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第 84 章
高義攙扶著顧箏回到了房間,顧箏一路上的臉色都不太好,他知道這件事情不是三言兩語可以安慰,所以並不多說,顧箏一向有自己的想法,這件事情他不會左右她。
回到房間,高義沒有用奴婢,而是親自打熱水給她擦手擦臉,末了,低聲問道:「不如吃點東西!?你一直都沒有怎麼進食。」
顧箏搖搖頭。
高義將熱毛巾丟進臉盆,嘆了一口氣坐在她的身邊:「阿箏,這件事情若是你想找人說一說……」
「阿義。」顧箏忽然喊他。
高義一愣:「嗯?」
顧箏的神色有些凝重:「你難道還猜不出來為何虞簫會與我說這些話嗎!?」
高義沉默了。
這次的吳國之亂,結果必然是吳國徹底的成為陳國的一個附屬品,雖然夏侯庭登基,但是夏侯庭並無心政治,最終等同於一個藩王一般治理國家,與陳國的聯繫斷不開。至於神龍寨,會像從前一樣立於兩國之間,不依附任何一國。
顧卿,也就是現在的傅芙蓉,她是陳國鎮國公夫人的女兒,更是陳國將軍虞簫的妻子。這樣的身份,無論如何都不允許被人抓到一點點的把柄。
夏侯庭的心繫在傅芙蓉的身上,而傅芙蓉和顧卿,更是真正有血緣的姐妹。一旦消息走漏出去,往後傅芙蓉,連同鎮國公府以及虞簫,都會活在世人的眼光之下,虞簫身負皇命帶兵上陣,戰敗則是無心,戰勝則是功高蓋主,萬一夏侯庭不安於室,再有什麼心思,必然會害了傅家一家。
至於顧箏,即便現在不知道自己與顧卿的關係,可是線索擺在這裡,遲早會知道,虞簫應該也是為了避免韓殷當年的悲劇重演,所以才會直接了當的告訴顧箏這個真相,只是,他同時也在暗示她,一旦兩人回到了自己的位置,那或許就是一生一世的對立立場了。
也許有一日,陳國徹底的強大,會將吳國殲滅,甚至神龍寨都難以倖免,可是日後的變數有多少,誰都不知道。現在唯一能保證他們的關係不會被旁人拿來胡編亂造中傷傅家和虞家的辦法,就是讓這段關係永遠的埋在地下。
顧箏笑了一下,低垂著眼眸,明明是釋然的話,卻說得並不輕鬆:「其實也好,我與卿姐的關係,本該只是相互扶持五年的結拜姐妹,又或者說,即便是結拜姐妹,我也早已將她當作自己的親人。如今她有了自己的歸宿,阿福也終於不用再顛沛流離,是一件好事才對。」
高義心疼的同時,也對虞簫有些惱火。
憑什麼!憑什麼所有的事情都該讓阿箏來背負!?
知道越多的人,反而越痛苦,這個道理他難道不知道嗎!?
高義心中憤怒,此刻卻不再多說什麼,將她擁入懷中:「阿箏,不要委屈自己。我沒有你想的那麼孱弱,神龍寨也沒有你想的那麼不堪,陳國雖然強大,但是神龍寨也不是他們說拿下就能拿下的,管他什麼真相,你儘管說出來,管它什麼顧及,你統統不用在意!」
顧箏被抱著,只覺得周身都暖暖的。
她回抱住高義,神色終於變得更加輕鬆。
「你不用擔心我,我現在並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去傷春悲秋,還有一件事情等著我去做。」
……
天牢。
柴思音穿著囚服,縮在牢房的一角。
不少在這次宮亂中摻和的家族都鋃鐺入獄,可是在這些人裡面,唯獨沒有柳家。
呵,柳家,柳邵啊。
關鍵時刻,當機立斷,倒戈相向,斬殺昏君於馬下,當場擁立新王。之前的種種,都變成了忍辱負重的計謀。
多麼完美,多麼衷心的吳國臣子,天生將才!
柴思音死死的拽著拳頭,眼神裡面儘是狠厲。
這個她追逐了小半生的男人,為何最後不能與自己死則同穴呢!
他們……本該在一起的!
