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小道士被欺負

王悅補了妝，重新走回了片場里，二話不說徑直地走到了毛小生的面前，端著架子俯視著他。

毛小生原本個子就矮，王悅一米七的個子再加上一雙高跟鞋快高出毛小生一個頭了，氣勢自然也是高人一等的樣子。

鄙夷的看著滿臉被塗得髒兮兮的毛小生，王悅從鼻子里發出了一聲冷嗤，勾起了一個莫名的笑容。

正當整個劇組都等著看女演員欺壓小群演的好戲的時候，王悅突然轉身走回了自己的位置，朝副導演揚了揚手，說道：「導演，我準備好了，可以開拍了。」

副導演看了看坐在一旁的王導，從剛剛開始，王導就一言未發，始終是滿臉陰沉，不耐煩地擺了擺手，王導說道：「開機吧。」

「開機！」

場記過去打過板，機器又重新運作了起來。

「快說！那個人到底去哪兒了！」仍然是本色出演，王悅此時真的面目可憎，一雙帶了美瞳的眼睛瞪得可怕。

「還不說是么！再不說我就開槍了！」熟悉的台詞吼了出來。

大家都屏氣凝神，期盼著這一次不會再出什麼差錯。

毛小生聽到台詞之後，站了起來，在眾人的矚目中再次朝王悅撲了過去，而這一次，按照副導演之前的囑咐，慢了許多許多，一步一步地靠近了王悅。

「哼！」王悅抬腳踹在了毛小生的肚子上，將他踢倒在地，然後穿著高跟皮鞋的腳一下踩到了他的胸前。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個動作是劇本上沒有的，而且這場戲也只是安排了一個假動作，只需要借位即可，根本不用真的踢到毛小生的身上，任誰都看得出來，王悅這是在借著戲泄私憤。

「唔···」被踩住胸口的毛小生皺起了眉頭，發出了一聲悶哼，但是又不敢亂動，只能忍受著王悅的腳在他的胸前碾壓著。

「卡！這條過了！」王導看出毛小生已經快喘不上氣了，連忙喊了停。

喊停之後，王悅也將腳收了回來，臉上立刻換上了虛偽的假笑，彎下腰朝毛小生說道：「對不起哦，我也是為了角色。」說完，鄙視的笑了兩聲，轉身朝導演走去。

默默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毛小生揉了揉自己的肚子，有點疼，大概要青了。

「你沒事兒吧？」何雲走到了毛小生的身邊，扶著他坐到了一邊，擔憂地看著他。

輕輕搖了搖頭，毛小生說道：「沒事。」

「那個老女人，就會耍大牌，風評差的要死！」何雲憤憤的說著，怒目看向不遠處眾星捧月似的王悅。

毛小生朝何雲擺了擺手，道：「雖說你今年會有大成，但是小心禍從口出，免招禍患。」

但是何雲對毛小生這個平靜的態度很是不滿，無奈地說道：「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想著算命，那都是騙人的。」

毛小生也沒再說什麼，微笑著搖了搖頭，只覺得胸口有些疼而已。

不遠處的導演席中，王悅正在對王導說著些什麼。

「王導，剛才的那一場戲我還想再拍一條。」王悅看似謙虛地說道。

皺起了眉頭，王導很不解，畢竟他也是了解王悅平日的作風的，從來都是寧可少拍一場不肯多拍一條，疑惑地說道：「剛才那條不錯，不用再拍了。」

「不不不，」王悅連連擺手，臉上笑得很是誠懇，「我覺得剛才我還是有一些感情沒有把握好，想再拍一條，應該會更好，當然，也是為了整部戲考慮。」

王悅這話說的真誠，演員主動要求再拍一條自然也是愛崗敬業的表現，考慮了一下，王導沒有理由拒絕，還是點了頭，道：「好吧，那就再拍一條。」朝助理擺了擺手，示意再拍一遍。

「大家注意，先都別動，剛剛那一場戲再拍一條，群演準備。」

屁股都還沒坐熱，就又被傳喚了，毛小生和何雲對視了一眼，起身走了過去。

「靠，那個老女人肯定是故意的！」替毛小生打抱不平，何雲憤怒地吼道。

毛小生倒不是很在意，因為在他的認知里，他就要好好地做著一份工作，然後自然可以找到他的二師兄，所以，吃一點苦都是正常的。

重新面對著毛小生，王悅帶著精緻妝容的臉上始終掛著假笑，佯裝抱歉的朝毛小生說道：「小兄弟，這也是為了整部戲考慮，要是我不小心踹到了你，你就多擔待一點吧。」

看著王悅偽善的臉，毛小生沒有回答，只是點了點頭。

「各部門注意，第二十八場第三條，開始！」準備就緒，副導演喊道。

前面的一切都進行的無比順暢，直到王悅喊出了那句台詞。

「再不說我就開槍了！」

像之前幾次一樣，毛小生撲了過去，單薄的身軀落在了王悅的腳下。

這絕對是蓄意的傷害，不是什麼不小心，絕對結結實實的一腳踢在了毛小生的胸口，皮鞋的尖頭戳的毛小生生疼，但他仍然一言未發，任由王悅的鞋跟踩在他的身上，直到導演喊了停。

「咳咳咳···」這一腳實在是踢得巧了，毛小生坐在地上捂著胸口咳嗽了起來。

沒有人在意他這一個不起眼的小群演，再說他可是惹到了王悅，大家更不願意得罪王悅，劇組的人都朝王悅圍了過去，大家寧可關注王悅的腳疼不疼都不關心毛小生疼不疼、受沒受傷。

