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生意談崩
東海的臉上看不出喜怒，他淡淡道：「我了解過你那個工程，在城北郊區，那裡正在策劃一條新的地鐵線。你能拿到那塊地，恐怕費了不少手段，貸了不少錢。不過貸了多少沒關係，反正地鐵一開通，那裡的地價房價肯定大漲。到時候就算你的工程不動，光賣地都能財源滾滾。」
韋永興眼皮子一跳，那條地鐵線還在策劃當中，知道的人可不多。沒想到今天被東海說出來，如此一來，他可就落入談判劣勢當中。
只恨那塊地有三分之一在別人的地盤，不然韋永興哪用得著費這功夫。
「五百萬，夠了吧！」韋永興一咬牙，直接提五倍價。
「我不喜歡墨跡，五千萬，我保你順利開工到結束為止。」東海更狠，又提了十倍。
季夏感覺自己腦子都不夠用了，他們說的是rmb還是韓幣，還是歡樂豆。五千萬對於季夏來說，猶如天文數字，十輩子都見不到這麼多錢。
而在東海嘴裡說出來跟五千塊一樣，別說季夏，連季陽和李文書都吃驚不已。這麼高的價格，遠遠超出季陽的心裡估價，也超出了韋永興的底線。
「東先生，我可是帶著誠意來的，你這樣子沒法談下去。」韋永興不滿道，要不是工程重要，事態緊急，他真想掀桌子走人。
「不想談就算了，我也不想浪費時間。」東海毫不在意。
韋永興眼中閃過一絲怒意，儘管他早有準備，還是被東海這種態度氣到了。不過韋永興深諳談判之道，不能由著性子來，馬上又隱藏下去。
他開始裝孫子，苦笑道：「東先生，五千萬實在太多啦，我那塊地雖然值錢，但買下來也花了很多錢。再加上工程投入，還要養活一大幫人，我的公司都負債了。」
東海淡淡一笑，說道：「韋老闆十幾億資產，連五千萬都拿不出來？我不信。」
韋永興擺出一張苦瓜臉，說道：「十幾億資產是沒錯，可大多都是固定資產，流動資金也就幾千萬。而且這些流動資金都是有計劃的，要給工人發薪水，要租借器材，還貸等等。突然給你拿五千萬出來，我的公司會周轉不過來，搞不好要倒閉的。」
東海根本不理他，舉起一根手指頭左右擺動，說道：「五千萬，一毛錢都不能少。」
韋永興忍不住了，臉色驟然變得難看，說道：「東先生，那你是不想談了！」
東海一攤手，說道：「你說對了，我本來就不想談。」
他的表情雖然平淡，可語氣和態度卻囂張之極，韋俞明差點忍不住站起來。季陽暗暗向他搖頭，示意韋俞明不要衝動，這裡可不是學校。
其實季陽也覺得有點過分，不過不關他事，所以他什麼也不說。而李文書則十分鎮定，好似在聽老師講課一樣，時不時微微點頭。
「陽子，他們到底是什麼人？」季夏湊到他耳邊，悄聲問道。
「開發商。」季陽低聲回道。
季夏明白過來，開發商三個字就是財富的代名詞，難怪這麼有錢。那些賣樓的，動不動就幾億幾十億，這麼一想五千萬好像也不算多。
最怒的當然是韋永興，東海擺明了要咬他一塊肉，他還得主動伸出脖子。換誰遇到這種事情，都會氣的七竅生煙，韋永興沒有當場發作算不錯了。
「東海不會談生意啊，搞的跟黑道談判一樣，又不是誰牛誰賺錢。談生意最忌諱態度不好，是人都要三分面子，這樣子誰受得了。」季陽暗道。
本來他應該站在東海這邊，但是從季陽的觀點來看，東海這麼做不妥。倒不是抬價太高，而是這個態度不行，還沒有擺脫黑道的處事風格。
不過東海本來就是黑道老大，這麼做也理所當然，沒什麼好指責的。他都不怕得罪人，季陽自然也不會插嘴，任由兩人去爭。
韋永興深呼一口氣，說道：「黃忠的人頭還不值五百萬，照你的價碼，我不如請人做了他。五百萬扔出去，不知多少人搶著給我賣命，還愁搞不定黃忠？」
東海不屑一笑，說道：「你可以做掉黃忠，卻做不掉城北同門社，死了一個黃忠，自然還會再出來一個。再者說，你以為黃忠後頭沒有人？他後頭的人不倒下，你就永遠別想順利開工，光拖貸都能拖死你。」
韋永興沉默了，東海說的一點沒有錯，他那塊地價值好幾億，當然不是全款買的。他靠著政服和銀行的關係，抵押資產貸巨款買下來，還有一半沒付清。本來打算工程實施之後，賣出錢去了再還貸，交付另一半。但是現在工程被拖住了，而他的貸款可是有期限的，期限內還不清，韋永興就不是賣樓，而是跳樓了。