牢房裡傳來了牢頭的腳步聲,如今看守大牢的,多半都是神龍寨的人,看到顧箏自然是一個個恭敬的叫嫂子。
顧箏走在前頭,周砍和刀哥屁顛顛的跟著,待到她在一處牢門前站定,周砍抖機靈的幫忙開了牢門。
這間牢房關押著柴家的人,柴思音也在裡面。
看到顧箏,柴思音的眼神里迸射出怨恨:「是你……」
顧箏面無表情的抬抬下巴,已經有人走進來將柴思音帶了出去。
「思音!思音!」柴夫人喊著她的名字,可是牢房的門已經重新關上了。
柴思音被帶到了一個審訊的屋子,她心如死灰,早已經沒有什麼害怕的了,唯一解不開的,是心中的怨恨和不甘心。
顧箏面前上了一杯茶,她抱著茶杯,淡淡道:「柴思音,別來無恙啊。」
柴思音雙拳緊握,並不說話。
顧箏喝了一口茶:「柴姑娘貴人多忘事,有些事情若是我不提醒柴姑娘,我怕柴姑娘自己也想不起來。」
說話間,刀哥拖著一個已經瘸著腿的漢子走進來,丟在了柴思音的面前。
柴思音看到那人的時候,臉色一白。
那漢子倒也硬氣,對著顧箏一陣破口大罵,緊接著威脅道:「山野刁婦,休要傷害我們家姑娘!」
顧箏撇了他一眼,冷笑:「是個硬漢子。」
她招招手,刀哥上前給他餵了一枚葯。
漢子臉色一變,大聲道:「刁婦!即便我們都入獄,也要經過新帝的親自提審,一旦確定我們是無辜之人,必然釋放!你不過是一個逃犯,一個山野莽夫的女人,也敢在這裡發號施令。」
顧箏垂眸喝茶,刀哥直接撩起漢子的褲腿,切掉了一隻腳。
「啊——」柴思音嚇得捂住眼睛,那漢子也是痛聲嘶吼。
顧箏笑了一下:「別喳喳哇哇的,剛才你吃的那顆可是淬鍊了七七四十九日的人蔘續命丸,吃了它,即便你是手腳都斷了,也能止血吊命。」
漢子滿頭汗珠,眼神裡面帶上了兇狠:「賤人!你……」當他看到一堆螞蟻和蟲子的時候,終於說不出話來了。
刀哥似乎想說什麼,可是周砍卻拉了他一把,皺著眉頭搖搖頭。
蟲子螞蟻落在了傷口上,螞蟻四下亂爬,那蟲子竟然開始撕咬螞蟻,連帶著傷口一併撕咬,大漢接連不斷的呼救聲幾乎傳遍了牢籠,他這時候再也不硬氣了,死命的盯著柴思音:「姑娘救我!姑娘救我!」
可是柴思音怕極了,根本不敢看他。
顧箏淡淡的開口:「柴姑娘,你很怕血嗎!?」
柴思音發抖:「你這個瘋子。」
顧箏笑容不減:「真是奇了,如今看你這麼害怕的樣子,當日御下行兇殺害我父親的時候,心中可有半分的愧疚!?」
柴思音的臉色一白,張了張嘴,竟說不出話來了。
那大漢跟著一愣,終於確定了對方找上門的意圖。
顧箏不需要求證什麼,甚至根本不需要審問。
她永遠都不會忘記父親死時在破廟中的那個聲音。
那人,正是之後遇到的守護在柴思音身邊的護衛。
柴思音發抖的越來越厲害:「原、原來你果然是來報仇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顧箏,要殺就殺,我不怕你!」
顧箏起身走到了牢房門口,將牢門打開,對著外面的人說:「這一場打賭,算是我贏了嗎!?」
外面還站著一個人。
柳邵看著面前陌生極了的女子,慢慢地走了進來,而柴思音在看到柳邵的那一刻,眼淚涌了出來,她飛撲上去抱住他:「柳邵!救我!救我!這個女人已經瘋了!她想要殺我滅口,所以污衊我,她就是想害我!你不要信她!救我!救我!」
那大漢疼的受不了,忽然大叫一聲要去撞牆,被刀哥一把拉了回來,丟在顧箏的面前。
大漢已經快崩潰了:「小姐,夫人……殺了我吧!殺了我吧!是我……是我殺了你父親!可是我從未讓你父親受這樣的苦,求夫人恩德,賜給罪奴一個痛快。」
顧箏眼眶泛紅,腦子裡不住地想起了當日的事情。
父親的保護,還有耳邊啞然的關切,一下一下的扯著她的心。
斜里一隻腳將大漢踹了出去,頓時飛起兩丈遠。高義冷著一張臉瞪了周砍一眼,周砍趕緊去收拾那大漢。
高義輕輕環住顧箏,冷聲道:「這人,不要殺。斷他四肢,一生都在神龍山下行乞!」
刀哥哪裡敢耽誤,感激把人提溜出去了。
顧箏輕輕拍了拍高義的手,示意他自己沒有關係,她這才望向柴思音,說:「我與你無冤無仇,即便你真的恨我什麼,沖著我來便是了,但如今你既然已經對我父親下手,就別指望這事情能痛快的了解,不管你求誰……」她看了一眼柳邵,「都沒有用。」
高義叫來了春花,讓她帶著顧箏離開:「剩下的事情交給我。」
這語氣不容置喙,春花趕緊帶著顧箏走了。
她心中的怨氣和恨從未化解過,越是激發只會越瘋狂。父親的事情,她至今未能釋懷。
牢房裡只剩下高義和柳邵還有柴思音。高義語氣裡面充滿了諷刺:「柳將軍雖然護新帝有功,然功過早已相抵,如今還是不要摻和其他的事情才好。」
柴思音絕望的拉著柳邵,彷彿是拉著最後的希望:「柳邵……不要……不要丟下我。」
不要……不要丟下我……
有那麼一瞬間,柳邵有些恍惚。
很多年前,也有人跟她說過這些。
忽然間,他如遭雷劈一般,轉身朝著顧箏離去的方向跑去。
周砍:「老大……這……」
換在平常,高義一定追上去把柳邵砍成十段八段,但是今日……
算了。
有些事情,總要他完全死心才是良策。
高義看著已經絕望如木雞般的柴思音,冷冷道:「接下來的賬,還是我來代替夫人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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