「沒事吧？」還是何雲走到了毛小生的身邊，輕輕幫他拍著後背。

搖了搖頭，毛小生抬手擦了擦臉上的灰塵。

「導演，我想再拍一條。」就在這時，王悅突然又開口道。

圍著她的一群人都愣住了，誰都看出了王悅就是故意的，但是又沒有人敢開口說不。

聲音自然也是傳到了毛小生和何雲的耳中，沒等毛小生開口，何雲憤怒地站了起來，替毛小生出氣，吼道：「別欺人太甚了！沒看他都受傷了么！」

「怎麼，當個群演還了不起了啊，連這點兒苦都吃不了還想出名，還想紅？做夢吧！」王悅也顧不得什麼禮數了，開口諷刺道。

「你！」被噎的說不出話，何雲氣的咬牙切齒，拳頭捏的「咯吱」直響。

這時，毛小生慢慢地從地上站了起來，拍了拍怒氣沖沖的何雲，遞上一個「沒關係」的眼神，走上前去，朝王導說道：「我沒事兒，可以再拍一次。」

此話一出，整個劇組的人都議論了起來，一面對王悅的這種欺負人的耍大牌行為表示不恥，另一面也對毛小生這種好脾氣感到心疼，在這圈兒里，脾氣好就差不多等於被人欺負定了。

然後就這樣陷入了循環中，這一個踢人和被踢的場景，反反覆復一共又拍了五遍，直到王悅氣喘吁吁地沒有力氣再抬腳了才作罷。

沒等導演說可以，王悅換上大衣，戴著遮住半邊臉的大墨鏡，身邊圍著一大群人走出了片場，上了保姆車，揚長而去。

「今天就這樣，收工！」場記傳達著導演的意思。

眾人終於鬆了一口氣，收拾起了道具和儀器。

毛小生也鬆了口氣，胸口實在是疼得厲害，王悅每一腳都踹的很狠，像是要人命似的，而毛小生也老老實實的毫不躲閃。

「我扶你吧。」何雲從雜亂的人群中穿過來，走到了毛小生的身邊，攙扶著他的手臂，自責地說道：「都怪我，要是我開始沒出岔子你也不會受傷。」

見何雲失落地低著頭，毛小生輕聲安慰道：「沒事的，她是女人，打的不是很痛。」

毛小生說的輕鬆，表情也很自然，何雲沒有多疑，猶豫著點了點頭，但還是提不起精神。

「群演到這邊來！」之前帶領他們進來的那個領頭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出現了，舉著大喇叭朝他們喊道。

「走。」一瞬間興奮了起來，何雲拉著毛小生朝那邊走去。

胸口被扯得有些痛，毛小生咧了下嘴，但是很快又恢復了正常，見何雲走的著急，疑惑地問道：「怎麼了？」

終於是露出了笑臉，何雲開心地說：「發工資了！」

領頭人給每個人都發了一張五十塊的人民幣，揮手讓大家都去換衣服，表示可以散了。

毛小生拿著錢出神，這樣子掙錢這還是第一次，既新鮮又好奇，但想到有了錢就可以吃飯了，頓時也忘了傷痛開心了起來。

「走吧，先把衣服換了，這一身味兒。」何雲嫌棄的扯著身上的衣服說道。

「嗯。」點了點頭，毛小生疊好紙幣，朝自己之前放置衣服的地方走去。

衣服和布包都安安分分的疊放在原地，毛小生脫下了身上滿是灰塵的戲服，疊好放在了一旁，伸手掏了掏布包外面的口袋，拿出自己之前摘掉的鈴鐺重新掛在了辮子上，聽到鈴鐺擦撞發出了響聲這才安心了下來，然後不緊不慢的換上了自己的藍色布衣。

「衣服給誰？」背好布包，毛小生端著戲服朝身旁光著膀子的何雲問道。

「那邊兒那個女的。」何雲仰著下巴朝一個方向說道。

毛小生也朝那個方向看去，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他面前，是之前他幫忙搬箱子的女生，拿著戲服走了過去。

「給你。」毛小生將衣服遞到了女生的身邊。

女孩楞了一下，接過衣服，回過頭看向毛小生然後露出了一個漂亮的笑臉，說道：「是你啊，剛才謝謝了。」

「不客氣。」毛小生說道。

「我叫徐莉。」女孩大方地說道，同時朝毛小生伸出了手。

握住女孩的手，毛小生道：「我是毛小生。」

「你的傷沒事吧？」徐莉指著毛小生的胸口問道，剛才王悅得寸進尺的樣子幾乎全劇組都看到了，徐莉自然也是。

「沒事。」

「毛小生！毛小生！」

正當這時，有人在背後大叫著毛小生的名字，是領頭人。

「你去吧。」徐莉和毛小生招手再見，又開始收拾起了自己的衣服。

走到領頭人的面前，毛小生不知又有什麼事情。

「毛小生，你有武術功底對吧？」領頭人將毛小生拉到了一邊，問道。

仔細想了一下，毛小生覺得自己的那點本事也應該算是會的，就點了頭。

「好好好，明天你再到這兒來，拿這個名片找我，我給你找了個活，是個替身活兒，保證比你現在一天掙得多。」那人說著，拿出一張名片塞進了毛小生的手裡。

點了點頭，毛小生把名片放進了背包，然後認真地朝那人問道：「那我明天能見到白慕雲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