「韋老闆，你不會以為那五千萬是給我一個人吧，我要搞定黃忠，也得去上頭打點。上上下下都要打點，落在我手裡也就那麼點錢，要不是季小弟給你擔保，我還真懶得來。」東海見他猶豫，說了一句半真半假的心裡話。
畫風突變，之前還一副拽拽的模樣，突然說起真心話來了。季陽這時候才明白，感情東海不是不會談判，他的手段和常人相反，乃是先兵后禮。
大部分人談生意，都喜歡先禮後兵，東海反其道而行，效果顯著。一來就用囂張的態度試探韋永興，等韋永興快受不了時，又給他講道理分析局面。
瞧瞧韋永興此刻的表情，好像一個被丈夫欺壓的小媳婦，某天丈夫突然對她溫柔甜蜜，心中糾結又觸動，心神都亂套了。照這樣下去，多半是東海笑到最後，他拖得起韋永興拖不起。
卻見韋永興稍作猶豫，說道：「你說的也有理，但你也應該知道，五千萬我真拿不出來。要不這樣，先給你五百萬，剩餘的等我工程落實了，再慢慢還你。」
拖字訣，幾番輪迴。
韋永興打算拖一拖，等工程落實了，不用求著東海，到時候給多少錢，什麼時候給，還不是他說了算。所以這個幾番輪迴，意思是危急關頭只要拖下去，指不定輪到誰做主呢。
做生意最不缺的就是耐心，韋永興心裡暗想，到時候拖他個千八百年。但東海也不是吃素的，哪裡不知道韋永興這點心思，眼中露出了冷笑。
「五千萬，一毛錢都不能少，這句話我不想重複第三遍。」東海盯著韋永興道，語氣十分決然，彷彿下一刻就會掀桌子走人。
「東先生，您別著急，這事咱們慢慢談。」韋永興想磨一磨他。
東海正想回話，突然手機鈴聲響起，他從西裝口袋拿出手機接聽。不知是誰打來的電話，只見東海一邊點頭一邊說了幾句話，隨後掛斷。
談話時不說一聲，突然接電話，這種行為很不禮貌，韋永興卻只能賠笑。
「韋老闆，不好意思，我那邊有點急事，咱們下次再談吧。」東海掛斷電話之後，站起來轉身離開，李文書跟在他後面一起出門。
「東先生，等等……」韋永興連忙起身挽留，奈何東海根本不理他。
「他們這是什麼意思，就這麼走了，太不給面子了吧。」韋俞明忍了老半天，待東海和李文書離開之後，終於忍不住生氣了。
韋永興臉色陰沉，說了半天裝了半天孫子，最後卻搞出這麼一出。用老二都想得到，肯定是東海早有準備，故意叫人這時候打電話來。
季陽見他們父子生氣，於是道：「韋少，韋老闆，那我們也走了。」
韋永興勉強露出一絲笑容，說道：「這次多虧了季小弟引薦，等我有時間，一定請你吃頓飯。」
季陽擺擺手，說道：「不用客氣，告辭。」
韋永興招招手：「慢走。」
剛出門沒多遠，季陽便聽見包廂里傳出摔杯子的聲音，顯然韋氏父子都怒了。但是季陽也沒有辦法，他只是引薦，卻沒有一點話語權。
季夏好像有點害怕，挽住了季陽的胳膊，低聲問道：「會不會出事啊？」
季陽拍拍她的手，說道：「放心吧，出事也輪不到咱們。」
走到櫃檯，季陽買了單之後才離開，總共七千五。
錢倒是小事，如果生意能談成，季陽作為中間人肯定不止拿七千五。
韋永興要感謝他吧，不得給個幾十萬紅包，東海要感謝他吧，不得再給一個紅包。說實話，季陽心裡也期盼著生意能談成，可惜東海胃口太大了。
走出酒店，李文書站在一輛奧迪車旁等他：「陽子，上車。」
季陽知道那是東海的車，猶豫一下帶著季夏一起坐到後面，只見東海正在副駕駛。而李文書則坐在司機的位置上，充當一把臨時司機。
東海從後視鏡看了季陽一眼，說道：「季小弟，你也是白鶴鎮的？」
季陽點頭道：「水龍哥好，我聽著您的故事長大的。」
他不是開玩笑，從小學開始季陽就經常聽到東海的事迹，把他嚇得不輕。季陽年幼時，最怕那些打打殺殺的事和人，看見就遠遠躲開。
東海哈哈一笑，說道：「都是些陳年黃曆，年輕的時候不懂事，以為有把刀就能橫行天下。後來我才知道，刀只能砍人腦袋，錢卻能買人心。文書跟我說了你那天的事情，能屈能伸，是塊料子。」
季陽謙虛地笑了笑，說道：「您過獎，我那就是玩過家家，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兒。」
季夏聽到東海談論砍人，收買人心之類的話，頓時湧起許多不美的畫面。沒想到弟弟竟然也摻和進去，她心裡十分擔憂，暗暗掐了季陽的腰間一把。