上卻佔了上風,於是雙方暫時對峙起來。

此時已是正午,日頭高掛,村口已是人聲鼎沸。村頭樹梢枝椏上的鳥,早被驚動飛的不見蹤影,只剩下大樹默然地做個看客。

如此場景,馮亮並不害怕,反而頻頻伸頭踮腳,很是興奮。他年紀雖小,其實本性中也有極濃的狠厲強硬的因子,越有事,越來勁。多年以後,馮亮之凶名震懾天下,使人聞風喪膽,畏之如鬼。

高岳卻一邊仔細聽事情的來龍去脈,一邊把眼睛緊緊盯著人群中央,不動聲色,冷靜觀察。

村正雖已五十多歲,但是腰板硬朗,聲音洪亮。在和一個匪首大聲辯論,他被眾人簇擁,日頭又正,額頭上已全是汗水。

村正旁邊站著李家叔伯。叔伯身後處,站著李虎和李豹。

李虎身高七尺八寸,身軀彪悍魁偉,背厚胸寬,肌肉暴突,闊面大口。他手執鐵叉,神情陰鬱,沉默如山。

村正和父親站在面前,輪不到他出面,他暫時不敢造次,只是眼睛凌厲地梭巡,死盯著對方匪首的表情和動作。

李豹比李虎高半個頭,神色忿恨地站在兄長身邊,臉上帶著老大一個紅掌印。他瞪著眼睛,不時忍不住跳腳辯論訾罵幾句,被李家叔伯回頭狠狠的瞪一眼,又氣哼哼地收住了口。

兒子給全村惹來了大麻煩,李家叔伯氣的七竅生煙,劈面便是賞了一個巴掌,把李豹很是暴打了一頓。

不過事已至此,也沒法子,再加上村正雖然也很氣惱,但表態說畢竟是自家人,無論如何也要先一致對外,所以暫且放下李豹不提。

此刻村正擦了擦頭上汗水,已感覺疲累的很。

他強打精神道:「方才說了這麼多,我們也就是這麼一個意思,不論先前對錯,貴寨的小兄弟畢竟傷在我們手下,這個葯錢,我們沒二話。這樣吧,我們再加一點,出三吊錢,一弔是還錢,一弔是療傷,一弔是賠禮。雷當家你看如何?」

總的來說,村民大多不願多事,大事能化小,小事最好化了。村正更是一村之主,站在大局上,考慮事情就要想到方方面面。

來的畢竟是手執明刃、殺人放火的山賊馬匪,村裡人雖多,都是老百姓,真爆發衝突,己白嶺村也不定就一定能討得便宜。

另外,和這幫子冷酷彪悍的馬匪結了仇,被他們盯上日後定會圖謀報復,陰魂不散總是個麻煩事;再說,一旦動起手,總有傷亡,誰家也不願意死人,能不打最好就不打,所以談判的主調是往和解的方向走。

高岳冷眼旁觀,見村正對面一丈開外,一個匪首身高八尺,面色黑黃,方頭窄額,鷹鉤鼻下亂蓬蓬的一大把鬍鬚,看不出年紀。

此人身材格外魁梧粗壯,穿著緊身小袖的灰麻衣,腰間緊束黑布條,給人遒勁結實的感覺,他倒提一把厚背寬刃大刀,凶神惡煞顯得十分剽悍。

那匪首一昂脖子冷笑道;「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咱們鳥鼠山寨,一向在涼州和塞北做買賣,往南邊漢中地界也跑過。不說大話,殺過的人也有好幾百個。」

「卻有一點,咱們可從來沒有為難過本地的父老鄉親。今日還真是鍋巴爬到了飯頭上,為了什麼竟敢把我的手下打成那副模樣?老子雷老七稀罕你那點小錢?一句話,把打人的狗東西交出來!」

