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小道士上陣

說到底，何雲這個人就是嘴皮子溜，真的提槍上陣了他又怯場了起來。

緊張的捏著毛小生的手臂，何雲哆哆嗦嗦地說道：「你說我等會兒是從哪個角度衝上去比較好？是從左邊還是從右邊？」

看著何雲這個樣子，毛小生心生好笑，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別緊張。」

「我怎麼可能不緊張！」何雲咽了口口水，拚命地拍打著自己的腦袋，「我跑了兩年的龍套，第一次有單獨的鏡頭了，我緊張的要死了。」

這話倒是真的，在影視基地門口蹲著的人哪個不是懷揣著夢想的，能夠得到當群演的機會就意味著這一天沒有白忙活，還有一頓盒飯，要是真的能有一個鏡頭更或者是一句話，任憑誰都會開心吧。

不過這種感覺毛小生不是很能夠理解，只能敷衍地點了點頭。

「演員準備，各部門注意，等會兒先試一條，都找好自己的位置。」副導演舉著喇叭喊道。

「怎麼辦！小生，要開拍了！不行不行！我要吐了！」何雲快把毛小生的手掐斷了，臉色慘白，倒真的像是一個被女軍官嚇怕的村民。

「剛剛給說戲的那個群演記住了，等會兒汪雲說完『再不說我就開槍了』你就衝上去，然後倒下就得了。」特意給何雲交代了一下，副導演揚起了手。

「開機。」雖說是試一條，但是片場瞬間就安靜了下來，大家都在自己的崗位上工作了起來。

「快說！那個人到哪裡去了！」王悅飾演的女軍官汪雲凶神惡煞地朝瑟縮在地上的村民怒吼道。

這場戲是講女軍官為了找到共/黨幹部拷問村民，而王悅原本就是一個自大的人，一抬頭一挑眉竟然將這個女軍官的趾高氣昂的氣勢演的惟妙惟肖，說白了就是面目可憎。

群演們敬業的圍在一起，不住地顫抖著，似乎很是畏懼汪雲。

冷眼環視了一周，汪雲踩著高筒皮靴走到了村民面前，拔出了腰間的道具槍，開口道：「還不說是么？再不說我就開槍了！」

聽到了這一句台詞，何雲渾身抖了一下，然後倏然站了起來，叉著腰悲壯的怒吼道：「你這個惡人！我是絕對不會出賣黨的！要殺你就殺我吧！向我開炮！」

吼得太過用力，何雲直喘著粗氣，面頰緋紅，怒目著王悅，真像是個悲憤的村民。

整個片場都安靜了三秒，然後爆笑聲傳了出來，大家無一不捂著嘴偷笑，而此時，王悅的表情很不樂觀，化了濃重眼妝的眼睛死死地瞪著何雲，恨不得剝了他一層皮。

「卡卡卡！」副導演連忙喊了停，跑過去用劇本狠狠地敲了何雲的頭，生氣地說道：「你要上天啊！誰告訴你有台詞了的！」

「我···」這才從戲里出來，何雲知道自己犯了錯，紅著一張臉，垂著腦袋，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

「哪兒找的人啊，這還有法兒拍沒法兒拍了啊！」站在一旁的王悅叉著腰，不耐煩地說道，瞪了一眼何雲還有無辜的副導演，踩著皮鞋轉身走了，「補妝。」朝一旁的化妝師招了招手，仰坐在了椅子上。

「看你乾的好事兒！」副導演瞪了何雲一眼，跑到王悅的身邊哄人去了。

垂頭喪氣的回到了人群中，何雲趴在毛小生的肩膀上灰心地說道：「毀了，哥們兒，我的演藝事業走到盡頭了。」

安慰著拍拍何雲的肩膀，毛小生倒是覺得剛才何雲的那兩句台詞說的挺好的，大義凌然，頗有點英勇義士的風采。

沒過一會兒，副導演走了回來，朝不爭氣的何雲嘆了口氣，道：「現在來不及找人了，你還是接著演村民吧，老實蹲著，別再出什麼岔子了，還有，等會兒拍完給王悅道個歉去。」

還想要爭辯些什麼，何雲動了動嘴終究還是沒說話，老實的點了點頭，默默地蹲到了牆角。

這一下，衝上前的村民人選又空缺了出來，看副導演又要選人，各個群演都將身板挺得直直的，希望幸運的能被選上。

「就你了。」副導演走到毛小生的面前，指著他的鼻子說道。

周圍的人見到此場景都遺憾的嘆著氣，有的又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起來，內容無非就是說毛小生動用了關係，說他可能之前就和王導認識什麼的。