高岳眼神銳利,瞧見那人倒提大刀的右手,在那小拇指側後面,又伸出來兩個更小的指頭。恐怕就是「雷七指」的名號由來。

村正還未開口,李虎終於忍耐不住,瞋目叫道:「狗東西,罵誰來?滿口噴糞,真當爺爺怕了你嗎?」

見到兄長爆粗,李豹彷彿是那燈火添了油,一下子竄了起來:「就是,你他媽的,鬍子你敢單挑不?二爺我滅你像滅條狗。」

李家叔伯回身,乾淨利落的一人一腳,大罵道:「兩個畜生!還嫌事不夠多?早曉得生下來就打殺了你們,省的老子現在晚上覺都睡不安穩。」

村正無奈嘆了口氣,向那匪首雷七指正色道:「雷當家,得饒人處且饒人。當真打起來,誰也占不了好,又何必呢。」

不是誰也占不了好,而是村民多半要吃些虧。村正此時,已是頗有些色厲內荏的味道了。

聽聞李家兄弟二人叫罵,雷七指目光更加凶野犀利,咄咄逼人。他剛準備發作,想想卻突然獰笑道:「好。就依村正所言,給老子三吊錢,這件事就此揭過。」

馮亮聽聞,捅了捅高岳,小聲道:「大哥,這什麼雷當家太慫,被李家哥倆一頓凶,就認栽了,我呸,還虧他做個山匪頭子。

高岳微微皺眉,面沉如水道:「不,事情還早得很。」他一面說著,一面已是開始往人群最前面擠去。

馮亮驚訝,跟在高岳身後剛準備發問,那邊廂村正已是大喜,不暇細想雷七指怎麼突然轉了性子,忙應承道:「好說,好說。」轉頭便吩咐身邊人。

須臾,三吊錢湊齊了,一村民拿布匹包了,送到雷七指面前,雷老七點點頭,一個匪兵上前收了。

村正見對方收了錢,心道總算把事情解決了。剛要拱手再說兩句場面話,雷七指卻擺了擺手止住了村正,輕描淡寫道:「慢著!我還有一個小條件。」

馮亮眼裡放光,拍了拍高岳道:「大哥,你是怎麼猜出來的,真是神了。」

高岳輕輕一笑,道:「不要浮躁,且看那雷老七說些什麼。」

雷七指把大刀拎起,放在手中掂了掂,皮笑肉不笑道:「我雷老七,做人一向恩怨分明。承手下兄弟們看得起,奉我做了個管事的。現在有兄弟無故被打,我替他出頭那自然責無旁貸。」

「現在,我私人想會會行兇之人,討教討教,比劃兩招。這麼多鄉親父老因為你在這耗著,要是還算是條漢子,那怎麼也得自己出來了結這樁事,方才不也是要單打獨鬥一番嗎?」

說著,他左臂猛抬,衣袖帶起勁風,戟指指向李豹,暴喝一聲道:「給老子滾出來!」

雷七指右臂用力,將大刀猛地直摜而下,那刀背厚約寸許的寬刃大刀竟然刷的一下,三分之一的刀身直直插進地里,露出地面的部分嗡嗡作顫,不多時便剛硬筆直的指向天空。

大凡打鬥,講究的就是一個氣勢。有時候,看起來人高馬大的,遇上雖然瘦小但是混不吝甚至不要命的,打起來一樣大輸特輸。

雷七指先是答應領了賠款便了事,讓一眾村民放下了對立和緊張的情緒,放鬆下來,再輕描淡寫的擺事實,講道理,又表示只要再附加一個條件。

接著拿話激李家兄弟,最後再突然施以雷霆手段,顯露身手,並以怒吼震懾,一下子掌控住了整個氣場。

高岳微微點頭。這雷七指並不是一個受到一點刺激,就不管不顧喊打喊殺的簡單粗莽人物。

果然,那邊李虎臉色變得十分難看,李豹也明顯有些發慌的樣子。也難怪,這兄弟二人只是稱雄於鄉間的普通少年,真正遇上雷七指這種往來流竄,殺過人、劫過貨、見過血的兇惡匪徒,自然是有所不如。

尤其看雷七指十分強壯,更能將大刀一摜就直插進地里,氣勢實在強烈,這力氣當真不小。

雷七指身後的一眾匪徒眉飛色舞,士氣高漲,亂紛紛地呼喝道:「七爺威武!」「大當家厲害!」

李家兄弟曉得這次踢上了鐵板。見識了雷七指的身手,李虎自覺不如,更莫說李豹了。然而雷七指大喇喇的直指自己,不出去應戰,或是喊大家幫忙齊上,那是實在說不出口。

李豹面色青紅不定,抬眼見雷七指死死的盯著自己笑罵道:「怎麼,好漢子不敢下場嗎?也罷,你承認自己是孬種,自己動手騸了卵蛋,我立馬反過來賠你們六吊錢,帶人走個乾淨。」

一眾山匪哄然紛亂,笑罵不已;而村民這邊仍是沉默無言。

打應該是打不過。但自認是孬種,那還不如去死。李豹聞聽此言,只覺得渾身的血只往頭上沖,他一咬牙,剛要跳出去,旁邊李虎將他一拉,攥著鐵叉,大步搶先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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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末雄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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