又被人莫名其妙地指明了，毛小生真覺得自己出門的時候應該先算一下運勢，這一而再再而三的，他實在是不知道應該做什麼了。

「剛剛我給那個人講的戲你聽到了吧？」副導演問道。

知道副導演說的是何雲，毛小生點了點頭。

「等會兒，王悅說『再不說就開槍了』你就衝上去就行，知道了么？」

「知道了。」看了一眼坐在遠處的王悅，毛小生答道。

「好，各部門準備一下，這次直接開拍了！」副導演拿著喇叭朝四周喊了一下，轉過頭來認真地朝毛小生說：「你沒台詞，別亂加。」

等到副導演走遠，何雲這才又蹭回到毛小生的身邊，羨慕地戳了戳他的肩膀，道：「還好是你，要是別人我肯定特嫉妒。」

王悅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臉上補過的妝更加精緻了一些，不過這也蓋不住她因為年紀而顯出的一些細紋。

走到毛小生的面前，一雙上挑的眼睛盯著他打量了一番，王悅冷笑了一聲，轉身站回了自己的位置，她對這種無足輕重的小群演才沒有興緻，只要不搶她的鏡就行。

「這次爭取一次過啊！」副導演坐到了王導的身邊，舉著喇叭喊道：「開機！」

片場重新安靜了下來，攝影機運轉起來，幾個工作人員推著攝影機在滑軌上緩慢移動著。

「快說！那個人去哪兒了！」王悅又氣勢洶洶的念出了台詞，畢竟是有經驗的演員，王悅的台詞說的還是很到位的，女軍官的霸道展露無遺。

環視一周，最後目光鎖定到了毛小生的身上。

「快說！再不說我就開槍了！」

王悅說完這句台詞，整個片場的目光都鎖定在了毛小生的身上，生怕他再說出什麼多餘的台詞。

還好，毛小生並沒有這樣做，按照剛剛副導演的安排，飛身向王悅撲去，這一下動作飛快，就像是一道影子，看不清楚身形，又像一隻敏捷的兔子，毛小生縱身一躍，直直的朝王悅撲去。

被眼前的情景嚇了一跳，王悅張大了嘴，沒有想到毛小生的動作是這樣的快，下意識的朝旁邊撤了兩步想要躲開，誰知腳邊恰巧有一塊石塊，一腳踩了上去，只見王悅的身子晃動了兩下，沒有穩住，跌倒在地。

「哎呀！」摔倒在地的王悅驚呼一聲，面色獃滯，絲毫沒有反映過來剛剛發生的事情。

「卡！」

「王姐！」

見到王悅摔倒，副導演連忙喊了「卡」，王悅的助理也抱著衣服衝進了場內，一時間，整個劇組又亂作一團。

而毛小生，撲過去之後，一個漂亮的前滾翻，安然落地，一瞬間的動作流暢敏捷，沒有一點的遲疑。

起身站了起來，毛小生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回過頭才發現一大群人都圍著王悅，不知是真心還是假意，總之都噓寒問暖地關切著王悅的身體情況，不明所以的他還不知道自己犯了錯，傻傻地站在人群外打探著。

「哥們兒，你也太牛了吧！」何雲不知道什麼時候偷偷地跑到了毛小生的身邊，朝她豎起了大拇指。

還不知道自己剛剛做了什麼大事，毛小生疑惑的眨了眨眼睛。

「你是不是練過武術啊！剛剛那一下跟輕功似的！」崇拜的看著毛小生，何雲的眼中閃著金光。

毛小生自然是練過的，在山中的時候，他從小就跟隨著師父練著功夫，一方面是強身健體，更重要的一方面則是為了驅除邪祟時所用，要不是有一身身法，早不知道死了幾回了。

不過還未等毛小生給何雲解釋，就聽到人群中傳出了王悅的怒吼。

「什麼玩意兒啊這是！不拍了！」

王悅坐在地上賴著不起來，被人搶戲不說，這一次又在眾人面前因為沒有反應過來摔倒了，此時她顏面盡失，儼然已經成為了整個劇組的笑柄，王悅哪兒受過這委屈，拍著腿就說不拍了。

助理還有導演都在一旁勸她，畢竟這戲已經拍了一半了，怎麼能說不拍就不拍了呢，雖然大家都知道毛小生沒有犯錯，但是誰也不願意得罪明星。

「好吧。」終於，王悅別說服了，在助理的攙扶下從地上站了起來，假裝漫不經心地拍了拍自己的袖子，然後從人群中找到了毛小生，抬手一指。

「要我拍完也行，這個人要接著演那個村民。」

此話一出，眾人嘩然，大家都以為毛小生給了王悅難堪，這會兒王悅說什麼都應該不會再想他留在劇組了，沒想到她竟然主動提出讓毛小生留下，而且繼續演村民，還和她有對手戲。

「王姐，這小孩兒不懂事兒，咱們換一個群演吧。」副導演猶猶豫豫地提著建議。

「不行，」王悅大眼一瞪，堅定地說：「就要是他。」

沒辦法，誰叫人家是明星，副導演只得點了頭，繼續讓毛小生演村民。

走到毛小生的身邊，副導演再三叮囑道：「你演的挺好的，就是別撲的那麼快。」

毛小生聽話的點了點頭。

「哥們兒，」何雲等副導演轉身才又開口說道：「你小心，我總覺得特懸。」

看著何雲擔心的臉，毛小生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嗯，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